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呢？”
柯隆的教堂之中，菲娜看着正跪在无貌女神像前的斐琳。
斐琳依旧维持着祈祷的姿势，她也没有回头看菲娜，依旧闭着眼睛。
“祈祷。”
“在没有神的世界，对着这样一个石头做的艺术品祈祷真的有意义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人活在世，难免要有些心灵上的寄托，不是吗？”
斐琳站了起来，她带着笑容看向了菲娜。
菲娜的目光也从神像上转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上，她看起来精神不错。
“最近都在做什么？”
“还是那个样子，没了嬉笑者的威胁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也就是王后的教育和过来祈祷。”
“祈祷什么？”
“希望你和他平安无事。”
“那还真是奢侈的愿望啊。”
“是吗？”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的。”
斐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菲娜的脸颊。
“菲娜，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像个平凡的姑娘一样过完一生，找个好男人，结婚然后生个自己的孩子。”
“这或许比刚刚那个愿望更难实现。”
“是啊，从你的出生来看，你就注定不可能平凡。”
“这是什么意思？”
“你……”
斐琳看着菲娜，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可能把什么都放下，我也知道我犯下了不能挽回的过错，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是自大的我的极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会告诉你的，当我下定决心。”
“是吗？看来我还要不知道的秘密。那先回去吧，最近也不要来祈祷了，如果有需要让那位国王给你在房间里打造一尊神像吧，过几天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我知道了。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很重要吗？”
“是约会。”
“这样啊。”
斐琳笑了笑，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和菲娜挥着手告别。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菲娜看到了几个人在悄悄地跟着保护着她，应该是克拉克派来的人。
“既然来了就不要躲着了。”
菲娜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向一旁的角落。
蓝色马尾的少女从立柱后走了出来，看到菲娜她难以掩盖自己的笑意。
“今天算约会吗？”
“算。”
菲娜肯定地点了点头。
“又出事了？”
菲娜再次点了点头。
贝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笑容消失，脸上出现了忧愁。
“是和花海深处出现的东西有关吧？”
“是。而且很遗憾，这次连我也无能为力。”
“那还约我出来？”
“想见你，不行吗？”
“当然可以。”
“走吧，我想去街上逛逛。”
菲娜率先走出了祷告室，贝莉也快步跟了上来，菲娜的目的地是那条平民的商业街道。
“有心事？”
贝莉走到菲娜的身旁，看着菲娜的侧脸。
“手。”
贝莉听话地伸出手，而菲娜把手从上衣兜里拿了出来，狠狠地握住。
感受不到那只手的温暖，反而有些冰凉。
“没有心事才奇怪吧。”
“这不是你的责任。”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责任，因为无法坐视不管，如果我亲眼见证了末日，那我一定会怪自己的。这就是我和伊丽莎白的最大不同，我没办法像她那么洒脱，这个世界上我留恋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我可以帮你。”
“没有人能帮我。”
菲娜笑了笑，但是她的笑容有些悲凉。
或许有人能帮她，奥伯龙或者伊丽莎白，但是他们放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
“我讨厌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又无可奈何。今天又要开会，但是我逃了出来，会议也因为我的关系延迟到了下午。还有四天，那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哪怕时间如此紧迫，我却还和你出来逛街，我也真的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贝莉拉住了菲娜，她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菲娜，眼神真挚。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那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我……”
贝莉避开了菲娜的目光。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
“没错，你相信我，安洁也相信我，魔王大人，还有我那个国王老爹，许多人都相信我，可现在最不相信我的就是我自己。”
菲娜了解自己，她明白自己是个没什么自信的人，所以她会做那些自己有自信的事情。
她可以放弃自己，无论是逃亡魔界还是回来参加斗技大会，这些事很简单，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自己可能会搭上性命。可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她和伊丽莎白的约定也放在那里，她可以对自己负责，但是现在，她肩负的不是自己，不是内在空空的“菲娜”，而是那些她在意的人，和那些需要她拯救的人。
她害怕了。
菲娜拽着贝莉，继续前进。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好吧。”
两个人不在交流，而贝莉也就任由菲娜拉着她的手，一路前进。
一直到了那个街区，菲娜敲响了卡罗琳太太的门。
“菲娜！”
裁缝卡罗琳有些惊讶，但她还是热情地邀请了菲娜进来。
“你怎么回来这里？哎呀，贝莉，你好久没来过我这了。”
“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了，菲娜的小跟屁虫。”
卡罗琳太太的玩笑让贝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卡罗琳太太也急忙收拾出来了座位。
“抱歉，有点乱。”
菲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贝莉坐在自己身边。
“没关系，最近生意怎么样？”
“糟透了，前一段时间因为什么传染病还是什么，大家都不敢上街，还有一些病人像疯子一样，很可怕。街上到处都是骑士，不过我这里还好，这附近还算安全，但是隔壁街区就不太平了，听说死了好几户人家。”
“这样啊……”
“你今天来找我是要做衣服吗？”
“不。”
菲娜摇了摇头。
“我想谢谢你给我的那件礼服。”
“这样啊，真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穿它出席宴会。”
“我的错，应该邀请你来的。”
“算了吧，那种全是贵族老爷的地方，我可待不下去。”
卡罗琳太太嫌弃地摆了摆手。
“卡罗琳太太，如果让你离开这里，你怎么想？”
菲娜突然问出的问题让卡罗琳太太愣了一下，贝莉也看向菲娜，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离开这里？这家店？搬去哪？你要资助我去贵族老爷们的商店街吗？”
卡罗琳太太半开玩笑地说着。
“不，我的意思是搬离柯隆，甚至这个国家，去个更远的，陌生的地方。”
“这……”
“可以认真回答我吗？”
菲娜的话让卡罗琳把刚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仔细地思索了片刻，然后在菲娜对面的地方坐了下来。
“隔壁的马丽娜刚刚在我这订了条裙子，她打算下个月婚礼的时候穿。离这里不远的老麦尔，他老婆去世的早，他一个男人，又不懂针线活，这些年都是在我这做的。还有后面那条街的几户人家，那边的布料都是给他们准备的……离开这里很容易，有钱在哪都能开家裁缝店，但是，总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
卡罗琳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些针线活留下的伤痕，还有那枚已经有些磨损的戒指，那是她的过往，也是她的怀念。
“这样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是我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
菲娜摇了摇头，贝莉能感受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加大了力度，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瞧我，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不了，我们一会儿就走。出来太久我的女仆会生气的，我今天是瞒着她偷偷跑出来的。”
“你也不容易呢。”
“是啊，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太简单的，真是无奈啊。”
“呵，老气横秋的。”
卡罗琳太太和菲娜都笑了笑，只是贝莉，却不能只把这当笑话听听。
又随便聊了些什么，菲娜就带着贝莉离开了卡罗琳的裁缝店，毕竟她还打算在逛逛的。
“我们能去哪？”
从裁缝店离开后贝莉一直很安静，直到走了一段距离，跟在菲娜身后的贝莉突然发问。
“继续逛逛，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唉，我希望你和安洁可以不要那么善解人意。”
菲娜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贝莉。
她刚想说什么，一只乌鸦突然吸引了菲娜的注意力，那只乌鸦落在了菲娜的肩膀上，眼睛发出猩红的光芒。
「菲娜，刚刚琳发来了联络。」
乌鸦的口中传出来了魔王的声音，这是魔王的使魔。
“琳？”
「布莱恩失踪了。」
“又来？”
菲娜皱起了眉头，她的确没有在布莱恩那边太下功夫，因为以布莱恩现在的状态，他应该不会去做什么可能招引危险的事才对。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
贝莉反手拉住了贝莉，她很强硬，一幅菲娜不回答她绝不放手的样子。
“我还没有答案。”
“你明明已经做出了选择。”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下午的会议，你也参加吧，我先回去了。”
贝莉无奈地松开了手，菲娜化作一道暗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贝莉，神色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