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纪子!”
正叫着我名字的人是我的姐姐——五月。
虽说我平时一直管五月叫做姐姐,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任何人第一次见到我们,总会把我们错认成双胞胎——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长得确实比较相像,这一点就连我的父母都感到惊讶不已。
是什么样的巧合,会让两个陌生人长得这么相似呢?
对此,五月自己曾这样说过:纪子和我,一定生来就是一体,彼此之间就连灵魂都是系在一起的。
由于我俩长相十分相似,我的父母自然也相当喜欢五月。加之她经常来家里玩,乖巧懂事的五月便从小成为了笨手笨脚的我的学习榜样。
“哎呀,五月你要真是我们家孩子就好了,我啊,就能省下不少心了呢。”妈妈常常这样对来我们家玩的五月感叹。
每每听到妈妈这么说,五月总是笑着回答:“那纪子肯定会埋怨我把这么好的妈妈给抢走,一定不会饶过我的。”然而这种打圆场似的回答,总会让我感到不舒服,甚至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眼下,我正拖着先前与妈妈聊得起劲的五月,一路直奔卧室。
或许是我的突然举动略显唐突,此刻的五月正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轻声喊着我的名字。
“五月姐姐,你以后别理我妈了啦,你不嫌她烦么,总是唠唠叨叨个没完。”我有些生妈妈的气,因为她老是有意无意地向五月和其他人揭我的短,而结果往往是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听我这么一说,五月脸上绽出了笑容。
“阿姨并没有恶意。虽然她平时是会责怪你,但其实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纪子你啊。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多少回你妈妈做的料理吗?其实你心里也爱着你妈妈,不是吗?”
我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我心里的想法从来瞒不住五月,我时常觉得她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当然,我本也不需要瞒她什么,因为我和她有着比任何人都更为牢固的羁绊,从来不曾相互隐瞒。
除了一件事。
“好了,纪子,来,闭上眼睛。”五月神秘兮兮地贴近我的脸。
她的眼睛真的和我好像啊,仿佛是把我自己的脸倒映在了她的瞳孔里一样。
“干什么呀?你要使什么坏啊?”嘴上虽这么说,可我到底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我当然知道她要干什么,我感觉我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记得当五月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拼命忍住才没有叫出声来。
那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人偶,静静地躺在我的面前。
人偶小巧的毛毡脸上五官俱全,甚至嘴唇上方的痣也被细心地还原了。我轻轻拿起她,指腹传来的丝滑触感,能感受到人偶身上所穿校服的面料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再仔细一点看的话,就能发现我的名字都被精巧的金色烫绣工艺绣在了上面。
“姐姐!谢谢你!”我一把抱住身旁的五月。
看到我这么兴奋,五月干脆倒在我怀里,微笑着伸出手替我捋着头发。
“喜欢么?”
“嗯!很喜欢!”
不知为何,早在前两天我似乎就有了这样的预感——五月将一个人形交到我手心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而此刻,通过这个礼物,我开始相信世上“原来真的存在心理感应”这回事儿。
“太好了,这是你16岁生日的礼物啊,很高兴我选对了。”
说到这,五月忽然抬起头仔细端详我的脸,然后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条手机链。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在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一丝细微的变化都可能被五月捕捉到,如果那样的话,我可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是和弥托我送给你的,今天他还有补习不能来了,让我给你道声歉。”五月边说,手中边把玩着那条手机链。
“噢……这样啊。”
糟糕,这么僵硬的回答会被五月姐姐发觉的。
那我与和弥的事不就会——
平日里,五月那如春日阳光般温和的笑容,一次次滋润着我的不安;她细长的手指曾一次次温柔地帮我扎起长发。现在,这一切的感触和影像都开始在我眼前渐渐重叠。
我的心,亦在此刻被愧疚和胆怯牢牢束缚,不安的鼓噪在我的胸腔里不断扩大。
眼下只要提到和弥,我便无法摆脱这种情绪。而想到事情败露之后五月的反应,则更让我不寒而栗。
等到那时,她还会像这样拥抱我、或被我拥抱么?到那时,她还能笑着抚摸我么?到那时,她还会是我永远的姐姐么?和弥又会怎么样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我害怕失去五月胜过一切。
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五月知道!——我悄悄别过脸去,朝着五月看不到的方向,如此叮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