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时间是格林尼治时间，C.E.88 年七月四日上午八时五十五分整。
‘’面包圈’’漂浮在目前还算是清澈的L1宙域。
“面包圈’’，被如此称呼的大型建筑物的正名是’’L1（拉格朗日一点）宇宙中转港’’。至于为什么会被这么称呼，全都是因为那岛二型的自转结构。横向转动的圈轴，是为了在世界树的残骸中获得最大空间所采取的构造。直径有六十千米的圈覆盖着太阳能光电板，在宇宙中就好像是被谁烘烤出的巨大奶油面包圈。但是，这可是人类建造出的最为巨大的面包圈了。
在面包圈中央的正八面体，像是嵌在甜甜圈中央的钻石。那是港区的中心结构。从那钻石中央伸出的轨道，是人类在宇宙中建造的第一台质量加速器。为了将宇宙中的稀有金属和PLANT的物资更加有效率地送向地球而特意修建的质量加速装置，就这样在旋转着的甜甜圈不动的中轴线上直直的指向三十二万多公里以外，静静沉寂着的蔚蓝大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将PLANT当成简单的宇宙殖民地而已。虽然名义上也是和各理事国同等的权利，却要将将近一半的物资，几乎是无偿地进贡给端坐在地球的胜利者们。简直像是旧世纪的殖民统治者，只不过更加冠冕堂皇地掠夺资源以弥补自己的不足。然后一边大嚼着调整者的血肉，一边谴责这十几年前降下的中子干扰器带来的危害，向着恭敬呈上金属，食品，科技成果的plant叫着：“看哪！这就是那些无知的天上的人，向着地球反抗的结果！看哪！这就是那些自大的调整者，自以为可以靠着什么计划将整个世界颠覆的下场！”然后向着那些企图反抗的调整者们，降下所谓正义的制裁。这一切都是妥当的，毫无质疑的，就好像是在宇宙中永不会偏移的L1点一样，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在调整者身上踏过，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和平。
对于斯考特来说，这些人都是应该被肃清的存在。美丽的宇宙，是属于调整者这种向往进化的地球人，而不是属于蜷缩在地球颐指气使的旧人类－－自然人的。
拉格朗日一点宇宙中转港起初并非是用作军事用途。但自七七年建成伊始，这座拥有质量投射器的宇宙港便一直是各方势力垂涎的要冲。拉格朗日一点虽不是永久的稳定点，但中转港只需每年三次的微调，就足以使它保持在地球和月球的直连线上。由于该地离月球只有短短六万，而离地球则有三十二万公里之遥，宇宙港便成为了地月间实力平衡的砝码。自宇宙港出发，可以在短短五个小时之内控制月面，而自月球的物资，则只需要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可以进入地球圈。若沿着利萨如轨道航向月球，这里便是各方航线的必经之路，地月间的咽喉要道。
宇宙港的战略意义虽从一开始便得到关注，真正付诸实践则是七八年防务会议召开以后——为了防备想要控制地月间航道往来的极端势力和海盗，联合国在大西洋联邦、欧亚联邦、东亚共和国及奥布联合首长国的支持下开始增加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的军事防御预算。由于接受了各国最先进的军事科技，宇宙港自八零年起逐渐淡化了原本完全的民事用途，逐渐转变成为加强军事防卫的地月间要塞。
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在要塞化的过程中，逐渐成了久攻不破的代名词：外环和内部的球体居住区内陆续建设了农业基地和冶炼工厂，一方面作为提供月面和地球粮食的农场，一方面成为加工月面原材料，制造稀有合金和航天建材提供给地球的熔炉。这样，这个宇宙港便获得了即使被围困，也足以自给自足养活一百万人口，利用残骸宙域中的废材建造四个防御舰队的资源和工业支持。为了支持中央发电区块和居住区块外层的演算型动量扩散装甲的工作，六艘重型卡西米尔级战列舰被设置在正八面体中央区的六个顶点，利用大型聚变炉提供动力的同时，也成为了太空梭的发射港和拥有二十四门阳电子炮，七十二门光束炮的防御网。加上驻留于此的两个防御舰队和据点防御用机动装甲，这个宇宙港足以抵抗机动集团军的攻击。
在宇宙港建造期间曾多次遭到宇宙海盗的袭扰，但在七九年，这个要塞便成为了剿灭宇宙海盗势力的桥头堡，并于八二年要塞化完成之后，联合国军立刻以此地为先锋，发动了“剃刀行动”，在短短两个星期内将躲藏在月面周边的宇宙海盗一扫而空。八三年至八七年间，亲调整者，反地球主义的激进军事组织——宇宙纪元之风（Cosmic Wind）曾组织大舰队三次尝试进攻港口，均空手而归。至此，“永不陷落之港”的大名响彻地月之间，成为无数觊觎航道控制权之人的叹息之墙。
上午八时五十七分，宇宙港周边的监控卫星发现了一枚航向自港的高速移动物体，由于移动速度远远大于第三宇宙速度，虽然物体散发出高热能，但监控中心的演算系统根据其速度将其推断为陨石或者彗星。实质上那是因为“公正号”正保持逆向航行，惯性推进的方式，以平均五十二公里每秒的速度向拉格朗日一点航行的缘故。
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推断，只能视作监控系统试图在数据库内自动匹配目标物而没能成功的一次失败的预报。这次失败的预报在最初的一分钟内并没有传送到港口的指挥中心而被发挥演算处重新处理，但数十秒之后计算机依然得到了同样的结论——推测为自月球轨道逃逸的陨石或彗星，以三点二倍第三宇宙速度朝向宇宙港方向。这一推测接下来在指挥中心激起轩然大波，因为根据航道推算，这块陨石的撞击点将正好是宇宙港本身。是否发出警报成为了争论的焦点——按照设计之初“能够抗击小行星正面撞击的能力”推算，即使不做拦截，宇宙港中央区外覆盖的演算型动量扩散装甲将在撞击之前完成对动能扩散的演算，将陨石造成的破坏减少到不到百分之二。因此完全不必放出拦截讯号；但另一派则认为，若是具有大质量的陨石，以如此高速行进，必然会在撞击之后对宇宙港的轨道产生影响，若将宇宙港撞出拉格朗日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后，负责演算的指挥中心得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一方面联系正在暗礁宙域附近进行全舰演习的防御舰队，向守备队通知情况，一方面立即将“陨石”的各项参数录入中央控制室的演算中心，对撞击点的装甲进行编码。从接受到讯号到作出反应，一共用了三分钟零七秒。在此期间，预计不明撞击物体和宇宙港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九千七百多公里。
III.
“凡是号称永不陷落的要塞，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似乎都是短命的存在。这是因为’永不陷落’这一称号本身就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夸耀，注定会引来无数企图证明自己实力的人的挑战而最终招致整个要塞的沦亡。只看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就足以看出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配上’永恒不变’的称号。”
“我们的工作，就是将号称永攻不破的要塞攻破。”正如夏利安在作战会议上所说，“自然，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所有关心现代战争历史的人，都不会对我们的先人所采取的行动感到陌生。这个要塞曾经三次遭到大舰队的围攻，不下十次遭到反对者的袭扰仍然保持不败的纪录，这一点绝对不能忽视。我们可以报以蔑视的心态，但同时也要尊重我们的对手。在此，我只重复确认一次作战计划——”
“第一，用战术撞击的方法破坏防护壁。接近宇宙港时，这艘船将展开光束护盾覆盖舰首，并以收尾速度四十三公里每秒的速度撞击宇宙港下层结构第二系留港。使用这个战术的用意在于，这艘船有着在对方舰队反应并集结之前就突破防御网的超高速。并且高速撞击带来的动能足以使对方的演算型冲击扩散装甲在局部失去功能，从而能够轻易贯穿舰炮无法贯穿的要塞防护壁。”
“这艘船在突破港口防卫线时已经处于停止加速的惯性驱动状态。从出发开始这艘船的撞击角度就已经被彻底计算过，不会对卫星的轨道造成影响。突破防护壁后，本舰将继续内部滑行，在距离控制区内壁四十至五十米处停止前进。”
“第二，立刻向控制终端末端器材发射有线电子战弹头，其与船只停下之间的间隔不超过十秒。有线干扰弹的着地过程耗费五秒，一旦确认弹头和控制末端接触，就立刻启动舰载的电脑核弹，压制内部控制系统，在三十秒内完全控制宇宙港内所有系统。”
“最后，结束本舰内的深海模式，放出ms和战斗人员进入控制中心，压制内部街道和基地设施，结束本次作战。顺带，我想补充一点。今天是周二。按照宇宙港的日程安排，今天所有守备队船舰都在外围宙域进行例行检测性演习……我们还有四十秒时间抵达作战空域。以上。”
“你说陨石？正以这个速度撞向宇宙港？”
时任拉格朗日一点宇宙中转港守备队队长，兼任部队旗舰，阿卡门农改级战舰“罗迪加号”舰长莫拉在接到报告时吓得脸色煞白。“没道理啊！如果有陨石通过地月走廊，月球方面应该提前数月发布警告进行迎击啊！这块石头是凭空冒出来的吗？”当他接到关于“陨石”的热纹报告之后更感事件诡异，恨不得一通电话打到驻留月面的天文观测台，当面质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不是陨石吧！”他最终的确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可时间女神却没有给他验证自己猜想的试验台了。
“全舰队炮门打开，装填最高热量的弹头，第一，第二舰队即刻沿拉格朗日一点共振轨道，从天顶方向移动，准备总体迎击！”
命令一下，霎时间处于方阵编队航行状态的第一、第二守备舰队阵脚大乱。位于暗礁宙域外围，呈现矩阵排列状的舰队此刻行动宛如左脚绊住右脚的庞然巨人——以旗舰“罗迪加号”为中心的部分舰队迅速作出回应调转方向,可是外围的舰队却稍慢了几秒才进行回转制动，顿时舰队溃不成形。搞不清状况的舰长一遍遍地确认命令的内容，动作快的船舰已经脱离编队，以最大战速航向命令指示的地点，而动作停滞的舰艇则成了挡路的绊脚石，短短十五秒内就发生了两起碰撞事故，造成了五艘船不能航行的困难状况。四散奔驰的守备舰好似被磁石吸开的铁砂堆，先端移动迅速，而后端明显跟不上。公共频道里响彻舰长们焦急的怒骂和指挥员的吼叫，零零散散移动开来的舰队很快目击到了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状况，这令他们之后很长时间都不能冷静地行动。
化作光锥，以超高速移动的“公正号”在宇宙港守备队舰桥数百名官兵的注视下，狠狠地撞在了宇宙港中央港区的一条侧棱上。
深海模式下的舰桥受到强烈的制动冲击，附着着操纵者身体的液体裹住他们的身躯，一瞬间“公正号”的全员都感到自己的身体仿若被压成碎片。令人窒息的恐怖压痛持续了两秒，在这两秒之间，“公正号”舰首的光锥已经深深没入宇宙港冲击扩散装甲的内部。
在撞击的一瞬间，冲击扩散装甲起到了决定性的防护作用。但所谓的冲击扩散装甲，也不过是纳米化的叠层相转移装甲，是借由振动扩散冲击带来的动量进行防御的装甲。在撞击之后，整个宇宙港的外壁都重重地波动起来，好似被重物敲击的琴弦。受到冲击的那一小块装甲，就好像是被不幸敲断的琴弦一样，负责移动装甲的电力一时间供应不及，使得收束成一点的舰首光束盾那集中于一处，上千度的高温有了用武之地。
“啊……宇宙港的装甲被……”
宛如子弹没入黄油块，“公正号”依然因惯性的缘故继续前进，钻进了装甲板上被捅开的空洞之中。时间是上午九点零一分三十六秒，自建成之后已过去整整十个年头，历经大小十几场攻防均毫发无损的城塞——“永攻不破的闪耀之星”、“永不陷落的宇宙港”拉格朗日一点宇宙中转港，那多少战舰巨炮都没有动摇分毫的坚固城墙，第一次遭到破坏。
火星四溅！被撞开的横梁直接融化，化作飞溅的铁水，怒涛般抽打着“公正号”的身躯。“逆向航行！放出制导线缆！降低船身，贴着墙壁走！”担任舰长的乔纳森全身被g力压得咯咯作响，仍然忘我地高喊道。能够牵动航母的纳米制导锚撕开宇宙港内部的墙壁，在通道里留下深深的爪痕。“给我停下来啊！”——公正号经过了长达七十秒的强行制动，终于在距离球形居住区块内壁只有二十八米的地方，极不情愿地停下自己光一般狂奔的脚步。大口呼吸头盔里的氧气，乔纳森狠狠闭眼以缓解眼球在强加速度下的不适。耳旁斯考特的命令声和舰桥成员的播报声交织在一起。
“光束盾发生器，强制散热！”“快注入液氮！”
“深海模式解除！”
“别先急着检查舰内损伤情况，赶紧发射有线电子干扰弹！”
“电子干扰弹发射！……发射二十五枚，命中十八枚，确认接触十六枚！”
“电脑核弹激活！目标宇宙港中央处理系统！”
坐落于中央球形居住区内部，二层第三街区以北两个路口间的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大楼里，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控制室内一片哀嚎。指挥官用粗大的手指狠狠按压着桌子，指节被按得发白而由咯咯作响，几乎急红了眼睛。这里是控制终端的演算中心，负责着对应急事态的内部防御、电力控制、重力模拟等一切事务，并由高度集成的防火墙层层包裹。在设计上已经预计到宇宙港内乱的情况而设置了自动安保系统。但是，现在似乎连普通对电脑的管制都做不到了一般，被号称无坚不摧的上万道光量子防火墙严密包裹着的最高终端，屏幕上正在由原来的绿色，一点点地被蚕食成红色。
狭小的，被电脑和数据处理器的蓝色和绿色荧光所点亮的房间里，充溢着愤怒地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情报员几乎是要哭喊出来的汇报声。
“防火墙第3020道，攻破，现在对方的攻击速率正在翻倍….不，
在几何级数地增长！”
‘’启动对电子战战时管制，切掉中断0133到2244的全部连接口。’’
“了解….对3406以上的连接口，失去控制！”
指挥官里德·布莱尔中校紧紧咬着嘴唇。回头向管制员问到：
“对手是几个终端？”
“是整个港口都市的全部网点！”
“上线在哪里！快给我找啊！”
“对…对方没有上位终端…..”
“外部袭击？这……这怎么可能！”
“这种攻击方式，完全无法防御！”
“放弃掉第五，第三防火闸门试试看。全网路封锁。”
“太晚了！”
电子攻击彻底瓦解了只设计成针对防护量子病毒的控制室防线。有数十个个控制点作出了最后的抵抗，试图以断电的方式抗拒攻击，可是他们却绝望地发现，就连电闸也脱离了守备部队的控制。
很快，宇宙港控制台的后台程序全部遭到破坏，整座卫星内部的防卫系统全部停机，只留下技术员近乎绝望的叹息与少数几个徒劳的反抗。
“查尔斯上校，恭喜您成为了十年来第一个控制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的人。”
斯考特长舒了一口气。他感到心情愉悦。他立刻把头盔摘下来，松开紧缚着身体的抗g力宇宙服。“公正号”上的乘员看到自己控制中心上的通路大开绿灯，整座宇宙港的控制权皆在自己手中之后，顾不上超g力航行之后的疲惫，不由得纷纷扔帽欢呼起来。
斯考特灰褐色镜片下的视线冷冷地扫向显示器上的影像，无不挪揄地说道：“那些守备队这下真的无家可归了。”
“他们的MS队已经出动，不过……”乔纳森·华肯望向控制面板：守备舰队终于从长时间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凌乱的舰队开始疯狂前进，大有合围基地，一口气将它再次夺回的气势。
“如果宇宙港里的据点防御机关都能用的话，他们是没有丝毫胜算的。”斯考特转向坐在副长席上的夏利安，向这位指挥官征询意见。“上校，攻击吧。”
“不，我请求向他们发送光讯号。”乔纳森否决了他的决定。
“哦？你打算说些什么呢？”年轻上校银色面具下的双眼回望向乔纳森，遮住眼睛的蓝色防眩罩上，反光涂层如同镜面一样反射着乔纳森的目光。
“这座宇宙港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他们可以离开了——我承认，这不是一个能够让人轻易接受的事实，但是就靠着那一点舰队想要突破宇宙港的防御登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七年前的’明星坠落’作战，都凑了八个整编制舰队还没攻下呢。”
“你想劝他们不要白费力气，是吗？可是在这种条件下，我认为敌舰可不会听进你说的话！”斯考特冷笑了起来。
“上校，我们特意挑选他们离开港口的时间行动，难道不是为了够避免不必要的对舰战斗吗？难道在目的达到之后，还要我把他们一扫而空吗？恕我直言，我认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战斗。此时对他们进行劝告，就不至于延长战斗时间，增加过多不必要的伤亡。既然对方即便进攻也无济于事，相信作为理智的指挥官，他们应当能在失败已成定局的情况下能够作出保全部下的判断。”
“不滥杀无辜吗？可是，对于敌人的同情，就是对我军的不负责任哪！兰利中校，现在不是讲骑士精神的年代了！”斯考特显然并不同意乔纳森的意见。
“我们的目的是夺取宇宙港，而并不是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屠杀干净啊！对于守备队来说，我方的兵力已经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这将是一边倒的屠杀行为。”“在我看来这是单纯的战斗行为……”“残兵败将没有值得我们追击的价值……”
“我也想看看他们接到你的劝降通告的反应。”夏利安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这一举动立刻制止了两位部下的争论。“比起立刻将战斗转换到对外迎击，或许劝降通告能够帮我们再多争取一些对内控制的时间。我也没有将宇宙港中的非战斗人员挟持为人质的打算，就请还在外面的舰队网开一面，至少请求他们作为非战斗人员的护航也可以。这样，对于今后行动的方向，或多或少也能做一个大致的确认。”
“光通信留言……他们发光通讯留言过来了！舰长……［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自此刻起已经在我方掌控之下。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并立刻撤离。］……他们说再向前就开炮了。’’
守备舰队队长，“罗迪加号”的舰长好不容易从刚才的震愕中恢复过理智，收讯部门就立刻将一纸急电送到他的面前。这让他差点没气得吐血。在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任职五年，这位忠诚的指挥官一时间难以重整他的大脑回路。他死活也不肯相信，仅仅过去一分四十秒，这座十年久攻不破的宇宙港居然就换了主人——“混蛋！胡说八道！见鬼！让那些该死的家伙见鬼去吧！全舰队准备突击！”他狠狠地在通讯回路倾泻他狂风般的暴怒。“给我……给我立刻回电！叫他们立刻离开宇宙港，否则将遭到炮击！守备队将不会后退一步！”
——“不自量力的蠢才！”
”罗迪加”号舰长的狂怒显然没有激起斯考特的任何感情，他甚至向乔纳森投出嘲笑的眼神。而夏利安在读完莫拉舰长的回电之后，更是好像看戏剧散场一般，转身向舰桥门外走去。
“随你们的喜欢处置吧。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像是指挥官骄傲的怒火的具现一般，接近两个舰队的炮火即刻间倾泻在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的装甲上，却落得和无数曾经攻击过它的勇士所得到的同样下场。冲击扩散装甲将光束逐次弹开，火热的光束徒劳地轰击着纹丝不动的装甲防壁，沿着幻象化力场圆滑的轨道偏转，滑向遥远的虚空，撞在周边残骸上。宇宙港四周尽吹火与热的风暴，而宇宙港则成了风暴眼，在疯狂的炮击下毫发未伤。”——普通战舰的火炮，是难以如同大质量动能武器那样撕破宇宙港引以为傲的装甲的。况且，撞击的时机、力度、地点都经过精密的计算——
“有勇无谋！进行驱散射击！”
乔纳森似乎为自己的误判而厌恶地摇头。斯考特接管了命令。
“开启所有防御区块的阳电子炮’罗安格林’，在炮击旗舰同时放出MS队，注意射击间隙。进行火炮齐射！”
“乔纳森，既然他们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审时度势进行指挥的将领，就是在战场上也是盲目无能的家伙，那就有留以同情的必要了！’’
“那就先炮击旗舰，部下因为指挥官的头昏脑热而被迫发起决死突击的情况，历史上也不占少数吧。”
“你想说那些士兵也是受了指挥官盲目和狂热的蛊惑，才会作出攻击的吗？”
斯考特并没有加以反驳的意愿，他更希望用事实来说明一切。“那按照华肯中校的指令，优先在下一轮射击时炮击敌方旗舰！”
炮击长的声音在舰桥回荡着，接下来的是炮击手接通防御区块控制后’’绿15’’的指令声。
‘’探测到敌舰的回避光！’’
‘’阳电子炮的充能情况？’’
‘’中校，已达到百分之七十。’’
‘’在这个距离下够了。罗安格林以百分之五十出力，瞄准目标敌旗舰阿卡门农级01，开火！’’
在炮手的复诵声中，露出大张巨口的’罗安格林’，向着前方放射出兆摄氏度的阳电子射流。经过三次聚焦的阳电子流，在磁环收束下获得极高穿透力和破坏力，向着前方看起来简直是在蹒跚着的阿卡门农级’’罗迪加’’，喷出来自地狱深处的怒火。
划过虚空的阳电子束，顺次击穿了旗舰’’罗迪加’’、后续护卫舰“田纳西”、“阿拉斯加”、“路易斯安那”和“北卡罗来纳”。随之而来的二十四道高热的湍流刺穿虚空，将阵型凌乱，疯狂突进的钢铁身躯们从侧线剖开，对穿，然后依次击中了后面堪萨斯级战舰’’北极星’’、“心宿一”、“河鼓二”、“织女四”的右舷。后面的五、六艘战舰似乎因为指挥舰受到打击而作鸟兽散，在炮火吹至自身之前立刻调转航向，向着地球的方向快速脱离了战场。
原本摆出齐射阵型的舰队，此刻从中心被撕开了一块巨大的窟窿。在被能源的黑洞吞噬的空洞中心，被阳电子束几种的战舰摇晃着身体，在激热的能源奔流中宛如一叶扁舟的MS和舰艇，犹如风中残烛,仅仅保留了不到0.2秒的身躯，就在闪耀的白光中成为灰烬和残影。显示屏上光芒四射，刺人的白光占据视野长达四十秒之久。
宇宙纪元八十八年七月四日上午九时零三分，拉格朗日一点宇宙港周边那星点的残光，标志着这座地月之间的咽喉自此易主。这次作战在后世被称为“长弓作战”，以撞击开始为作战第一步，到开炮击沉守备队旗舰“罗迪加号”为止，作战时间仅有短短两分钟又十一秒。
自这一刻开始，崭新的时代开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