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泷一手执筷,一手执碗,目光在几道菜肴之间摇摆不定。
明明只是几道家常而已······
明明只是最为普通的烹调手法而已······
怎会如此令人垂涎!
怎么会此令人食指大动!
“墨泷长老,您不确定先吃什么的话,我的建议是先吃些清淡的蔬菜,再试一试味道重一些的鱼肉。
如此这般,蔬菜味道不会被掩盖。
而鱼肉的鲜美也不会被蔬菜杂糅。
最后喝口汤解腻。
顺便思考哪一道最为欢喜,便多吃些就行。”
墨泷眸子一亮,连连称赞:
“好主意,不愧是懂吃的人。
难怪古人云,善厨之人必为善吃之人。
此话不假,不假啊。”
不再犹豫,一双朴素的竹筷当即伸向了眼前的清炒生菜,挑了最下面一片。
大口吞入喉,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很多人不习惯生菜的味道。
墨泷不介意。
而这平平淡淡的清炒,外加作为点缀与调味的酱油,更是让他眼前一亮,筷子又是向着那碟绿叶而去。
却在半空停住了。
忍住。
还有别的更好吃的。
勉强按捺下悸动的心,随手扒拉了一口米饭。
不曾想到,竟是又被惊艳到。
古安然无奈地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胃口也被吊起。
简而言之。
她也馋了。
掏出坚如磐石的果子,阴阳玉化刀,轻轻地在果皮划了一刀。
刹那间,香气四溢。
小小地啃了一口,古安然道:
“墨泷长老,方才您说到哪了?”
墨泷花了一些时间把目光从果子上移开,想了想道:
“还没给你解释荒雕居住于此的理由吧。
丫头你做的饭忒香。
让老头都险些忘记正事喽。”
墨泷开怀一笑,忙又往口中送入一筷子,随着“咕嘟”一声清脆的下咽,墨泷放下了碗筷,继续说道:
“妖族的寿命比人族要长,更不必说,身为圣兽的荒雕。
别看我一副耄耋老头的样儿。
我的年纪,比这要大得多。
而我出生时,已然在‘此世之外’了。
但我依旧是第二代大长老。”
似是有些怀念往事,墨泷的语速悠悠。
面前的茶水雾气腾腾,略略遮掩了墨泷苍老的脸。
“我的父亲,亦是第一代的大长老告诉我说,他曾经参与过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之战,亦是为数不多的活下来的人。
用他的话,便是苟活之人。
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看清自己······
但其中的辛酸,便是年幼的我也能听出。
那一场战争,是人与妖携手,共战魔神的战争。
父亲曾言。
日日夜夜,血流漂杵。
战火过处,寸草不生。
惨烈可想而知。
尤其是那魔神,又怎是常人所能力敌?
一掌之威,巅峰之下,无人能抗。
本就因为战争而身心俱疲,心灰意冷的众人,更是被消磨殆尽了战意,如若没有她神威天降,怕是赢不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伤亡惨重的人与妖重燃心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信心,一举退敌。
往后,她不知所踪。
世人皆道她已仙逝。
殊不知她只是生性惫懒,不愿处理繁杂的凡事俗礼。
哈哈,也算是特立独行吧。”
墨泷讲了许多,没有丝毫提到个中原因。
古安然却有些心驰神往,能够像她这般强大,强大到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才是古安然最向往的。
而且······
总觉得她和自己有些关系。
比前辈与传人更为密切的关系。
大概是错觉。
墨泷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
“好茶······
安然你也别怪老头子话多,这个故事要说起来,还能再长一些,先说回她与荒雕一族与‘此世之外’的联系罢。
你也应当猜到了。
‘此世之外’,正是她为荒雕开辟出来的。
也算是沾了老族长的光吧。
那一战后,荒雕元气大伤,族人十不存一。
而多少人垂涎圣兽的血肉。
战争结束。
才见人心。
老族长与那位唯一的鸿鹄私交甚好。
鸿鹄仁义。
不忍见到荒雕被贪婪的宵小之辈捕杀,请求她的夫君,亦是鸿鹄的主人,为荒雕开辟一处隐居之所。
她自是欣然应允。
只是提了个条件。”
“历代族长必须辅佐妖都帝王,莫要让妖族没落。”
古安然率先答道,倒让墨泷愣了一愣,笑骂一言:
“仗着自己鬼机灵。
的确如此,墨渠族长遵循她的条件,带着墨墨与尚未出生的墨雪踏上了征途。
就是如今跟着你的俩丫头。”
言闭,墨泷悄然打量了她一眼。
古安然则是眉头挑了挑,笑道:
“这也是预言?”
墨泷一怔,好奇问她: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古安然又拿出个果子,本想着再吃一个,却被墨泷灼灼的盯着果子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干脆丢了几个过去。
“您想要就直说嘛。
这果子我有很多的。
要说猜,其实也方便。
离歌见到我便咋咋呼呼地把预言说出来。
您又特别提了她。
这再猜不出,就是我的问题了。”
但古安然是猜的吗?
显然不是。
小姑娘懒洋洋的,算一算就知道的事,她猜来作甚。
墨泷算是领教了一回小姑娘瞎扯的实力,而且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
预言提到,阴阳后人将随着黑炎与白雪一同到来。
墨渠曾短暂归来,透露我等,墨墨便是天生黑炎,外加你随手施展的阴阳之法,我最终确认下来。
你正是她要我们等候的人。
行了,话至此,也算是解释清楚了。
安然,还有什么疑问吗?”
古安然摇了摇头,行了个晚辈礼。
“感谢墨泷长老为安然解惑,不胜感激。”
墨泷摆手道:
“客气了。”
况且,古安然手里的羽扇似乎不是什么凡物啊。
老族长突然之间了无音讯,说是去寻找当年那些老友们,留下尚且年幼的墨渠,在错愕之中登上了族长之位。
他与墨渠自幼便是好友。
见好友肩上的重压,他有心而无力。
也曾经不止一次好奇,老族长究竟去了何处。
古安然手中的羽扇,让他的希望死灰复燃。
鸿鹄羽千金难求。
可丫头手中的羽扇,分明是用鸿鹄羽所铸,显然与鸿鹄关系密切,而鸿鹄则是老族长的好友。
古安然是否也在不曾察觉时,有见过老族长?
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墨泷收起了难平的思绪,问向古安然:
“安然,如今可说说你的请求了吧。”
古安然手中的小刀一顿。
抬头。
是一对忧愁的眼。
“墨泷长老······
我的请求很简单。
我需要入荒雕祖坟一趟。”
墨泷豁然瞪大了眼,大乘初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了古安然瘦弱的身躯,却被古安然周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惊讶之余,墨泷严肃道:
“安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
如若你没有正当的理由,即便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踏入祖坟半步。”
不是疑问。
而是肯定。
古安然丝毫不惧地与墨泷对上了视线。
“外界要亡。
我来此处,寻求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