早餐比预想中用的时间更久，当安洁开始收拾餐桌的时候居然已经中午了。
十月底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但是对于菲娜她们来说这样的温度还算不了什么。
午时的阳光照在菲娜的身上，这和煦的热量让她更加懒洋洋。
“唔……”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菲娜将自己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宽松的睡衣根本拦不住她雪白的肌肤，而她本人在自己房间里也没有那个淑女的自觉。
“咳……要不要喝杯茶？”
已经有些看傻的米娜斯和贝莉让菲娜有点无语，她只能干咳一声，同时给了安洁一个眼神暗示。
安洁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刚吃完早餐就下午茶吗？”
“有什么关系？而且现在不还是中午吗？本来就是名不副实的下午茶啦。”
菲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但是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
“也把魔王大人请过来吧，我想到昨晚的蛋糕她还没吃到呢。”
“是，那我先去准备了。”
菲娜和贝莉她们在房间里随便的聊着，伴随着天灾的暂时平息，这样的闲暇时光居然让人觉得有些久违了。
“马上十一月了，今年就快要结束了。”
菲娜望着窗外，似乎有些感慨。
贝莉也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道今年的年终庆典能不能正常举行。”
菲娜有些不感冒，她一直不喜欢年终庆典，那种完全没有娱乐效果只是按照传统举行各种各样仪式的破庆典她觉得实在是无聊透顶。
“哪一年不都是那个样子，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希望在年终之前，可以把天灾的问题解决。”
敲门声响起，不过也不用菲娜开口，安洁已经打开门，然后让开了位置。魔王和她身后跟着的女仆长一同走了进来，笑着和房间里的菲娜她们打着招呼。
“没有打扰你们吧？”
“说什么呢！魔王大人能来是我的荣幸！”
看着菲娜一脸殷勤，魔王有些无语。
女仆长和安洁行礼后再次离开了房间，她们还要准备下午茶要用的东西。
不愧是女仆队的精英母女，很快，各种各样的甜品以及香气扑鼻的红茶已经被端了上来。
“好了，各位女士。入座吧，我们边吃边聊。”
菲娜虽然是主人，但是她却是这房间里最不正经的，不仅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来哪怕是美少女也是要打理的，而菲娜大大咧咧地坐下后才发现安洁这次没有选择同席，而是和女仆长一样，站在了自己主人的身后。
不过她也明白，应该是因为魔王也在场的缘故，这是安洁的选择，她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只是普通的下午茶，对吧？”
女仆长给魔王倒着红茶，而魔王也笑着开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贝莉和米娜斯看向了菲娜。
“当然了，这是我的房间，这里也只有我的闺蜜。”
“那太好了。”
魔王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然后缓缓开口。
“菲娜，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哎呀，您太客气啦～”
菲娜一只手掩着嘴一只手胡乱地摆动，但是表情却没有嬉闹。
“我想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
菲娜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看着杯子上升腾的热气。
“这是正式询问吗？”
“不，只是闲聊而已。”
“嗯，我觉得谈这个也没什么，米娜斯和贝莉的眼界也很高，所以没问题。魔王大人，您觉得人族的国家和魔族有着什么区别呢？”
“你是说统治模式吗？”
“对，但也不全对。其实无论什么样的统治模式，最终结果都是少数人负责领导国家，而最终的本质则是一个利益关系。”
“利益关系？”
菲娜拿起一块蛋糕。
“您领导魔界，为魔界决策，您带给魔界的是正确的选择以及选择成功后带来的各种利益。而您享受的，是魔界优先给您的资源，魔王城的一切，以及在魔族中至高无上的权力。本质上，这是一种利益的交换，您为魔界付出，魔界为您付出，而魔界的这些付出，来自于那些被您统治的魔族。”
菲娜将蛋糕推到了魔王的身前，然后把她面前的红茶放到了自己面前。
“人族的国家也是如此，举个例子，比我我家老头子，也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您也知道，前一阵的宴会上他让我当王位继承人，甚至还说过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位给我，您觉得埃尔的国民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呃，以你的名声，或许反对的人会多一些？”
贝莉和米娜斯低头忍笑，这让菲娜有些尴尬。
“咳，那不重要，名声而已，那这样说吧，假如我不是什么名声恶劣的血族，而是个普通的公主或者王子，啊，对了，就贝莉吧。”
菲娜拍了拍贝莉的肩膀。
“贝莉也是王室血脉，所以理论上她也可以继承王位，如果现在宣布她就是下任国王就是贝莉，埃尔的国民会怎么做？”
贝莉想要说什么，却被菲娜阻止。而魔王则是思考着答案
“开个庆典？庆祝一下？”
“有点无聊是吧？”
菲娜笑盈盈地回答，但是魔王却不明白菲娜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就只能想到类似这样的答案对吧？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有些无聊的答案。”
“没错。”
“您没有想错，其实大部分的民众根本不关心国王是谁，贝莉也好我也罢，其实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没有权力选择谁来统治他们，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新的国王能不能让他们吃饱，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正常的有一般常识的普通国民都知道，他们虽然想要成为国王，但是他们能成为国王的几率无限接近于0，所以他们不会在意谁成为王，他们只在意王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而王在享受权力的同时，也承担着义务，要给国民带来他们想要的，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这就是政治。”
“我理解了，然后呢？”
“一旦统治者违反了交易原则，无法给民众带来利益，甚至因为他的统治损害了民众利益，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暴动，叛乱，甚至……推翻政权。”
“没错，这个世界的力量不是全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的，像高阶的冒险者或者民众中的普通人里面也可能有高阶的魔法师或者战士，统治阶级面对的威胁是比想象中更大的，他们也是比想象中脆弱的。”
“你是说，其实统治阶级根本那么强大，相反，在某种情况下他们要比看上去更加弱小。”
“是的，东方有句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魔王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片刻后，她把菲娜面前自己的那杯红茶拿了回来。
“那是最坏的结果吗？”
“如果天灾继续，这可能是必然的结果。”
“我还是那个问题，后面，我们该怎么做？”
菲娜看了看一旁的贝莉和米娜斯，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大家可以都聊聊自己的想法。就像您知道的，我作为公主的时候接受了教育，但也仅此而已。”
米娜斯则是急忙摆手加摇头。
“我只是商人，现在的一切已经开始超出我的认知了。”
“说真的，我认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菲娜预想的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吗？又该怎么样会导致这一切发生？我觉得我并不聪明，所以，很抱歉。”
伴随着贝莉的弃权，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菲娜……”
魔王再次寄希望于菲娜，菲娜已经给了她很多惊喜，而现在，她还是只能依赖菲娜。
“只是闲聊？”
“只是闲聊。”
菲娜再次看了一眼扔在角落的那本圣典，它或许是唯一的希望，但是此刻，它黯淡无光。
“可能，我们必须逆水行舟。”
“逆水行舟……你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吗？”
“无论什么，总是要面对的。我们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而我，总是被迫站在路口面前，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也讨厌逐渐习惯了选择的自己。现在的我也还没有做好那个觉悟，我嘲笑别人带着侥幸，结果抱着最大侥幸心理的那个人，却是我自己。”
“这太沉重了。”
“所以我讨厌。”
菲娜将蛋糕放进嘴里，她依旧挂着笑，只是有些苦涩。
“抱歉，是我破坏氛围了。”
“您说的，这只是闲聊。”
“是的，只是闲聊。菲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请你相信我。”
“如果我选错了呢？”
“统治者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哪怕是我也不可能一直选对的。”
“魔王大人您太正直善良了。”
“这可不像是形容魔王的词啊。”
“是啊。”
两个人都笑了，然后举起了自己的茶杯，没有碰杯，但是却都敬了对方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