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厅之中，泰勒斯与菲娜相对而坐，泰勒丝身上机械运转的声响在不断回荡。
“我可以送你去塔。”
菲娜看着泰勒斯，那机械构造的脸庞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如果她面前的是个完整的人类，是那位凯尔，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是我理解的那座塔吗？”
“没错，或者说，第一研究所。蔷薇给了我很多信息，抱歉，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但是我必须要了解现在的情况，以及这个世界的变化。从你的角度来看，圣城下面的塔是现存最大的遗迹，里面也承载了无数的秘密，我可能无法帮你破局，但是你如果想要一个机会，那里可能会有。”
菲娜看了一眼在一旁闪烁着光芒的蔷薇，这把剑似乎有着很多连她都没弄清楚的奇怪功能。
“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泰勒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那里有一些东西我是知道的，但是太多东西我是不清楚的。天灾的种子，你是否记得？”
菲娜想起来了，她打开过潘多拉的魔盒，她也看到了凯尔的记录，以及封印天灾的种子，那是一段类似录像一样的东西。那段录像说明凯尔认识在塔中的研究员，甚至让一位研究员向他倒戈，所以凯尔一定是知道一部分塔中秘辛的。
“记得。”
“那位传回录像的研究员是我的后辈，我策反了他，你知道为什么他会愿意帮我吗？”
还没等菲娜回答或者发问，泰勒斯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承诺提供给他一个特殊的传送魔法，可以设立一处隐秘的传送标记，只要激活标记他就可以从塔中脱离。这样哪怕他被奥莉安娜大人发现，也可以第一时间脱身，不会卷入危险与麻烦之中。”
“可他还是死了。”
菲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没错，和你推测的一样，我欺骗了他。你果然聪慧异常，这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的确骗了他，那传送标记是个特殊的增幅传送魔法，它的优点在于极度隐蔽，像奥莉安娜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人染指她的塔，所以普通传送信标的建立必然会被她发现。而我研究出的那个标记是特殊的，只要不激活，我有自信，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但是，它也是存在瑕疵的。”
“我猜猜，那个标记一旦激活，奥莉安娜就会注意到，毕竟她对塔的掌控是绝对的。并且，那个标记是单向的，只能传送进去，不能传送出来。”
泰勒斯轻轻拍了拍手，以示赞扬。
“完美，令人赞叹。如你所言，所以我必须舍弃他，我利用了他，我必须给他承诺让他帮我，同时我也必须让他死在那里，这样奥莉安娜才不会怀疑我在塔里开了一道‘后门’。”
菲娜摊了摊手，让泰勒斯看着自己。
“你觉得，以你说的这个后门的限制，把现在的我传送进去，我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现在的菲娜只有一点魔力，也就比普通人强了一丢丢而已，传送标记一旦激活，奥莉安娜必然会做出反应，而传送只能单向进行，那么她就是有进无出，纯等死的局面。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泰勒斯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菲娜的怒气。
“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然后只抛出一个可怜的选项，然后告诉我其实你别无选择！这很有趣吗？”
“至少这样你不会后悔没有选别的，因为你本就没得选。”
泰勒斯依旧语气平淡，连菲娜的愤怒，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奥莉安娜的权能是什么？”
“迅速冷静也是你的加分项，恕我直言，如果在我的那个时代，你会是一位杰出的研究员。”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不是来和你闲聊的。”
“奥莉安娜对灵魂方面的研究是最具权威的，于是她有着与灵魂相关的两个权能。「世界」，以灵魂为媒介进行探索，可以发现本质，甚至掌控弱于自己的灵魂。「方舟」，那是可以跨越冥河的行船，以标记的方式，灵魂转生。至于最后一个，就是她常用的掌控物质的元素，即「虹色」。”
菲娜对于圣女手中的权能一直都有着隐约的猜测，掌控元素的力量和控制灵魂的力量她都领教过，而最后的一个权能只是猜测，但是现在，猜测被证实，她还是有些恍惚。
为什么圣女可以造出执行官那样的东西？为什么圣女要进行所谓的“求子”的奇迹？为什么在圣女即将被杀死的最后一刻，她才动用了那个最后的权能？
现在，一切都清晰了，教会的圣女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那是转生了无数次的奥莉安娜。
“转生和芬里尔的更换身体有区别吗？”
“当然是有的。芬里尔用炼金术更换身躯不过是逃避冥府法则，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强大的灵魂，因此要频繁更换，并且每一次更换都会造成灵魂的磨损，而一旦灵魂磨损过度，那么他就逃不掉法则的抓捕了。转生则不同，转生的身体是正常法则下创造出的，是母亲孕育出的正常生命，而转生成新生命几乎不会造成灵魂的磨损，所以只要存在着「方舟」，奥莉安娜近乎永生不灭。”
“等等，你是说，只有转生成刚出生的婴儿才不会造成灵魂的磨损？”
“是的，芬里尔创造的躯体本就是空壳，他的磨损存在于转移灵魂的这个过程之中。而奥莉安娜的转生几乎没有磨损，但前提也是她转生的对象没有灵魂，也就是新生儿。被标记的「方舟」一旦成长，那就有了自己的灵魂，想要转生到有灵魂的躯体中便要进行争夺，这个过程中，就会出现磨损。”
“也就是说，奥莉安娜取代安娜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了磨损？”
“没错，那个叫安娜的孩子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但是被奥莉安娜强行夺取了身体，驱散了原本的灵魂。”
“那其实还是能杀死她的？以现在的情况，她不可能转生成婴儿，哪怕一次杀不死她……”
菲娜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正在摇头的泰勒斯。
“哪怕是芬里尔那样严重的磨损他都能支撑到现在，更何况之前几乎没有磨损的奥莉安娜呢？始祖的灵魂过于强大，那些许的磨损难伤根本，你耗不起的。”
“所以，还是无解？”
菲娜不可能杀光所有的「方舟」，她不知道谁是「方舟」，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找出所有的「方舟」。
奥莉安娜有恃无恐，她根本不怕死亡，她和伊丽莎白一样，她也是永生的，只是这个过程，要比伊丽莎白困难许多。
“是的。”
泰勒斯点头，这让菲娜的心情更加沉重。
“奥莉安娜和伊丽莎白是一样的人，她们都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转生是个痛苦且漫长的过程，要一次一次经历生长与死亡，可是她依旧坚持了下来，她谨慎而又狡诈，恐怕她所留下的「方舟」不仅仅是人族，可能还有精灵或者兽人，甚至是魔族。你防不住这招的，这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布局，她领先你太多了。”
菲娜有些无奈，那你要是这么说，这嗑就没法唠了。
“她比老娘早出生几千年，她不领先她去撞死得了！我能怎么办？”
“咳咳，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想要的情报已经到手了，菲娜安静了下来，她靠在椅子上，思考着。泰勒斯也明白她现在需要捋清思路，也没有打扰她，只是拧动着身上几枚有些松动的螺丝，等待着。
“送我过去。”
菲娜的这句话，很突兀。
但是泰勒斯似乎在就知道了她的答案，就像泰勒斯说的那样，她没得选。
去塔，很危险。
但是那里的确可能有着唯一的破局之法。
没有新的手段，那么一切都是徒劳，最后还是鱼死网破。
“好。”
任何多余的话语都毫无意义，她做出选择，那么泰勒斯就帮助她。这是凯尔的决定，也是泰勒斯在了解了蔷薇传递的信息后，它做出的选择。
“你呢？”
泰勒斯站起身，它拧了拧身上的螺丝，像是在思考。
“我应该能帮你做些什么。”
“什么？”
“我，伪作神明，泰勒斯，决定帮助你。这不是凯尔的决定，而是我，作为泰勒斯这个个体，我想见证一下你的结局。”
“随便你。”
看了一眼这个机械人，它看起来真的弱不禁风，这样的精密构造她都怀疑拆掉一个零件怕不是直接就会解体。
泰勒斯轻轻点头，再次露出那有些怪异的笑容，它虚点了一下面前，一个淡蓝色的光幕展开，然后它的手指跃动，随着它的操作，一个淡紫色的虚空通道缓缓展开。
“请。”
泰勒斯躬身，做出邀请的动作。
深吸一口气，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菲娜也没有犹豫，直接踏入了那传送通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