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七月三日，在大西洋联邦海外自治领‘凡尔纳一号’所发生的大规模的停电事故，现已确认是受到地铁管线事故的影响，卫星发电区块的自动反应炉出现故障所致。在当地卫星警备的疏通和协调下，自治领的秩序现已恢复正常。目前，卫星区内已经恢复通电。事故原因仍然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充满着官腔的报道在房间里空洞无力地响个不停。雷克斯毫无反应。
连西装都没脱下，就已在床上鼾声如雷的他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一手捂着还在不停犯着偏头痛的脑袋，一手无力地打翻了电话筒，迷糊中，他还是不断听到令人厌烦的铃声，让扫地机器人代理，不管不顾地对着电话喊了半天之后，雷克斯才陡然发现是门铃在响个不停。
现在是格林尼治时间七月四日凌晨两点三十二分，踉跄着冲去开门，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的雷克斯被迎面而来的高大黑人军官撞了个正着。
方正有力，棱角分明的脸，棕黑色的皮肤，红褐色的短发，稳重不张扬的身材，让人感到浓浓军伍气息，同时而不失平易地气的军官竟然毫不顾忌地冲了进来。雷克斯则无视了军官的背影，依然小心仔细地关上大门，并谨慎地锁上。
“哼，达歌斯塔部长，这还真是别来无恙啊。”
他返身去找阿司匹林----虽然所谓的特效止痛药剂，其成分并非老式的水杨酸类，但这一名字已成为止痛剂的代名词。头还是痛得要命，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被这样唐突地吵醒，要是换作别人，雷克斯早就冲着不速之客迎面一记在酒馆磨练过多年的英式老拳，再让忠实的扫地机器人优雅送客。
达歌斯塔丝毫没有注意雷克斯的动作，他正忙着讲电话线套上反窃听装置，反锁上窗户，即使反光窗帘已经按照雷克斯的习惯拉得紧紧的，他依然关上大灯拧开台灯，并把放置着台灯的茶几搬到客厅中央。
“博士，情报局的安保回线，你还保存着吗？”达歌斯塔回头确认道。
雷克斯吞下一大杯水，让头痛药赶紧从咽喉跑到肚子里去，“这你可别问我，整座殖民卫星的线路可都是你们的大作。部长先生还真是有闲心，这么晚了还特地登门拜访检修线路，看来我下一次在议会的提案是不用愁了。你说你们是改名叫“夜间修理局”呢，还是叫“破门抢修局”比较好呢？”
他端着水杯，一边让自梦中苏醒的眼睛适应屋子里的光线，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自己家里忙忙碌碌的身影。这家伙还是适合军装。他看着达歌斯塔不成器地穿着不配套的西装，对着这不肖学生冷哼了一声。“部长先生，这次又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一场闹剧。”
“这么勤恳工作的态度，要是被眼尖的盯上，就该退休了。”
雷克斯故意刺激达歌斯塔。
“因为刚从军总部回来，也没有时间考虑衣服啊。”
达歌斯塔从书桌边站起身，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工作相当满意，以至于没有把雷克斯连续抛来的嘲讽认真对待。他仰面坐倒在一旁的沙发里，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报纸看起来。“哟，博士，你的看上去脸色相当糟糕啊。”
“糟糕？下一次我也在半夜十二点敲你家的门，一定得带上相机，把你那张臭脸拍下来留作纪念，那才真叫糟糕。”
“真是无谓的指控！”达歌斯塔作出无辜的表情，将双手大幅度地摊开，以至于让报纸盖住了大半边脸，随着说话上下起伏。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出席内务部召开的紧急会议？局内可是点名让博士出席，上头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说实话，我是不在乎你的问题，可是我的老总在乎啊。要是你再晚一分钟开门，那可就惨了，说不定他们会以为你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出不来，或者是心脏病发作倒在地板上——老爷子，那时候我可就不会站在门外按上两分钟的门铃，我会直接被命令把门炸开把你背出来……‘挽救大名鼎鼎的前局长的人，现任情报局的干事——马秦·达歌斯塔’，多好的新闻标题，就算是拉尔夫博士你，也逃不过被媒体追杀的日子 ……”
“看来您这是打算威胁我？我看你的新老总可不太高明。”
“我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达歌斯塔从手提箱里拿出待机的电脑，递给雷克斯。
“头条新闻：博物馆惊魂夜——大量目击者汇报，在凡尔纳一号的塔金·史蒂芬森博物馆中收藏的作业用机动战士（MS）被不明分子启动，并造成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大堵车……据信，部分MS甚至和当地驻留部队交火，但截至目前，没有因此事造成人员伤亡的报告……哈冈·塞南市长并没有否认恐怖袭击的可能性，但他同时也指出，在调查报告出炉以前，不应当把此突发事件，和流传甚广的有关“红海事件”和“月面32号基地事件”等传言联系起来，作出无谓的推论……申请大西洋联邦政府调查局介入调查……市民的照片……”
怎么样？达歌斯塔作出随意扫视着手头报纸的样子，一边观察雷克斯挑起的眉毛。雷克斯很快就读完了这份简讯，但是他的目光却拖了好一阵子，才从电子显示屏上移开。
“从地下电台找来的东西啊。总会有这样的兴趣人士。真是一场闹剧。”雷克斯将身体靠在书桌上，眯起了眼睛。没一会，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半是嫌恶，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嘁……内务部门开的什么紧急会议，不会恰巧和这场闹剧有点联系吧？”
“猜中了。”达歌斯塔狡猾地笑起来。“有何见解？博士？”
“哼，好久没有看到有关于MS发烧友引起轰动的事件了，这下力挺军械控制论的人应该高兴了吧？大西洋联邦不会对自己的窗口卫星放任不管，如果不是恐怖袭击，那么除了把这件事怪罪到近年来流行的MS民用化风潮上来，还有什么办法呢——MS控制协会估计又要引起一次大动作，倒霉的就是这些好事者啦！让反对派的说客到处宣扬MS无用论的话，对接下来的第二阶段谈判或许会有不好的影响吧。和红海那次不同，如果是民间组织的事件，恐怕反应会更加激烈。政府的反弹会更加强势，这是肯定的……”
“只是我私人找到的一些东西——”说着达歌斯塔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硬币大小的储存卡，把它插进了电脑。
“断电前航空检察机拍到的。”达歌斯塔坐在沙发上。
“好消息是，这样的数据，应该只有你我知道吧。”
“如果说是情报的胜利，那么应该说是‘终端机’不幸中取得的万幸。”
“那么你是想让自己的同事加班到几点......”
“我想把它交给沃德菲尔德先生。他是我信得过的人。不过，没想到自己没接电话，居然错过了如此好戏？”
“好戏？”雷克斯把电脑推到一边。“我这把年纪早就该退休了。不管他们政府会有多大的反弹，凡尔纳一号毕竟是大西洋联邦的资产，更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不管MS控制协会在地球上怎么喧闹，现在全球进入新一轮的军备更新期的潮流是不可逆转的。在经济危机走向末期，假想敌逐渐增多，各国逐渐开始将目光集中向争夺霸权的时代，我想这并不会改变历史的走向。”
“始料未及。博士也变得像个合格的说客了。博士。自从尤里乌斯战役结束以来，在你那边所接触到的情报里，会出现‘突发’这个字眼吗？”
达歌斯塔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如果说是向职业化的政客发展就该从职位上剥离，一半议员都该引咎辞职。嗜好微妙的政治洁癖早就该改改了。应该说好事者总有更好的门道，关注点是情报操作的力度。不过，你似乎过分信任机械的力量了，达哥斯塔。是被机械论者带坏了吧。如果沃德菲尔德先生在这里，一定会揪你的耳朵。”
雷克斯很清楚，马秦·达歌斯塔所属的情报局，抑或是特殊任务局下属的情报部门负责人身份，不过是他在国防事务局分治后掩人耳目的一个伪装而已。他真正所在的组织，其情报机构涉及范围之广，构架之深，已到了现在任何一个单一组织都无法企及的地步——名为“终端机”的大型跨国情报组织。
正是依靠该机构的支持，PLANT中的克莱因派才可以在前次大战中赢得先机。提前得到吉尔伯特·狄兰达尔所设计的“命运计划”讯息，并进行义勇军间的情报联络和信息整合，乃至支持战后和平谈判的政府间秘密交流，作为停止战乱的功臣之一，终端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已融合进联合共同体谈判所期望的世界秩序架构一部分。
在战后开发出号称拥有可以介入世界任何一台电脑进行情报收集，分析并依靠海量情报的汇总作出预判的强大分析系统‘思考体’。和遍布整个地球圈的广阔情报网，终端机的胜利可以说是情报工学和犯罪预防学说的胜利。若果这次事件是MS发烧友的有组织行动，启动MS所需要的资料，进入博物馆的时间都可以通过各个数据和情报终端提前了解并采取对策。这是自战后起用遍布全球的情报网和强力分析机构监视犯罪，并取得惊人效果的“终端机”想借达歌斯塔的话，向他表达的看法。
“是数据过于琐碎，导致没有进入最终列为有威胁性的事件一栏而遭到忽视？就算是魔法，也不是万灵药。达歌斯塔，我早就说过，人不能总是依赖机器啊。”
“不愧是博士。官方报道和地下电台间情报流出的时间差。的确暴露出大西洋联邦对于海外领地不寻常的疲软情报控制。但是从我们的网络截获，其控制发电区块所使用的攻击手段，是从未见过的方式。专门的电子对抗人士会觉得兴奋，我却感到震惊。说是傻瓜警察的直觉也好，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可能的原因嘛，似乎是有人利用了反民用MS的角力的舆论进行另一种犯罪。但目的几何，一时也无从分析。停电开始时被报告有通讯断绝的现象，其干扰波长和进行空间战斗的背景噪音也很相似。我想到其背后或许甚至是我们一直追捕的武装组织，才挤进调查......你可别误会，我本人并不是机械论者，但是总觉得有些蹊跷......”
”在中子干扰的情况下进行电子战斗吗？”雷克斯轻吸一口气。“MS发烧友有可能掌握散布中子干扰的技术这一点值得思考。如果有人从网路上搜索干扰技术，一定会在终端机上留下关注纪录才对。或许真如你所说，那么其情报由来也不可忽视。我大致可以猜到这件事从司法部移交到情报局的原因。既然如此，负责追踪的官员应该是有经验的国防部要员。说到反中子干扰技术的情报控制，我应该不是被请教搜查方针的合适人选吧？”
“不愧是博士。”达歌斯塔端起咖啡壶自己给两人倒上两杯咖啡。端起自己的轻描淡写地抿上一口。
“或许是出于私利。我来请教博士的目的的确不是这个。 ‘思考体’遭受到攻击，有些事实我想确认一下。早在两个月之前，我们的分析用情报网络就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攻击。起初认为是反克莱因势力，乃至反融合论者的常规攻击，也可能是一是松懈。没想到那一次的攻击居然能够攻破“终端中心”的防护网。据说‘工厂’花了好长时间才修好一部分防火墙。根据我们的情报，攻击的手段并非常规的病毒，而是从根本上远程摧毁主干的方式。令防守严密的电脑因为种种原因退相干，只要攻击外围的条件控制设备也未尝不可，直接让整个系统都崩溃的作风。会不会太过于大手笔了一些呢？专门人士更是给出‘这只是试探性攻击，就能达到如此强度’而让‘终端机’内也组成了调查团负责调查攻击的来源。我只是想请教博士，对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量子病毒。不过那对组织里强一点的量子计算机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在量子电脑普及的现在，光量子空间的安全应该是很完善的。”
“那你听说过电脑核弹么？”
雷克斯刚才还因为药物消失的头痛卷土重来。似乎是因为从事过相应职业的习惯起了效果，自己的变化达歌斯塔没有看得很明显。端起另一杯咖啡，滚烫的热流刺激着喉管。
“有趣。”他将咖啡推到一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绕弯子了？”
达歌斯塔露出一丝被点破的尴尬。
“L.D. Rex.。博士，调查团查到你以前公司对于计算机的安全行业了如指掌，因此我相信你也可能对此略知一二。”
“我也是嫌疑犯之一吗？要找到不在场证明真是令人为难。虽然‘终端机’可能并不会相信，但我只能说我曾经只负责过整体的拓扑结构设计，并不涉及理论研究。你就原话奉还吧。”
“我想‘终端机’也不敢拿博士怎样啊......好吧，这样如何，林曼·凯伦博士……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人。”
“ 的确。但只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不信任常规安全方法，擅长和我以前的公司对着干的固执理论家。因为中子干扰器的研发使得电子战走向衰落所致，在我退出公司之前，业界也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和他只是泛泛之交，况且他也去世数十年......”
“啊......去世了......略有耳闻。这......”
“或许这也是长寿的代价。你想打听的那个计划，我想终端机的调查团不可能不知道。五零年国际情报工学大会在堪培拉的会议资料因为保管地在盟国的缘故，要查到也并非难事。我和他的交情仅在开发‘电脑核弹’的评议审核阶段。拒绝他的计划的确是经由本公司的团队之手。因为这件事，之后他和改组进统和设计局的LDLex工业也断交已久。之后音信全无。哼，想必这个老僵尸的嫌疑，这回落在工业局内部。也算是业力轮回，报应不爽。”
达歌斯塔叹了口气。
“事情似乎变的更加复杂起来了。博士，我们的对手不寻常啊。”
“对手？鬼牌游戏的好对手吗？在两个组织内部的你，得学会利用这个优势看得长远一点。如果你认为现在的状况连终端机都难以对付，那么这个幽灵的目的，仅仅是利用博物馆来一场演出就根本不符合常理了……”
“所以我才来求教你......”
“还想问‘思考体’的事情吗？那更是极大规模的团队合作。个人能提供的，无非只是我能记得的极小部分技术细节而已。现在想来，那是不安定的技术。和大多数实用主义者来讲，对于黑箱性质的技术不加思考地合理接触，倒是的确容易中理论家的陷阱。别说我会念私情为这个臭老头开脱，不过现在听来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雷克斯本人看起来是不稀理论的实验派，达歌斯塔则别说对当今的尖端情报科技，就算是普世的技术，他也不见得能说出特别的门道。在军队工作久了，发挥的特长大概只是调整者的身体素质。作为跑腿的现场工作者多年，也是蒙恩沃德菲尔德走进司法工作一途。仅靠隐约直觉捕风捉影，对达歌斯塔或许太过勉强。
两人喝光一壶咖啡，根本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凌晨两点，达歌斯塔留下了一份照片，离开了雷克斯的住宅。
“安心睡吧。”雷克斯对他说道。“交给专业的去干。你没必要因为闹剧伤脑筋。我在你这个年纪，或许就该考虑退役的事情了。和瓦德女士的事到现在还没进展，全都是因为你的笨脑瓜。”
听到这话，穿着灰色西装的硬朗躯体走出门前时，回头对坐在椅子上的雷克斯苦笑一声。
“话虽如此，总不能提心吊胆地进教堂吧。”
“是吗，人总是对于未知抱有恐惧感吧。”
“不。”达歌斯塔停顿了一会，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我恐惧的是自己的无知。”
“可惜了。那我可爱莫能助。”雷克斯回头走进卧室。
门厅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雷克斯关掉灯，自床头柜里取出不常用的雪茄夹在指间，却没有一丝想要去品尝已被点燃的烟雾味道的心思。直到被烟气熏蒸打了个喷嚏，他才打开窗帘，坐回沙发上。
他看着窗外阿普利里乌斯一号市区的人造天空下，最高评议会中心区的灯光渐渐熄灭。借着微光，他盯着达歌斯塔留下来的照片，又盯着微光下半透明的烟雾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
II.
“军用的MS？”
卢修斯少将摇了摇头，这使得他那亮金色的头发波涛一般在头顶流动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本人并不讨厌缺乏常理的事情。”
金斯特·杰利尔德参谋次官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小心地把包装着饭后甜点的纸袋用小刀裁开，然后郑重其事地在椅子上端坐起来，左手举起勺子把小蛋糕分成均匀的十六块之后，右手捏起叉子，把被切开的一块果脯放到舌头上。即使是在军舰于混乱中提前离港的状况下，他依然保持着不变的风度。在旁人看来，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解决在凡尔纳一号没有吃完的餐后甜点。
“少将，我以队长的身份和十年的驾驶经验担保，能做出如此高速运动的机体，只有可能是军用MS！”
马特队长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立刻遭致杰利尔德责难的目光。“上尉，你受了伤，不要激动。请你用更安静的声音说话。”
“可是，怎么会有军用的MS呢？参谋次官阁下，这些照片都是……”
“取自现场。虽然分辨率比不上专业摄像头，但是通过卫星中的监控器也能得到相同的答案。虽然我怀疑监控数据也被入侵了。但是守备部队对于有博物馆里的机体，似乎搭载了新型杀伤性弹药和动力系统的证言即使没有除目击以外的证据，至少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联邦调查局......或许联合国特勤局介入的话，只要对被击落的机体进行审查，对当事人进行问讯就可以得到更详细的资料。暂时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明白了。”示意让马特上尉离开会议室，卢修斯少将在确认上尉离开之后，向杰利尔德问到。
“会是针对什么设施的袭击呢？”
“这要等联邦调查局的详细报告。我个人倒是希望能让“食尸鬼”部队进行，我对他们的工作效率一直钦佩有加，但我对联合国的审批效率一直大感头痛。虽然他们估计只要一天就可以得到详细的报告，可关键问题就是申请如何才能得到实施。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引起巨大的恐慌，就算是造成了财产损失，就连联邦议会也不一定会通过进行彻底调查的议案，更不用说把这件事提交给联合国处理了。以我的观点来看，军方也不会认可调查的指令吧，特别是针对这样敏感的地区。”
“那个挪用基地守备队MS的机师呢？”
“似乎受了更重的伤。虽然没有伤害到神经，但是不能像马特上尉那样活动。他依然在医务室观察，不是能够接受讯问的状况。一旦得到了医务室的通知，我会立刻安排少将和他见面。”杰利尔德放下勺子和叉子，抬起绿色的单眼凝视卢修斯少将。“测试的结果如何？”
“宇宙用已经通过测试，地上装备还需要经过重力下的测试。”
“那也就是说，本舰的目的地依然是科诺罗斯港？”
“这要看相对速度。如果赶得上的话，可以在近地轨道汇合。如果赶不上，那就得直接突入大气层。本舰的悬浮系统也要经过大气层内测试，才能被装备在后续计划的战舰上。”
“这多亏技术开发局的功劳。我也相信这艘船上成员的经验。”
“没有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港口因为检验出爆炸物进行了封锁。或许是过于敏感，但谨慎要好过冒进。不管是谁，会不会有在航线上设下埋伏，或者是埋藏诡雷这样的事情呢？如果策划这件事的人，拥有军用MS，那的确是不得了的大新闻。”
“简直是‘红海事件’，不，是月球那件事的再现呐……”
杰利尔德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甚至连恐慌都降到这样的水平，对于单纯的恐怖袭击来讲，似乎太过于偏离常识。而谁会故意把藏有军用MS的事情挪到台面上来呢？”他紧盯着投影仪上的几张照片，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古旧的MS在空中和守备部队枪战的画面。他的目光似乎要把照片刺穿一样。
“少将，这些MS的运动方式，也和普通的MS不一样。”他将照片递给卢修斯。
“的确。能够快速进行曲线变轨，看来是加装了先进的姿势控制系统。但是它们的操纵程序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呢？民间也会有进行军用编程的人员？
“ 我们的突破就先从照片入手，如果你能向国家安全局汇报，技术开发局也可以派出人员参与鉴定工作。”
“我认识一个人。”杰利尔德谨慎地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把盒子平整地压扁后，继续以冷淡的语气说道。“他或许能分析这些MS的来源。”
——“只不过离我们有点远，又有些古怪。”
日历又翻过了一页。
C.E.88年七月四日，地球，日内瓦中欧时间，上午七点整。
当人们还在伯尔尼的酒馆谈论着当天将要举行的盛大的庆祝活动，还在苏黎世的街道上准备迎接着和平条约纪念日的到来时，没人还在关心昨天夜里，天穹之上只持续了数个小时的小插曲。对于街坊间的传言，也当作笑料而一笑置之。
这一天，雷克斯·德·拉尔夫就消失在他本就寥寥无几的几个酒友的视野之中。
直到司法局的官员发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竟是他早已停机的忠实扫地机器人时。已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后世的史学家总会惊讶于智性的后知后觉。那一刻的确没有人会想到，从这天开始整个世界又将被迷雾所笼罩。不过自然的是，史学家的这份惊讶很快就会变成理所当然的赞同。在迷雾般的未来面前，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的目光，其所及之力，总是有极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