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
one
I.
三角，圆和矩形坐在一个餐桌上。这就是金斯特·杰利尔德参谋次官对这次私人晚宴最直观的评价。在极其客套的寒暄结束之后，他选择专心对付面前烤得略显焦硬的牛排。
逆时针数起，桌子上顺次坐着来自大西洋联邦海军部的参谋次官金斯特·杰利尔德；他的左侧主人席上坐着凡尔纳一号的总督——哈冈·塞南议员；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刚到这个卫星没多久，新型航宙舰“原核号”（Prokaryote）的舰长乔治·奥瓦尔上校。至于为何说是三角、圆、和矩形，那是因为这三人的外貌颇有特征性的缘故。
杰利尔德参谋次官是一个瘦削，高挑，严肃且让人胆怯的人。脸颊宛如被刀削过一般的瘦削，颌骨突出，棱角细长。按与他经常见面的副官说法就是“宛如毒蛇一般的三角脸”。这个评价似乎过于毒辣而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过也有人听闻杰利尔德本人也经常自嘲自己的脸型，因此就算是被听到了，他也大概只是操起他那欠缺表情变化的脸，摆出另一幅欠缺变化的不置可否的表情而已。至于让不熟识的人胆怯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参谋次官本人的双眼一只是黑猫一般的深绿色，一只是毫无光彩的银灰色所致的印象。若果单纯是瞳膜异色症，那大抵也只会被作为旁人谈笑的资本，但是参谋次官的一只眼睛却是未经贴合人体修整，而显露机械光泽的光学义眼。被一只毫无光彩，凶恶冷酷的义眼凝视，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感到背后起凉意。于是海军部就经常流传出有关于他义眼的传说——有人传说是出于事故，有人传说是因为战争。在十五年前连续的战斗中，因此而在身体上留下永久性的伤残者不计其数，或许这也是他曾在战火中历经苦难的印记。他从未对传言作出任何评价。这种由那无光的义眼所放射出的沉默，堪称是对不负责任谣言最大的轻蔑。
这幅尊容加上他线条锋利的三角脸，以及他垂到肩膀的灰色头发，足以见得坐在他对面的奥瓦尔上校评论的合理性——“与他凝视，连眼睛都会被冻伤”。
似乎因为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会让整个桌子的温度都下降一样，一旁哈冈·塞南议员的则是恰到好处地平衡了桌子上的温度。他是一个颇显出轻快富态的中年人，圆脸充满脂肪。虽不至于被恶意地评价为“脑满肠肥”，但也足以显示出他饮食的富足。他自我解释说是天生脂肪肥厚，这令他的蓝色双眼挤成细缝，要让杰利尔德次官盯上好一会，才能发觉出这个人的脂肪皱褶里面原来还隐藏着滴溜溜转的一对小眼睛。当然，这样的凝视立刻让他冒出冷汗，于是他只能一边大灌红酒以提升体温，一边借说笑以缓解气氛。此人头发稀疏，表情嬉笑不恭，整个人散发出圆滑的气氛，也难怪被杰利尔德参谋次官冷冷评价为“圆球般的人物”，也被奥瓦尔上校私下形容为“难缠的线筒炮”。
坐在参谋次官对面的“矩形”，是隶属于大西洋联邦宇宙军第四舰队“原核号”的舰长乔治·奥瓦尔上校。他身上灰白色的标准大西洋联邦军军服像是要回应杰利尔德一身灰黑色参谋部西服一样，在吊灯的照耀下格外发亮，这使得他频繁地用手扯着餐巾的下缘，生怕酱汁沾到为进宙式而准备的崭新制服上。内敛、谨慎、刚健有力等一系列自战火中成长而来的一代前线军人独占的特点，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他呈矩形，略带些微古铜色的脸庞和修剪整齐的灰褐色短发上了。作为大西洋联邦军的一介舰长，他显然不适应在议会也占有一席之地的总督，和来自海军参谋部的参谋次官双重的压力。他的脸和奥冈·塞南议员一样泛着些许油光，忙不迭地以进食来缓解压力。
见面的寒暄是冗长而无聊的。用杰利尔德的话来说，就是“无非是让我和今后要关照的人打个照面的俗事。”就连奥瓦尔上校也不得不承认，以这样的形式会面，不过是碰巧遇上一个急于想尽地主之谊的海外领总督，才凑成这么一桌仓促的饭局。诚然，起初的目的是安排在此休假的金斯特·杰利尔德参谋次官和借此修整船舰的准舰长在正式交接权力前，礼节性的私会。不过地方上的总督在这里插上一脚，虽说盛情难却，对于不擅长社交的职业军人来说，实在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加上素来严肃的参谋次官，私会的气氛远谈不上融洽。对于不知为何到来的邀请，杰利尔德和奥瓦尔都应对不暇，才含糊答应两人今晚在位于港口城区的总督别墅会面。出于这些种种的偶然，才让这两个性格和气质都截然相反的两人跨越军阶坐到一张桌子上来。“这笔帐以后再算！”暗含不满地猛瞪高声打着哈哈的塞南，奥瓦尔机械地将切成小块的牛排塞到嘴里。而参谋次官正暗下怀疑为何新造舰的位置会被殖民地政府知晓，但从塞南总督那里，他也暗自承认或许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今后上校将和参谋次官阁下共事，看来是这个道理喽？”塞南自作聪明地发问道。这一句话除了招致杰利尔德更加锋利的一瞪之外，只换来了奥瓦尔“这是司令部的安排”一句公事公办的回答。塞南虽然似乎察觉到两人的不满，但依然兴致不减，只是话锋一转，开始聊些别的话题。
“新型舰啊，奇怪的是为什么不选择军港，反而选择公馆卫星停靠呢？”
“和战争时期不一样，这次的战舰上也搭载了来自民间的人士，自然会选择民间的卫星做短暂停留。”奥瓦尔一边谨慎地回答，一边用餐巾抹走嘴角的酱料。
“民间人士？诶呀，怎么现在军舰都转变成民用啦……”不消说，这句话又遭来杰利尔德的冷笑。
“本舰不会在此停留很长时间，晚餐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到战舰上，大概今晚十一点就会离开凡尔纳一号。”
“这么快？”塞南瞪大了他的小眼睛，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现行到凡尔纳一号来的呢。因为港口管理局还没有接到报告嘛。”
“事发突然，原定这艘船是停靠在科诺罗斯港进行作业的，但是计划比预定得更加提前，民间人士比预想的来的更早，就把停靠地点选在附近了——‘卡尔斯’对吗？那里也有可以进行军舰换装作业的系留港。”
“啊…是吗……好像是这样没错的，不过那都是由这里的驻留部队负责管辖，我只负责听取报告而已。虽然是本土的一部分没错，但为了不留口实，也要做出军政互不干涉的工夫嘛。不过这里虽然也有军事设施，不过还是以民用观光为主，不知……”
低头不去听他的唠叨，杰利尔德只以微微的点头作为回应。他们两者又为了“原核号”停靠的原因开始新一轮的争论，苦于情报保密的奥瓦尔率先遭遇滑铁卢，最后还是靠着杰利尔德一句“不要过多过问军事机密。”解围。
“诸位，今天是什么日子？”塞南突然又改变了话题。本来期望他闭嘴的两人再次在心中发出不耐烦的感叹。哈冈·塞南故作神秘地问出的问题立刻遭到了冷酷无情的回击。“星期一。”杰利尔德企图终止这段谈话，随后附和的奥瓦尔立刻发表意见：“要是在平时，我可最讨厌星期一了……”
“不不不，先生们。今天是停战协议签订的日子。是和平纪念日啊。如果诸位在地球的话，相必能看到盛大的节日游行吧？不过我这里也能看到实况的转播。先生们，这可是重大的纪念日啊。你们想，也正是和平才有了这座凡尔纳一号的修建，才有了我们今天坐在一起的时光呐！历史真是充满了变数，如果是在十四年前，想必也没有人会有这样的闲心一边欣赏这里美丽的街景一边用餐吧……”
“若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要什么停战协定……”端起手边的红茶杯，杰利尔德继续发挥降温的特长，而奥瓦尔则担任起打圆场的角色。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只是附和地笑了笑，同时试图发起另一个话题，因为面前参谋次官无声而机械的动作而感到压力，奥瓦尔难过地挤出不怎么好看的苦笑，请求杰利尔德略略偏转视线，让他好开口。
“我听说伯尔尼会有庆祝活动。瑞士的伯尔尼，那可是联合国所在地啊，那里的风景…不得不说选址真好，比纽约好多了。等战舰一回地球，我就一定去伯尔尼度假。”
“那也是和平带来的好处啊……”
“停战协议还带来了将近五年的经济动荡，光是我国就有千万人口失业，经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近几年才依靠宇宙开发逐渐好转，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对你来说，这看起来也是和平的好处呐。作为海外领土地方政府的成员，哈冈·塞南议员先生你……”
把红茶杯推到一边，杰利尔德那只唯一有光泽的深绿色独眼冷冷发亮，缺乏血色的面颊一如既往地僵硬宛如冰雕，让塞南顿时说不出话来。
“让他别瞎说话了。”用眼神向桌对面的上校传达出这样的意思，杰利尔德继续用压力迫使塞南闭嘴。可惜对方无愧于线桶炮的称号，成功地绕过了参谋次官的压力，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
“的确如此，但现在军工行业也开始复苏了，这里也能够凭借矿石采集业，为联邦的复苏贡献绵薄之力，我也深感自豪。二位都是守护联邦的军人，我军一定能走出经济低迷的阴影重新复苏……”
“您这话说得......我军现在可是依靠着PLANT的稀有矿产过日子呐，议员大人。”
“经贸条约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啊，你看，本国的新型宇宙矿业加上月球的战争赔款和稀有资源贸易，也一定能够帮助现在…呃，什么来着，我听说联邦政府现在有什么计划……”
奥瓦尔刚要开口，被杰利尔德抢了先。“哦，你说的是统合整备计划吧。那是阿拉斯加负责的。和我们扯不上关系。虽然在背后说两句闲话也可以，但话说的太多我会咬到舌头。”
“统合整备计划！对对对，统合整备计划！听说宇宙军也要进行新一轮再编，上校的战舰或许是下一代的新锐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参谋次官对此以放下餐具作为回答，塞南终于转变话题。他受够了参谋次官的冷笑和眼神，转向奥瓦尔上校：“尊夫人近来可好……”
整个餐桌的谈话质量又被拉低了一个档次。杰利尔德尽力耐着性子听完他们两关于女人的唠叨、家庭的烦恼、孩子的出路以及下个月休假的安排。他转头望向窗外。用白桦木雕饰的窗棂外繁灯点点，坐落在人工湖畔的总督别墅格外宁静。如果没有呱噪的哈冈·塞南，独自在湖边摆个桌子继续享受带薪休假想必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许这还真是和平带来的好处，才会孕育出这样性格少见的新人政治从业者了吧。只可惜这样的和平，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杰利尔德在听了半个小时的家常聊天之后终于难以忍受下去。他那瘦高的身子如同影子一样从椅背上升起。对两人仪式性地点头致意。
“那么，我先回房间准备自己的东西，毕竟我不是常呆在战舰上的人，总有些东西需要整理到地球上去。就此失陪了。”话虽如此，实际上按照他的作风，应当已经在三天前就整理好带到‘原核号’上的文件了。
“您不等等吗，还有甜点呐，我这就……”
“感谢你的好意。”他夸张地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上校也已经说过了。时间不等人。感谢你的好意。麻烦你送我房间里。”回以一贯略带命令般的口吻，金斯特·杰利尔德迅速摆齐餐具，快步走向门口，推门之际，他还没忘把搁在衣帽架上的宽檐帽仔细、端正地戴在头上。
II.
二十分钟前，凡尔纳一号，周边宙域。
“一号机，姿势控制器，运转率百分之九十二。”
半径三十公里的圆形金属外壳笼罩着巨大的两基连续式欧尼尔型殖民卫星的外壁。凡尔纳一号作为公馆卫星，自然和专门于矿业开发，和机体测试的封闭型纯工业殖民卫星要做出区别，而又和周围有着圆饼状培养区块的农业卫星有所不同。有着普通殖民卫星两倍长度的巨型公馆的向阳侧，殖民卫星内壁波涛般桔黄色的晚间灯火在脚下巨大的透光钢化玻璃间断断续续地透出连广阔星宇都要为之失色的诱人繁华气息。
“确认姿势控制系统。在有微重力影响下的调整在预定值以内，误差没有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五。控制良好，通讯系统在准战斗浓度电磁干扰下依然保持设定值。二号机，三号机，请确认回转控制器操纵是否良好，将着陆目标切换到［鲨鱼一号］（Hammerhead One），准备进入最终测试轨道。”
关闭头盔上的嵌合式通讯器，利克·戈林上尉把双手从操纵杆上移开，让机体依靠惯性和回转控制器的相互配合进行无重力滑翔。联合电子工学公司制造的半球显示屏的两个边角显示出机身副摄像头所拍摄出的另外两架机体的身影：一架是被设置成桔红和灰色“测试机色”的二号机，一架是保持着原来出厂设置，被称为“联合色”--红、蓝、白三色的三号机。两架机体以渐进飞行的方式测试无重力滑翔，和作为一号机的自己保持着一二单边回旋，即两架僚机取外圈回转，长机取道内圈回转的快速回旋阵形，从超大型的阳光反射镜面一角向玻璃构造的“天空”奔驰而去。
放松肩膀，缓解一点长时间飞行测试所带来的僵硬和酸痛感觉，他小小地在驾驶舱内伸了个懒腰。机体几乎完美地按照指示行动，如同知晓自己的心意一般，不需特别的指令即可进行自主移动。虽然，这得多亏自战时一直不断更新的自我学习型电脑的帮助，但是戈林在双手再次回到操纵杆上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宛如操控自己的四肢”一般的畅**觉。测试相当完美。他在心中哼起不成调的小曲，侧身向着旁边看去。巨大的反射镜面被殖民卫星内部的人造太阳点亮，散发着广阔得不真实的白色柔光。三架机体小小的身影划过数十公里长的镜面，互相倒影着的机体凭空制造出虚实难分的感觉。“真大啊……”三号机上的范多姆中尉衷心发出的感叹，立刻得到了二号机上卡罗琳中尉和自己的一致赞同。
“一号机，小心别撞到镜面，这我们可赔不起。”随着喷射而过的推进器射流，就好像被风吹动一般，浮动性的集光板宛如海浪一般在脚下波动，安娜·卡罗琳中尉一向谨慎的风格今天依旧没有改变。将范多姆“殖民地建造社或许有政府保险”的自语抛到脑后，随口回答“收到啦。”的戈林打出了光学讯号，让三架机体相互靠近，变换成三角阵形。
“［鲨鱼一号］，这里是奥斯卡一号（Oscars One） ，二号和三号。［鲨鱼一号］，听得见吗？”
头盔的另一端立刻传来了塔台回信。
“奥斯卡一号，二号和三号，这里是［鲨鱼一号］。请汇报测试情况，感觉怎么样？”
“操纵一切顺利，姿势控制系统无故障，回旋控制器无故障，感应器运转良好，符合太空运转的标准。最大加速为10G，耗时零点一八秒。回旋反应器反应时间为零点零八秒。在微重力条件下的测试结果显示无影响。汇报完毕，请指示。”
戈林的汇报立刻在舰桥引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占据着“原核号”舰桥的设计师和研究员快速地纪录数据。
“一切顺利，测试通过！”穿着白色军服的技术军官们对比数据之后，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之情，带头鼓起掌来。舰桥里先是响起零落的掌声，几秒钟后，从静默中爆发出难以自抑的，压倒掌声的笑声和贺词。研究员们纷纷飘离座位，相互握手庆贺起来，这样的情景很**染了一旁的军官，让他们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笑起来。
“听见了吗？奥斯卡小队？辛苦了。宇宙用全方位推进器的测试通过啦！舰长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什么？你说请客？这个还是回头再说吧……”
副舰长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的骨导传声器传来。收到，我们即刻返航。说完，戈林暗自一笑，抬手轻触通讯面板。
“奥斯卡二号，奥斯卡三号，绕过位于绿21（P Green 21）的浮动式太阳能发电厂，准备进行在有障碍模式下的着舰。是时候发挥一下机体全方位的机动性啦！”
GTX-105-1特拉格。戈林小队所使用的这三架机体，目前隶属于大西洋联邦军联合特殊反应测试部队(FSA Special-Test Force)旗下。虽然已经有先行配备至其他部门的传言，对于大西洋联邦宇宙军来说，这还是未正式上线量产的最新锐机。以“次世代高达型机体替代·增强量产战术系统”为定位的崭新机体，从轮廓，进气口和身材比例上来看，就如同传奇MS“自由高达”作为对MS战专用机的现代简化版。代替双眼护目镜型监视器，将折叠型高精度瞄准镜和复眼内置式光学瞄准镜相结合，宛若特种部队头盔的头部单元担负起支撑八三型半球驾驶舱的广泛视野的重任。不过，这三架机体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三年前就对公众解密开放，并在军中进行少量配备的精悍外型，而是背后宛若十字型的全方位推进系统。这是可以三百六十度灵活改变矢量操作翼和七百二十度改变大容量喷口位置的新型推进系统。令机体不用改变体态，就可以利用对推进系统的操作进行快速变轨。
利克·戈林上尉打出光学讯号之后，率先进入变轨。机体的推进器变换角度，旋转喷射的推进器带动机体进行不变姿势的滚翻，迅速做迫近落体运动的机体冲入太阳能发电板群。足有机体三、四倍大小的太阳能板静静漂浮在殖民地“天空”的上方，灵活穿梭在太阳能板之间，他操纵着机体以优雅的弧线进行闪避运动。
“完美。”他暗自赞叹道，机体灵巧地穿过太阳能电池板群落，他似乎听到了舰桥人员的惊呼声。机体收紧四肢，以屈膝应对冲击的方式接近“原核号”的舰首跑道。随即释放出的导引激光击中机体头部的充电器，随着导引激光的指示，机体自动切换到着陆模式。
系着脐带电缆的整备员在跑道上挥舞着荧光棒，机体的脚步单元和打开磁力接续板的跑道贴合，以蹲坐着的姿势踏上甲板，戈林在机体触碰跑道的一瞬间不禁欢呼起来。接下来是假期。虽然要到本部报道，但是本人的任务已经完美结束。他一边按耐着心中的激动心情，一边按照整备员的指示操纵机体进入格纳库。
“舰桥清空，舰桥清空！好啦好啦，工作快要结束了，大家干得不错！”副舰长的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放大，响彻整个舰桥。研究人员陆陆续续离开舰桥，原先的操舵手和各部门长各自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岗位。“准备抛锚在卡克斯的系留港口！减速一！注意别让里面的机体被惯性冲到！”舵手的喊声和管制员的播报声立刻淹没了舰桥。
“恭喜你，科诺先生。”
和副舰长握手道别，穿着西装的科诺是来自月球波谱公司（Spectrum）的主管之一。
“哪里，能够和技术开发局的军方同事共事，并致力于宇宙军再编计划，是本公司的荣幸才对。卢修斯少将，一路辛苦你们技术部的研究院啦！”
代替乔治·奥瓦尔上校，坐在舰长席上的男子有着一头柔顺，蓬松的亮金色短发和灰蓝色的双眸。已是而立之年，外貌却年轻得如同少年的史托克·卢修斯技术少将凝视着刚才的试验宙域，满怀深情地感叹。
“这样，我军就彻底摆脱了对奥布曙光社的依赖。在高机动背包正式量产之后，将逐步进行完全国产化的军备换装。相信这不仅是一笔大生意，也是大西洋联邦军重生的第一步。在最后一批105背包退役之后，贵公司生产的117型背包将陆续列装我军的机动部队。想一想都令人高兴啊。”
“是啊……那么，将军您接下来的行程如何？”
“和这艘战舰一起回阿拉斯加。约书亚（1）的再编成对你们也不是新闻了吧。当然，据说这艘战舰会停在轨道上的科诺罗斯港，说不定我只能搭下个班次的航天飞机回研究中心。你呢？是回地球，还是回月球本部？”
“现在测试只进行了一半，所以我还要回地球一趟，为重力下特化的机体的装备进行测试。”
“重力下特化的装备啊，打算和‘先锋工业’（Spear）正面对决吗？”
“他们是老牌劲旅。不努力一点的话，公司也不会为这次竞标继续投入了吧。夏天的阿拉斯加是个好地方，说不定我也会到访你们这里，一定要请我到你们那里最好的咖啡馆好好喝一杯。”
“那种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啊……”回以抱歉的笑容，路西米安少将把舰桥的指挥权交给原舰桥的指挥部门，伸手作出“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舰桥。
“那么，我们就在地球见面吧。” “在地球见吧。”
III.
“原核号”这艘船不仅名字奇怪，长相也颇为联合系船只中的异类。以“原核生物”为名的“原核号”本身就充满着技术开发部的气息。这一次停留一半是为了接受新型机的测试，一半是为了降下地球，进行幻象化粒子悬浮器的启动测试。这是继联合军“天使级”之后，第一个列装实战型幻象化粒子悬浮器的战舰。虽然被归位为“阿卡门农改型”，这艘船却大了已经是大西洋联邦最大级的战舰系“阿卡门农级”整整两圈。舰首两侧有着宽阔的双面线性弹射器，背后还有四块游离式折叠磁电弹射器联系上四块格纳库。共计八个格纳库的战舰有着其他战舰，就连为了MS运用而开发的“天使级”都无法比拟的搭载量。按一个格纳库常备八架机体计算，这艘船即使是不完全搭载，也拥有四个MS大队和两个MS中队的庞大搭载量。堪称巨无霸的舰身突破了五百二十米，横幅也宽达一百九十米。最具特征性的两基幻象化粒子悬浮器装置在舰首两侧，让这艘战舰的舰首状似“锤头鲨”，所以被昵称为“鲨鱼一号”。如同名字一般，深灰色的战舰舰体扁长，宽大厚重，只能通过系留港接在凡尔纳一号一端，资源卫星“卡尔斯”的一侧战舰用沟渠里。
格纳库不管再怎么空荡，总是充满嘈杂，混乱和让人鼻子难受的气息。伸手摘下头盔，大口吸进的空气混杂了空气清新剂，臭氧和机油的味道，让戈林尴尬地咳嗽起来。他扶着中央天桥的栏杆，理了理自己那高高翘起，桀骜不驯的银色发丝，有着一份月球人血统而呈现紫红色的眼瞳环顾巨大的格纳库。
“连格纳库都有堪萨斯级的三倍大呢……”在他正在感慨的同时，安娜·卡罗琳中尉那拉美裔的古铜色面颊出现在他的身后。有着金色头发和古铜色皮肤的安娜冲他眨巴了几下黑色的双眸，他自然回以微笑。“什么事？”“测试这么快就结束了，回头想一想，这真不可思议。”
“是啊，结束了。算是临时任务吧？”戈林一道说着一边走向系留港的港口。却被战舰进港的冲击震得歪斜了脚步。
“怎么搞的？从哪里来的战舰？”港口管制员惊异的叫声和副舰长“大西洋联邦军第四舰队，‘原核号’请求临时使用系留港整备，预计停留时间为三小时四十分钟……”的声音回荡在战舰内。
“那么，你接下来干什么？”
“当然是回本部报到啦。不过我的天哪，要走那么远的路，绕到地球的另一边去！”戈林夸张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恢复了兴奋的样子。“然后接着享受假期，说不定能和其他人到奥布外海转一圈钓个鱼什么的。总之是享受地球啦，我可不喜欢宇宙。”
“看出来了。”安娜撇撇嘴。“连战舰入港都让你站不稳。你真的是航空兵吗？”
”在你看来，陆军航空兵不算空军吗？”戈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总之，我要去享受重力去了。”
“你不会有无重力恐惧症吧。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你试着在空间站翻跟斗呢。”
“我又不是从没搭过航天飞机的小孩子。你们要是喜欢无重力的地方就自己待在战舰里，我可是要借着这几个小时去卫星里面逛逛。人造的重力也是重力，重力能让我的血液流动，肌肉放松。预防无重力症。这总比没有的要好……等等，要和测试驾驶员合影的尽快……你听到了吗？是副舰长的声音？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IV.
不管原本的驾驶服多么呆板，测试驾驶员的驾驶服一般都比较英武帅气，具有凌厉的线条感。说来也碰巧的是，不管各国一般驾驶服如何，测试驾驶服都是约定俗成统一的黑色的抗G力装甲服。虽然戈林一行人的头盔上有数字编号，但是并不是部队里的每个人都清楚测试驾驶服的设计，这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巧合。
因为莫名其妙塞上巨无霸战舰，使得整个卡克斯港口的管制中心担负起意料之外的任务，立刻让大批的整备人员向小行星外围移动之后，港口内部出现了短暂的空档。“安娜·卡罗琳中尉”，咀嚼着这个名字，艾莉安不禁想，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自然，所有警备机构在船只登记之后都会收到人员的名单和信息，但是依靠着战舰入港的小小混乱，也不见得有人能够立刻认出这个“安娜”和那个“安娜”有什么不同之处。端着自动步枪的警备员站在进入基地内部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安娜·卡罗琳中尉，大西洋联邦军第四舰队测试驾驶员，我需要进入基地内部。”
抬手敬了一个联邦式的标准军礼，面前的警备员也没有在意，听到测试驾驶员的名字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来人的黑色测试驾驶服，点了点头。当然，在他打开门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人的防眩面罩底下的双眼，正仔细地扫瞄他的瞳孔。
“请进，中尉，请告诉我你的停留时间。”
“十楼，停留时间预计为十五分钟。”
任何军事机构的私人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这个请求听起来似乎相当合理，因为是隶属于技术开发局的人员，警备员在粗略检查身份证件之后，就没有再进一步盘问。进入基地内部，耳内的骨导耳机里立刻传来菲斯特的声音。
“呐，是不是队长大人给你下了什么命令啊，按照你的习惯，那个人早就没命了吧？”
“已经得到进入内部区域的瞳膜资料。”
或许是期待“为什么这么问，我又不是暴力滥用者”这样听起来有人情味的回答吧。不过因为早已习惯像这样朝自己抛来的毫无逻辑，难以想象的问题。艾莉安感觉没有继续为之解释的必要。
“啧...”
菲斯特似乎早就受够了她这种机械的对话方式和声音，很快便切断了通讯回路。
基地内部的监视系统相当完善，但是因为繁目复杂，监视资料也仅供保存。按下胸前的电磁干扰器，路线上的所有监视器都随机失灵。艾莉安用眼角的余光凝视着监视器上的电源灯，在电源灯变红的一瞬间跳出楼道的阴影，快步奔向下一个拐角。内部的空档相当大，整个基地里似乎没有人进行安保。看来整个安保系统都是自动迎击系统。小心不触动安保系统，艾莉安接着阴影的掩护，很快闪进了位于基地十层的中央资料室。
绿色的灯光逐次闪灭，巨大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有整面墙高度的数据处理中心内部的灯光十分昏暗。少有的白色氙气灯点缀着走道，黑暗中隐藏着的数据处理器一闪一闪宛如星火。“第二十行，第三十一列……对，往左拐，到阴影里面去，我能看见你，接着走……就是这个，动手吧。”遵从着耳边的指示，艾莉安伸上前，打开了防眩面罩。眯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闪着淡蓝色电子光芒的眼睛对向“柜子”一端的瞳膜比对器。隐形眼镜刻下负责数据警备的警备员资料，透过纳米蚀刻的纹路轻易地将机器骗过。低低的嗡响响过一阵，她伸手抓住弹起的手柄，弯腰用力拉开数据图书馆的一节抽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冷却剂的味道和扑面而来的凉气。关上防眩面罩，艾莉安卸下手臂上的一块电池大小的密码机，迅速拨开“抽屉”里的第二节线路，将线路接通到自己的设备上。
“放心，没有人来，我登入之后你赶紧走就可以了。”她应该能看到自己的登入进度。艾莉安想，如果刚才她已经进入监视系统的话，现在一定是在看自己才对。心中默念着瞪视着手臂上的进度条，艾莉安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经过跑动的身躯冷却下来，空调打得很足，虽然隔着测试服感觉不到冷气，但是这种冷冰冰的阴暗让她感到很难受。
登入完毕，任务结束。“这真是我干过的最没有挑战性的工作……”耳机里传来菲斯特的抱怨声。艾莉安刚想离开这里，突然背上感到一阵寒意。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发现了。
耳机里的声音还继续在响着，艾莉安立刻伸手把通讯切断，随即切断了和资料库的链接。
有一个柜子长得很奇怪，既不是矩形，也没有顶到天花板上。一块数据柜被挖空，里面藏了一个奇怪的“柜子”。异物感压倒性地存在于身后的阴影间，和自己一样，用影子隐藏起自己。对，它和其他数据库不一样，那不是一个数据库，那应该是对人机器人！
从头盔的反光间窥视到它异于数据库的红色单眼，能够监测人体信号的探测器正在暗处窥伺着自己，扫视着自己的身体。的确，虽然是民用港，但内部却是军事设施。不在这里设置对人安保系统也没有逻辑。行动先于自己的思维，艾莉安先于机器，抢先一步出手。对人机器人虽然为了追捕持有交通工具的嫌疑人，而设计有匹敌汽车的速度，但在狭小空间里的灵活性远不如人类。如果机械也会感到惊讶，艾莉安突然的反应似乎将它吓了一跳。在加特林机枪还在等待对物识别装置回传的讯号，而还没有激活的延迟间，缠绕着石墨的黏着塑胶炸弹已经被扔到机体的关节处。就地滚翻避过爆炸的冲击，艾莉安在倒地的瞬间引爆了炸药。
机器的三条腿被炸得粉碎，定向扩散的金属热流顶破机器的石墨装甲，锐化成尖刺的石墨缠绕住内部线路，这台机器连呻吟都没有发出就瘫倒在地上。代替机器发出尖叫的是这层楼的安保系统，但是也没能来得及发出声音，远程数据攻击就停止了系统的运作。
抓住仅有的空档，艾莉安抬腿冲出门外，耳旁气压迅速发生变化，匹敌步枪子弹的对人压制用兵器发出无声的怒吼，从后面接近的数架机体，应该是以民用安保机械的外形作伪装的巡逻用机器，会同时行动起来，似乎也是从被停止的机体那里，通过情报共享网络确认到威胁的缘故。巡逻机准备采取包围阵型，将自己困在通道内。
一手握紧塑胶手榴弹，一手端起经过为了应对轻装甲武器，而经过改造的反器材冲锋枪。在通道里奔跑着的黑色人影闪过自动防卫机器人的扫射，在倒地的同时扔出了手中的粘附式手榴弹。无视身后爆炸的闪光，一口气冲下楼的艾莉安端着手中的反器材冲锋枪向拐角处的一台追兵射击。
小巧的冲锋枪依然在开火时依然传出强大的后坐力，但这种程度，对进行过骨骼强化的身体来说不成问题。反身抽出另一枚手榴弹击倒后面追来的另一架机器人，再回过头一个后旋踢将想要压倒自己的机器人双足踢倒，失去双足，只剩下另外两条腿的机器人瞬间大幅失去平衡侧身摔倒，看准后方涌来的机体因为手榴弹连续爆破而产生的混乱，在试图用尖爪抓住自己的这只机器人方要爬起来时，又是一击流畅的扫堂腿，用冲锋枪零距离扫射对方的主机部位。碎片顿时随着火花四散而出，其中的一枚迅速带着击穿气流的速度，将左臂的测试服撕裂，在手臂上开了一个口子。狠狠咬牙忍住疼痛，艾莉安连续向后击发冲锋枪。为了追求威力而牺牲了隐蔽性，冲锋枪巨大的声响一定会把安保人员吸引过来，怎么办？艾莉安强迫自己躲闪子弹扫射的同时思考对策。
没有理会从耳机里源源不断地灌进脑袋的催促之声，她再次切断了通讯，匆匆扫了一眼头盔显示器内对方传过来的支援资料，立刻拔腿向着楼道的反方向冲去。
每发子弹都有穿甲弹的威力，反器材冲锋枪快速地撕裂了复合钢制造的铁门。虽然有人造重力，但这里实际上仍然是宇宙空间。只要脱离了有重力的“重力构造区块”，漂浮在宇宙里的小行星内部依然是无重力或低重力的空间。艾莉安用防护胶布堵住左臂上的切口，从墙壁的缺口进入了气压为零，重力为零点三的小行星内部。
小行星卡尔斯，原本就是用作宇宙矿业开发的资源卫星。虽然用作军事港口，但是内部依然是支持采矿的矿山基地。艾莉安迅速甩开后面追来的大批机器人，操纵着测试驾驶服上的喷射器，在矿山间的夹缝里快速移动着。没有重力的情况下，机器人的轮子失去了作用，只能依靠四足顶端的爪子抓住矿石进行移动。速度明显降低的几个机器人立刻用双倍的火力弥补了机动性的不足。被轰散的岩石飘散在空中，艾莉安快速闪过向自己砸来的碎石，脚踏着碎片向矿山内部的采集中心，使用无重力滑翔在矿山间移动。犹如蜂巢，抑或是蚁穴的矿山基地更加昏暗，依靠着红外监测的机器人没有视觉上的阻碍，仍然一边接连传递着警报，一边追杀入侵者。
艾莉安抬手抓住矿山借力做了一个空翻，避开了直射而来的一枚榴弹。在头顶上的石床上猛力一踏，她滑动般绕过一条沟壑，将两个即将抓到自己的机器人再次甩在脑后。面前几个矿业工人一边不知所措地怒吼着，但立刻被自己手上的冲锋枪口和背后浮现的十几架机器人的加特林机枪吓得四散而逃。
不管四散而逃的工人们有没有心情在意自己，艾莉安操纵标准服上的喷射器移动身体，扯开包裹着中型作业用MS的防护布。侧手画了个半圆，使劲跳入小型作业机“米斯特拉尔”的驾驶舱内，放下了前方的防弹玻璃。
为了防止矿石的飞溅和速度堪比子弹的宇宙垃圾，保护驾驶舱的防弹玻璃有着足以防御战车炮火的强度。艾莉安双手拉开编写操作程序的键盘，一边顶着面前密集的火线，一边将作业用MS的操作模式改为纯手动。提示完成的绿灯亮起。
面对徒劳地攻击作业用MS坚固外壳的对人机器人，艾莉安操纵“米斯特拉尔”的机械爪进入切割模式。自短光束喷枪收束而成的两把光束切割刀在“米斯特拉尔”的手掌内形成，宛如手握双剑的武士。“米斯特拉尔”背后的喷射器发出怒吼，咆哮着向后退的机器人编队扫荡过去。艾莉安操纵机体回旋短小的双臂，舞动着光束切割刀，高热的粒子束流如同切割黄油一般将两架机器人顺次切开。滚翻机体，自对方头顶喷出光束，使出“引颈斩”的机体驱赶着四散的对人机器人，几秒就将一台对人机器人垂直切成两半。快速舞动的光束切割刀宛如光束剑一般前后回旋斩去，机械骨骼一般的夸张身体咯吱咯吱作响，作业用MS的劣势逐渐体现出来。不比特殊材料和结构合成的MS骨架，中型作业MS的设计结构难以承受自己擅自更改操作程序而带来的规格外快速机动，在拦腰切断最后一台机器人之后，米斯特拉尔过热和扭曲的手臂在发出嗡响和警报音之后停止了工作。
离接收时间还有125秒，来得及！收紧身体，操纵无力垂着双臂的机体撞向重力区块的入口处。化作质量武器的作业机随着入口的铁门一同扩散，随着重力滚翻跳出熊熊燃烧着的“米斯特拉尔”，面前刚要举起自动步枪的保安兵被随即袭来的爆炸风所逼退。没有理会涌进通道阻拦自己的警备增援，艾莉安单手拉动身体越过楼层的栏杆，侧身坐在扶手上滑下数层楼梯，向呈现T字型的出口跑去。黑蓝色的身影在通道里一闪而过，按动胸口的干扰器，令出口加压的舱门缓缓打开，一台雪白的机体从缝隙中透露自己的身姿，变形成航空机样的雪白机身，空气动力学外形，线条锋利的躯体——到了！救世主高达特装型（1）——自己的机体就在前方等着自己。咽下因为跑得太快而涌上来的酸水，纤细灵巧的身子不带停顿与喘息地爬上钢架跳进座舱。还有82秒。
在坑道里进行MS战是相当困难的，可能是出于这种考量因此并没有设置防御网。白色的机体冲出要塞，身后的钛合金门哐当关上，电子锁锁死。将所有的推进器集中到机体尾部，获得极高推重比的机体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飞出资源卫星“卡尔斯”，在和公馆卫星凡尔纳一号的接驳处是军事船坞，三架“温达姆”以三角阵型接近变成MS形态的“救世主”，并用手上的光束枪进行牵制射击。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操纵杆上的按键，从机顶的夹仓**出干扰烟雾弹。引信被对面迎击的光束点燃，高浓度的重金属烟云弥散开来，笼罩住半个船坞。在无重力环境下，可变形机体的推力远远凌驾与不可变机体之上，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对方眼前。
“可恶，干扰云！”
“这样的话，对方应该也看不见我们！，按原定计划包抄它！”
似乎是队长机在用暗语喊叫着，护目镜状的监视器闪着绿光。背后的烟雾被光束剑击穿，“救世主”用骑士枪拨开刺向自己的攻击，同时左手自肩部抽出散发着苍蓝烈焰的光束军刀，贯穿了‘温达姆’队长机的背部推进器。推进剂被诱爆的机体发出巨大的闪光，在真空状态下的船坞中变成高热的球体。剩下的两架机体立刻通过热感应器判定了位置，凌厉的粒子束攻击向爆炸的方向飞去。雪白的机体借助火箭冲压的加速变成飞机型，又迅速变成人形进行零重力下的姿态变换。“救世主”扔出的光剑如同回旋镖一般斩断了另一架“温达姆”的腿部，同时左手五指张开，自掌心飞射出弹射矛钩住两架机体，同时将背部的推进器推力全开冲出干扰雾。
超高的加速度所带来的数倍G力瞬间压在身上，即使有着驾驶舱内防护外骨骼和惯性制御用线性座椅的双重保护，瞬间向自己袭来的压力依然让身体被压的喘不过气。艾莉安咬牙顶住加速度带来的冲击。胸腔内的人工辅助心脏自动运转，高浓度的氟化物压进心脏，再被输出到血液里，借此抵御强烈的幻视和缺氧。虽然是被强化的身体，实质上依旧还是人类的肉体。满身的不适感涌上来。用力握紧操纵杆，艾莉安操纵机体的脚底弹出破甲刀，钉在接驳处的地板装甲板上，同时借助惯性将两架“温达姆”甩到一起。被惯性拉住的两架机体在碳素钢线的拉扯下撞到一起，变成四散的碎片。
V.
雪白的机体用机首的骑士枪刺穿门口一架无辜的“警备用短剑”，从出口疾驰而出后，救世主高达快速变成人形，并抽出军刀将另一架“温达姆”连盾牌带手臂拦腰切断。机体失去制御姿势用的两只手臂，冒着烟坠落在殖民卫星的内壁上，顺着曲形的滚筒外壁滚动身体。流畅而平稳地再次变成穿梭机样，“救世主”已经停在接驳车上。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秒。穿着蓝黑抗G力服的艾莉安已经打开车门走进来了。
“用剑胜于用枪......诶呀，不管是执行任务还是结束任务，还都真是有你的风格——虽然有一点点小插曲，不过时间计算得正好。”，一边看着手中的秒表，一边开着对方的玩笑。菲斯特发动了车子。
“......”
“据说你只跟指挥官大人说话，看来情报是没错。” 一边打着方向盘，往嘴巴里塞着压缩饼干，菲斯特还没有忘记调侃一下对方。
“少校啊，我要退货。”
“什么？”
站在车外，指挥技师们固定MS的盖尔·格兰特少校回过头，将身体贴在拖车的合金门上向车内探头。
“我不习惯和从总部派来的机器人工作啊。”
“你就不能和你同龄的孩子好好相处吗？”
“啧！”
菲斯特关上了车窗，向格兰特少校转过身去的背影吐舌头。
艾莉安沉默着转身坐下，脱下了头盔。
接近白色，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淡蓝色短发垂散开来。她把脸靠在窗子上。已经提不起力气，干脆老实休息一下。车窗映出少女瘦削的脸颊，在灯光下略显苍白的脸上，深邃的湖蓝色双眸丝毫没有感情地不知道该注视着哪里。明明知道窗户是危险的地方，但身体却并不想移动，只是这样靠着窗户就行了。静止着的少女在玻璃上倒映出冷漠与无机质的印象。沉默少言，深湖蓝色的双眼忧郁地泛着暗光，紧绷的制服让人感到这位机师的略显柔弱的身段，却和她参杂着发声器合成的沙哑声音一样，散发出机械般的不协调与冰冷。
像是要嘲笑艾莉安工整甚至紧绷的制服一般，菲斯特莉卡·诺伊卡的着装，简直就是特地要和她的直属长官，来自Z.A.F.T的马哈拉帝·康上校对着干以昭显自己的个性一样，堪称外人眼里“混乱松懈”的典范。她有着樱花红的头发用白色的蝴蝶结扎成双马尾，充满挑战气息的翠绿色双眼，象征军校精英的红衣制服不仅被粗暴地剪成短袖，还一把剪到腰部将礼服一般的下摆直接改成白色的超短裙。不知道是不是讨厌漏斗状殖民卫星所设置的亚热带气候，她故意不穿军裤露出优美的腿部肌肤与曲线，并直接套上暗褐色的军靴。这样大胆的打扮，要是在正式的军队里面，估计一定会被开除。
“诺伊卡，不是让你换制服的吗？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出事了该怎么办？”
“诶呀，我会好好躲起来，不给老头子添麻烦的。”
“真没办法。”格兰特放弃了和她的交流。
“我可不会帮你在老头子面前说情。机雷的航道计算没有问题吗？”
说话间，盖尔扶着梯子跳上编号为004的运输车。“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的！”回以得意的笑容，菲斯特顺势挤到艾莉安的座位上，立刻被艾莉安推到一边。
“你不会太过张扬了吗？击中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二啊。”
“知足吧，在这么广阔的宇宙空间，即使使用最好的定向式机雷，击中目标的概率也不会超过千分之一。能花这么大的力气为指示器编程，将机雷命中的概率从千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二。就凭这一点，你都应该给我颁发勋章。”
“是吗。”
盖尔隔着头盔吹了口口哨，重重地关上车门。“说教就免了，照顾一下我这普通人吧。”
“盖尔这样要是得在能力主义者社会中活下来，会很辛苦吧？”
盖尔·格兰特踩动了离合器。耳机里略带杂讯的声音，是跨越数公里的电波干扰声回荡在凡尔纳一号环形大地的上空。
“唔。大概是挺辛苦的吧。”
装载着MS的拖车缓缓驶入黑夜之中。
（1）就外形上看，是更改了面罩外形并装配了骑士枪的白色RGX-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