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然把墨泷的叮嘱当作耳旁风,全部丢到脑后去了,毕竟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总会有反对者的出现。
人生在世,理应顺应天性。
而古安然的天性,自然是吃好睡好,过得快乐。
“墨泷长老,天色已晚了。
此世且留待明日再说。
我先为您做一顿晚饭,便回去歇了。”
墨泷听得晚饭二字,眯起的眼登时放出光芒,抚着胡须连连颔首。
古安然没听错的话。
好像有颇响的一声“咕咚”?
“甚好,甚好。
我先去叫离云与离歌,安然呐,多做两份,让他们俩也尝尝你的手艺,指不定会惊喜成什么样呢。”
墨泷说罢,摇身一变化作本体。
便要飞出窗子。
突然在空中一顿。
翅膀好一阵噗啦啦的,才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停止。
古安然好奇道:
“墨泷长老还有什么事?”
墨泷拍拍胸脯,似是有些后怕与懊恼的样子,应该是忘了什么大事吧。
“安然,忘记与你说了。
你会北域特色菜吗?
年轻气盛的时候外出历练,吃遍五域,独独漏了北域。
让我好一阵后悔啊。”
古安然懵了好久。
这就是所谓的大事?
小姑娘想了想,从戒指里掏出豆角、土豆、茄子、青椒、番茄、木耳来,又拿起那一块上好的五花。
对了,不能忘记粉条。
那是灵魂。
“您想吃乱炖吗?”
“那是什么?
算了,不去管它。
丫头你的手艺我放心,总不会像离歌一样,一锅下去,开盖时非紫即黑,你且放心乱炖,我去喊他们。”
“这个乱炖不是动作······”
古安然伸出一半的手缩了回来。
反正墨泷夺窗而出,不见了踪影,肯定是听不到了。
随手捡起墨泷掉下的羽毛收好。
还能找人炼制一把匕首。
就当作是蹭饭的费用。
等古安然再度听到双翼扇动的声音时,所有的菜肴都到了收尾的时刻。
古安然望向了窗外。
不是一双······
不多不少,正好三双。
以及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的十数双。
墨离歌率先冲了进来,光华流转,少女扑向古安然,一双修长的手臂牢牢环住了古安然的脖颈。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也不羞。
此外······
我快呼吸不了了······”
墨离歌见古安然的脸憋得有些泛红,赶忙松开了手,叉着腰,似乎还挺骄傲:
“我才几百来岁而已。
换做人族的算法,十五都不算呢。”
原来年纪这么小。
那岂不是墨儿与雪儿都可以算作她的姐姐?
想这些有的没的,视野中是谈笑的一老一小。
古安然对着墨离云招了招手:
“离云,你来一下。
帮我打个下手。”
墨离云指了指自己,在看到古安然确认的点头后,与墨泷道了声,便紧随古安然之后入了厨房。
“那,这位古大厨。
唤小生来有什么事吗?”
墨离云才入厨房,便被满屋的香气震惊到了,心道墨泷说的不错,古安然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的厨师。
古安然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笑骂道:
“和我一个师弟一样,没个正经。
真的让你打下手而已。
一不小心做得太多了,我一个人不方便。
离歌是女子,墨泷长老是长辈。
不喊你,还能喊谁?
对,就那个锅子里的,还请你倒入那个盆儿里头。”
墨离云端起锅子,看着里边的内容嘴角狂抽。
“这是啥?”
虽说香得离谱······
可这锅子里内容也忒杂了。
“乱炖。”
古安然掀开另一个锅盖,轻轻地拿起锅铲搅动浓郁的汤汁,蘑菇的鲜美与鸡肉的肥美相得益彰,正是名菜小鸡炖蘑菇。
墨离云老老实实把菜盛出来。
好家伙。
菜如其名。
真是一锅乱炖。
“愣着做什么,这些锅里的也要你帮我。”
古安然的吩咐把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强忍住尝一口的冲动。
“来了······”
于是乎,在墨离云忙前忙后间,桌上逐渐放满了菜肴。
古安然愣愣地盯着菜肴出神,不禁有些愁眉苦脸。
一不留神做的太多,吃不掉也浪费。
她会心疼的。
众所周知,北边儿的菜不禁色香味十足,更足的,是那分量,一锅子菜就足够普通人家一顿饭的。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荒雕的食量相当的恐怖。
或者说······
妖族的食量都很吓人。
饭桌即战场。
古安然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
小姑娘喜欢喝酒,酒量也好,把墨泷的收藏喝了个精光。
顺便把墨泷也给喝趴下了。
这让墨离云与墨离歌再度认识到了古安然的恐怖之处。
更何况,古安然只是脸颊微微红,左手撑住下巴,右手晃着酒杯,半阖着眼,盯着晃荡晃荡的酒水。
叮叮咚咚。
如清泉般抓耳。
“墨泷长老······酒量忒差。
连我一个没有灵气的小姑娘都喝不过······”
墨离歌担忧古安然醉倒,伸手去夺她的酒杯,却被古安然抓住了手腕。
看向墨离歌的眼神分外清明。
“别担心,我没醉。
只是没人能与我喝酒······
有那么些惆怅。”
真的能和你喝酒的怕是尚未出生吧。
墨离歌腹诽了一句,依旧把古安然搀扶了起来。
古安然却是一个踉跄,倒在了墨离歌的怀中,揉揉酸胀的眉心,迷迷糊糊中坐回了椅子,似是很不满的样子。
“怎得还是累了······
也罢,离歌啊,帮我拿两截木头来。”
还是醉了······
给了自家老哥一个眼神,墨离歌跑到后院拿了木头。
怕古安然出什么意外,马不停蹄赶回。
“安然,你要的木头。”
舒了口气,阴阳珠化作诸多工具,对木头开始古安然独特的改造。
都说了,她是不会醉的。
只是喝得多,脚没了气力。
但离歌应该是不会信了吧······
想着,便是两个轱辘雕塑毕,且被安装上了身下的椅子。
古安然双手合十,朝着被她放倒的墨泷行了一礼,致歉道:
“墨泷长老,安然并非故意······
只是饮酒过渡,走不动路。
故拿走您家中的一把椅子做了张轮椅,还望莫怪。”
也不顾墨离歌与墨离云怪异的目光,自顾自出了房间,走在通透的长廊上,望向了远处的盛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无海,而有山。
月从山海之中升起,皎皎月光播撒大地,波澜而壮阔。
满园萤火闪烁,与月辉构成诗篇,构成画卷。
如流水潺潺。
如清风徐徐。
古安然凝视着这一切。
不语。
墨离歌走到了她的身边,指向了远处那座峰峦迭起的山脉,自豪道:
“如何,无论见过多少次,还是会为月从山海之间生起的那一刹,感到心潮澎湃,激动得不能自已。
即便我自幼生活于此,还是不能免俗。
古人说,月能寄托人的思念。
安然你如此出神,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过往?”
墨离歌感慨万千,让古安然笑着摆手。
“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我还没问我今晚住哪。”
“就这啊!”
墨离歌绝倒,虽说郁闷,却自觉地推着轮椅,带古安然往住处走去。
却没看到古安然擦拭眼角的动作。
那是她最后的倔强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