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少女踩在凳子上，她红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而小手因为冬季的冷水冻得发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认真地在清洗着水盆里面的衣服，虽然要时不时地暖暖手，但可惜口中的热气再怎么吹拂也收效甚微。
“真是的，不是让你等一下加点热水嘛！”
斐琳修女有些嗔怪地走到小菲娜的身边，把壶里的热水小心地倒入水盆里，热腾腾的白汽不断升腾，让小菲娜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嘿嘿嘿……我不是想早点帮妈妈洗好衣服嘛！而且今天打扫家里，要用水的地方很多，一直烧水不是也很浪费时间。”
“你这孩子！冻坏了你的手，我们还要去看医生，那不是更耽误时间更浪费钱！本末倒置了！”
“知道了！妈妈，洗好衣服我还要做什么？”
“嗯……帮我做饭吧。房间里面我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墙角和房顶的灰尘蜘蛛网也扫干净了，倒是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菲娜可以做好的！”
“真的吗？”
“嗯嗯！”
斐琳修女宠溺地揉了揉小菲娜的头，今天很冷，虽然剩下的煤油不多，但斐琳修女还是把炉子烧得很暖。
毕竟，今天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明年的事情明天再考虑吧。
斐琳修女的目光看向窗外，刚刚擦过的玻璃十分干净，而透过那明净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赶回家的行人步伐匆匆，也可以看到一片片洁白正缓缓从空中落下。
“看，下雪了。”
“哇！真的哎！”
小菲娜跳下了椅子，小跑着跑到了窗边，趴在那看着外面。
“嘿！我刚擦的玻璃！”
斐琳修女轻拍了一下小菲娜的脑袋，她湿漉漉的小手把玻璃又给弄花了。
“嘻嘻，不是菲娜的错哦。”
看着自己孩子的笑脸，斐琳修女无论如何也生不了气。
“快去干活！我们还要准备晚饭。”
“是！妈妈，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爸爸会来找我们吗？”
听到小菲娜的话，斐琳修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用手中的抹布擦拭着玻璃上的手印和水渍，看着窗外，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不知道，可能会来，也可能和前几年一样吧，也说不定他再也不会来了。”
“这样啊……”
“你想见他吗？”
“不想！”
小菲娜摇着头，就像拨浪鼓。
“为什么？”
“因为他是坏人！他让妈妈伤心！”
“菲娜不伤心吗？”
少女的手也停了下来，她看着水盆里的衣服，因为生活困难，这些衣服已经很旧了，她这一年洗过它们一次又一次，只要它们不坏掉，明年也会这样。
“菲娜不需要爸爸，有妈妈在就足够了。”
“不需要吗……算了，不提他了，下雪了，要不要出去玩？要洗的衣服不多，我来就好。”
“没关系的，反正，其他孩子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一个人玩雪没什么意思，可能还会被他们扔雪球，很冷的。”
斐琳修女看着踩在凳子上的小小身影，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痛。
“对不起，妈妈不能给菲娜更好的生活。”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更好，而且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斐琳修女脸上再一次挂上了笑容。
“是吗？那明年会更好的。”
“明天就回好起来吗？”
“是啊，因为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行了，加油干哦。”
“嗯！”
小菲娜点头，因为加大力度的缘故，水盆里面溅出了不少水花。
斐琳修女对自己的女儿很放心，或许是因为家庭缘故，她很早熟，也很能干，所以她能放心地把洗衣服这种工作交给她。只不过，看到别家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而小菲娜却要在家干活，她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受的。
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小镇上的其他孩子和菲娜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会欺负她。而自己为了教堂的那份工作，有时候也只能无奈地妥协，她们的生活有很多的困难，但是这些年她们也都克服了，她总是相信，日子会好起来的。
走进厨房，看着已经买好的食材，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虽然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庆祝的日子实在是太少了，哪怕是有些奢侈，她还是买了一些好东西的。
“唉，今天好好吃一顿，明天就又要勒紧裤腰带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总是说明年会更好，可是真的有变好吗？”
斐琳修女双手紧握在一起，她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着，她不奢求那个人能够回来找她，她也不想变成什么有钱人，但是只要能够吃饱穿暖，陪伴自己的孩子平凡地度过这一生，她就满足了。
“神啊，请平等地赐福与我们吧。”
短暂的祈祷就此结束，她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而外面传来的水声，说明小菲娜也在努力地干活。
普通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乐趣，哪怕是跨年的那一夜也并不例外。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小镇的街道上也已经没有行人了，偶尔有几个赶着回家刚刚收摊的店家，他们步伐艰难，因为只是短短的一个下午，雪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脚踝。
“好大的雪啊。”
“是啊，明天早上又要起来扫雪了，不然门都打不开。”
“妈妈你明天还是要一早就去教堂吗？”
“当然了。”
“可是明天是新的一年啊，其他人都会休息一天的。”
“祈祷是不能停下的，不然神明会责怪的。”
“只是休息一天就不虔诚了吗？”
“这个……”
斐琳修女想了想，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嗯！”
今夜的晚餐比平时更加丰盛，一年之中可能只有两天如此，一个是今夜，而另一个是菲娜生日的那天。
“妈妈可以再唱一次那首歌吗？”
“现在吗？”
“不是要庆祝新的一年到来嘛！”
“好吧。”
斐琳修女清了清嗓子，她不觉得自己唱歌有多好听，但是她的母亲是个很厉害的歌手，她小时候听过很多不知名的歌谣，她不知道那些是她自己创作的，还是怎么样。她问过，但是她的母亲没有告诉她。
菲娜唱歌很难听，这孩子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但是她能完整地哼出来，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悠扬的歌声从有些老旧的小房间里传出，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夜，而其他人家里面也闪耀着灯火，散发出饭菜的香气，无论如何，不论好坏，过了今天，一年就又过去了。
晚餐之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餐桌，洗了碗，然后她们就爬进了被窝里。
她们只有两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娱乐，但是菲娜想要等到过了午夜再睡，至少，她要等到教堂敲响跨年的钟声。
“困了要不就先睡吧。明早起不来，可就没有人帮我扫雪了。”
小菲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打着哈欠，不断地在自己那本绘本上点头，这让斐琳修女不禁失笑。
“不要……我能……起来……的……”
“放心吧，等快到时间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真的吗？”
“当然了。”
小菲娜终于安心下来，她也撑不住了，直接趴在绘本上睡着了。
斐琳修女小心地拿走绘本，把菲娜翻了个身，看着自己这个可爱的女儿，她满是笑容。
“睡吧，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二天一早，斐琳修女费了点力气才终于把大门推开，外面的积雪已经很高了，许多早起的人家已经开始清扫。
寒冷的空气让斐琳修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吐出一口白汽，脸上露出笑容。
“妈妈！昨晚你为什么没叫我！”
穿着冬装的小菲娜也冲了出来，嘟着嘴，很可爱，她也拿着清扫工具没到这种时候她都会帮忙。
“我叫了啊，可是你说蛋糕真好吃，还想继续吃。”
“什么蛋糕？”
“不知道，可能是梦里的吧。”
“那我真是太亏了！”
“嗯？为什么？”
“因为我既没有等到跨年，也不记得梦里吃到蛋糕了！”
“哈哈哈……”
看着有些悲愤的女儿，斐琳修女笑的更开心了。
她觉得自己昨晚的祈祷可能被女神听到了，她想要的或许就是这样的生活，她很满足了。
“好了，我们开始扫雪吧，一会儿我还要去教堂。”
“嗯嗯！”
今年应该也能过去的，毕竟去年她也担心过，但昨晚一夜平安，她挺过去了，今年说不定会更好的。
斐琳修女也从屋里拿出工具，她一边清扫着积雪，心里一边想着。
“真好啊，今年也是，明年也是，都是一夜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