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怎么出来了?
不去里面再喝些吗?”
迎着晚风,望着明月,古安然手握杯盏,摇晃其中清酒,望着那般浩瀚皎洁,星月当空,不禁有些痴了。
“不喝了······
再喝,真的要醉了······”
墨离歌自背后环住古安然,将面颊埋入她洁白似雪的发中。
冰冰凉凉,清香清香的。
比花还好闻。
“你骗人,把一大群自己为酒量好的大老爷们都喝倒了。
你才不会醉。”
“会醉的。”
比如这风,这月,空旷悲凉得很。
迷了人眼。
一旦双眼被迷住了,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清亮,只觉得一切都那么如梦似幻,都那么不切实际。
身后,是还在庆贺的众人。
神雕傀儡已经送回去了,顺便把被砸破的屋顶修缮毕。
短短一个下午,做出了一桌宴席。
为古安然成功归来,为族内添了这么一尊傀儡。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古安然亦是倾囊相授。
将在祖坟中的感悟,再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多少。
不过四个字罢了。
墨泷把她写下的“神机有灵”仔仔细细装裱,就挂在平日里议事的地儿,说是要每日观摩,细细品味。
这个就太夸张了······
古安然哭笑不得,也就随他去了。
大长老还是那老顽童模样。
也没见他什么时候严肃过。
或许,那一日得知族内粮食告急,而墨离歌弄丢了食材时是他为数不多的,最为正经的时候?
连忙摇头,把胡思乱想赶出。
背后说人不好。
不好。
尽管墨泷已经被古安然的酒量给放倒了,听不到。
但也不好。
欢腾的歌舞连绵不绝。
古安然望着月光的眼也不再有神。
她总是会一不留神就发起呆。
举起酒杯,遥遥一碰。
再一饮而尽。
“安然,这里除了我便没有别人了,你在敬谁?”
墨离歌开始为古安然的长发编起各种各样的发型来,拿起几缕,编了个麻花辫,用大红的绳绑上个大红的结。
旋即吐了吐舌,把结拿掉了。
难怪古安然不愿意把头发扎起来。
还是散开最适合她。
“我啊······我没敬谁······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这月光?”
“月无心,有什么可敬的。”
虽然觉得古安然散着发最好,墨离歌依旧乐此不疲地摆弄柔顺的发丝,刚刚又在发尾扎了个揪。
古安然任小姑娘为自己设计发型,拿起小瓶子,想为杯盏满上。
碎裂声响起。
古安然愣愣地看着满地碎屑。
明明醉了。
你看,都没拿稳。
这月儿何止是无心。
古安然伸手,似是要捉住远在天边的月,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不敢捉这虚无的假月。
万一没了月亮,墨泷肯定生气。
“离歌······此世之外虽好,可我还是留恋尘世,还是舍不得我在尘世的亲人,友人,以及所有我珍视的人······”
墨离歌手一顿。
白发自指缝散乱。
沉默许久,墨离歌拿起了梳子,细细梳着古安然的长发。
“人总要追寻现实的嘛。”
墨离歌笑笑。
虽然古安然在此过得也挺愉快。墨离歌却能感受她身上的距离。
很难走进她的内心呀。
古安然仰头,一饮而尽。
把沉思的墨离歌吓了一跳。
“我明天走。”
双目不再迷茫,双手亦是不再颤抖,拿起羽扇,迎风而舞,她还是那个自信且温柔的古安然。
“······我送你。”
“还以为你会挽留呢。”
古安然微微一笑,向后仰,拍拍少女的脑袋。
“留不住啊······”
感觉墨离歌快哭出来了。
“那,要不和我一起出去?”
古安然只能想到这么安慰她。
墨离歌一喜,却终究微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放下了什么,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我不去啦。
听说墨墨与墨雪跟着你,我就不去掺和了。
墨雪我没见过,但是墨墨与我还是熟悉的,她那么稳重成熟,像个小大人,简直与你一模一样。
我就在族中好好修练,等什么时候我的修为足够高,就出来找你。”
古安然似是早有预料。
“好。”
身后的觥筹交错停下来了。
闹了大半个夜晚,也该累了。
“我们回去,还能睡一会,天都快亮了。”
冷月无情人有情。
纵使月辉虚假,总有人身怀光明,在寂静无声处守望。
墨离歌看着身边躺下的古安然,不一会便沉沉入梦的古安然,久久不能入睡。
······
天蒙蒙亮。
山脚。
古安然远眺复杂的机关城楼,感概万千。
来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是心中绝望,想要寻求救赎的可怜可悲之人,离去时,已是顶天立地的栋梁。
至此,天下无双。
没有送行的人,只有墨离歌。
毕竟昨夜宿醉的人可不少。
估摸着都在头疼着呢。
墨离歌还是睡下了,只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
“安然······”
古安然收回视线,突然笑了起来。
“真不舍得我?”
“才没人舍不得你呢,自恋鬼。
略······”
办了个鬼脸,墨离歌别过头,不想让给古安然见着自己泛红的眼,加上那黑眼圈,丑得没脸见人。
当然会想啊······
待在古安然身边,总觉得很安心。
说来觉得奇怪,小时候在母亲的怀中也是如此。
再烦躁也总能平静。
“既然舍得的话,那我走了。”
古安然转身,作势要出发,便是一阵柔软抱住了自己。
“会再见吗?”
“会的。”
古安然没有犹豫,回答了少女的疑惑。
“等天下邪魔尽除,等你踏上大道之巅,我们还能有再见的机会,等到那时,我希望能看到一个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你。”
撤下几根白发,古安然好一番龇牙咧嘴。
忍着疼,她扎了一个手环,戴在墨离歌手上。
“轮椅我也留下啦,真想念的话,看看这些就好。”
紧紧的怀抱松开了。
古安然大踏步向前走去。
“下次见面,喊我姐姐吧。”
浑身一颤,墨离歌伸出手来,却没能抓住远去的一抹清香。
不见了啊······
古安然离开得真快。
但是多了个姐姐······
墨离歌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要更努力,才能追得上安然姐姐的脚步,才能尽早地离开此世之外,去找寻她生命中的贵人。
“丫头,做什么呢。
一大早在这,也不怕被风吹晕了头。”
“大长老,明明是您喝多了,才会被风吹得头疼吧。”
墨离歌无奈地看向了清晨散步的墨泷。
墨泷猛撇嘴。
“我没醉嘞。”
您说的都对。
墨离歌默不作声,只是远远望着古安然离开的方向。
墨泷察觉到了些不对,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
“看安然姐姐离开的方向。”
“这丫头走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送一送也好啊。”
墨泷颇有些懊恼,大概是为昨夜贪嘴多喝了两杯,使得今早不起而错过了送别古安然的机会而后悔吧。
“还能再见的。
又不是不能见。”
墨离歌难得如此坚定。
墨泷皱了皱眉,叹道:
“何其难也。
从知到这丫头身为阴阳后人就能猜到了,古安然的一生必定不会风平浪静。”
“我相信她。”
毕竟,她可是那个无所不能,甚至欺瞒苍天,逆天改命的人啊。
目光灼灼,墨离歌豁然回首,笑道:
“大长老,教我机关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