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议结束之后，整个临时驻地的人都忙了起来，除了菲娜。
她让安洁也去帮魔王了，所以现在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正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还能看几次……”
幽幽地叹息一声，菲娜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那把红色长剑。
她和蔷薇的相遇也可以算是一段缘分，在萨德王国的那个遗迹之中，她得到了蔷薇，也得到了权能，更是第一次遇到了奥伯龙。
蔷薇的原型就是这样的长剑形态，在凯尔手中便是如此，即便是现在菲娜也不明白它的运作原理。那个时代的文明，对现在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
蔷薇既可以变成人偶形态，还可以化为铠甲武装，本身也有着还算不错的智能，它的确有资格被称为“人造神器”，这一点没有丝毫夸张。
毕竟这也是凯尔为伊丽莎白量身打造的武器，虽然现在的菲娜失去了神之血，本身也没有支持蔷薇人偶化的魔力，但是想让它以这样的原型姿态出现，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房间的门打开，菲娜转过头，看到了一脸疲惫的魔王。
菲娜笑了笑，她把蔷薇放到一旁。
“您来了。”
“是啊，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和我说？”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魔王看了一眼菲娜，她挠了挠头，在菲娜的对面坐下。
打了个响指，一层结界自动展开，既可以防止偷听，也可以不让其他人靠近。
“说吧。”
“我要离开这里。”
“什么？”
“现在的我，留在这里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
“卵明天过后就会孵化，我们都要撤离，回到魔界，这个时间点上你要去哪里？”
菲娜拿起了蔷薇，把这把剑递到了魔王的身前。
“什么意思？”
魔王接过蔷薇，向着剑中注入魔力。
长剑之上投影出蓝色的光幕，那是一张地图，而光幕上有着一个明显的标记。
“我要去这里。”
“这里有什么？”
菲娜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魔王看着一脸认真的菲娜，有气无力地叹息一声。
“安洁知道吗？”
“我不能让她知道，她一定会要求跟着我的。”
“说实话，我不认为现在调查这个有什么必要。菲娜，除非你把你想做的和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你没办法说服我。”
“这我非常明白，所以我才会单独叫您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您也知道现在的我没有力量，我甚至可能会死在路上，所以我必须趁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您。”
菲娜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脸上依旧带着放松的微笑。
只不过，魔王却笑不出来，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菲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名状。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很多人可以陪你去的。”
“这是我必须去做的，没有人可以分担的，我的责任。”
菲娜拿回了蔷薇，看着这把有着优美的红色剑刃的长剑。
“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我这惨淡的人生，我能想到的应该就是‘糟糕透顶’这四个字了。但是即便如此，哪怕我想过逃避，想过放弃，我还是半推半就地坚持到了现在，从我和这一切扯上关系开始，或许就注定了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现在，是时候去履行我的职责了，我有我必须去完成的，而你们有你们应该做的，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样明确。一些人因我而死，一些人为我而死，我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有些时候一直在想，我真的在做选择吗？还是我做出的这些选择，其实都是必然的呢？我不相信什么命运，但是我的命运却如此昭然，真是讽刺而又可笑。”
“菲娜，抱歉，我们不能帮你。”
“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魔王大人，我知道你们都在尽力地想要为我做些什么，只是很可惜，我们断节得太严重了。不过这样也好，糟糕透顶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魔王大人你们还有你们的工作，而我也要完成我的使命，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安排。”
“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就不再说什么了。那么，容我开始提问。”
“请。”
“首先，安娜和勇者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为安娜有问题，我认为始终出问题的，都是圣女。”
“圣女？”
菲娜点了点头。
“我和伊丽莎白都确认过，在离开圣城之前，安娜都是没问题的，是个善良并且有担当的好孩子。可是现在看来，我们面对的无疑还是安娜，而那个一直出现在各地和我们作对的的黑骑士，就是安娜的执行官。上任圣女有着一个特殊的权能，通过灵魂进行干预并操纵他人，勇者之前在斗技大会时就是中招的状态，虽然夏泽兰用了些手段解除了操纵，但灵魂的痕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只要再次发动那个权能，勇者就会再一次变成她的傀儡。”
“我不明白，既然你和伊丽莎白都认为安娜没有问题，那么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魔王大人，我们要从举动来分析一切的合理性。首先，和前任圣女的战斗中，我一直有着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她不尽全力。她有着三个权能，除了掌握元素的「虹色」与干预灵魂的「世界」，应该还有一个权能才对，直到我们战斗的最后，她才选择发动，但是依据伊丽莎白和我讲的，那个权能应该是发动了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很奇怪，魔王大人，依照我们对那位圣女的了解，她不可能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再有，就是一直归她掌控的神明遗骸，那次战斗中并未出现，那是十分可怕的武器，甚至可以帮她扭转战局，她为什么不用？这两点，充满了不合理。”
魔王摩挲着下巴，认真地听着，思考着。
“继续。”
“圣典的奇迹需要代价，这点前任圣女心知肚明……不，应该说每一任圣女，都是心知肚明的。前任圣女因为使用奇迹已经让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甚至她告诉我的支持着她如此行动的理由就是因为付出过多，觉得不值，所以要毁灭世界……这样的人，对她来说最后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珍贵，可是她却不尽出底牌，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还有这些，您看一下。”
菲娜拿出了一叠报告，交给了魔王。
“这是？”
“圣城的一种仪式，通过祈福仪式从而帮助其他家庭‘求子’，当然了，要收取一大笔费用。而事实上这并非诈骗，历代圣女都会使用奇迹，让这些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值得注意吗？”
“因为这是不合理的，魔王大人。前任圣女明确地表示了她对用奇迹换取他人幸福的不满，可是在我们讨伐她之前的三个月，她还是用奇迹完成了一次仪式。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应该已经是极限状态了，可是她还是去完成了这样一个……怎么形容呢，就是可有可无的仪式，这和她自己表达的她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矛盾的，所以，她在撒谎。”
“我明白了，要么就是这个仪式对她来说很重要，哪怕身体到了极限，她也必须完成。要么就是她根本不仇视这个世界，对使用奇迹换取世人幸福这件事，她也并没有丝毫不满。”
“亦或者，两者都有可能。”
魔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报告放下，示意菲娜继续。
“然后我们再看看教会，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个地方就在于教会是如何贯彻他们的理念的。我不认为只是单纯的信仰就可以让教会维系至今，毕竟人类的劣根性根深蒂固，不可能每一代圣女和教皇都坚持自身的责任，并将其传承下去。所以只要有任何一代圣女教皇放弃了，教会的传承自然就断了。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教会的一切依旧把握在圣女的手中，应该说每一代圣女，都必定掌握着教会的传承，尤其是涉及到古代的那一切，无论是地下的遗迹还是圣典，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都能够慷慨赴死。”
“等等，你说的慷慨赴死是什么意思？”
“魔王大人，奇迹是要代价的，而历代圣女，都不吝啬奇迹。哪怕前任圣女的身体濒临崩溃，那种情况下她不拼死一搏还隐藏底牌，难道您不觉得她是有人兜底吗？正因为她知道一切不会结束，所以她才能放心地去死，而和我的战斗，她也留了一手，这也就导致了我们现在如此的被动。”
魔王捂着自己的头，她不算笨拙，但是菲娜刚刚说的那些，却还是无法联系到一起。
“好吧，那我再说一点，您觉得教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去争抢保护他国民众？”
“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原因。”
“很简单，因为他们需要人口，而求子仪式中诞生的那些孩子，或多或少，就在他们需要的那些人之中。”
魔王恍然大悟，她猛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而菲娜则是肯定了她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