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叮咚,微风轻响。
幽深小径,不知通向何处。
才下过雨,雨水把树叶打落,均匀铺在地面上。
踩上去,沙沙沙,煞是好听。
时值夏日,午后的烈日燥热,即便被浓密的树林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不免让人心生烦闷,恼火不已。
更何况还有那不解风情的蝉鸣。
啪唧。
不解风情的蝉被一只肉嘟嘟的爪子拍落了。
白虎蹭了蹭身边青年,露出恳求的目光。
她累了!
她要休息!
青年吐出一口浊气,温柔地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看向身后的另一位青年。
“安平,歇一下吧。
夏日午后惹人烦,等凉快些再走。”
那青年如释重负地抹了把额头。
虽说并没有汗。
“听哥的。”
青年应了一声,寻了棵高大的树干,也不在意是否会弄脏了衣裳,往地上一坐,往树干一靠,随手扇起风。
“安平,注意些形象。
好歹是古家领头的人。”
“我的安绝哥哥呀,你还有脸说,若不是当年你逃跑得比兔子还快,哪轮得到我当这个领头的。”
青年姓古,名安平。
这一代北域古家族长。
上一代是他身边的青年。
逃得早,又不忍心让小妹受这苦,古安平只能自己上。
难得在来南域的途中逮着这位亲哥,自然要好好诉一诉苦。
另一位也姓古。
唤作古安绝。
为了不应对那些烦人的公务绝赞跑路中。
不当族长还能干嘛。
当然是太上了。
太上也是要处理事情的,所以他还是跑了。
把一大堆事请丢给了弟弟和爷爷,让爷孙俩气得好一阵大眼瞪小眼,就差没联合起来把他捉回去。
但五域那么大,上哪找人去?
就放弃了。
古安绝还把自小养大的小老虎给带上了。
就更找不着他了。
这哥俩倒有意思得很。
别人家抢族长位子抢得头破血流。
哥俩视之如猛虎。
都是怕麻烦的主。
当族长,造福族内子弟,哪有到处瞎跑闲游来的愉快?
你看,古安绝游着游着,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古安绝没找树干。
他有趴着的小老虎。
应该是大老虎才对。
大老虎身体软乎乎的,毛茸茸的,靠在上头舒服,还不觉得闷热,闲来无事还能揉揉她的肚皮。
听她发出呼噜呼噜的惬意声音。
古安平口中仿佛喝了口六十年的陈年老醋。
酸不酸不晓得。
可能都坏得发苦了。
古安平找到古安绝时都惊呆了。
心想着自家木头脑袋的老哥什么时候开窍,替自己找着个美若天仙的嫂子。
就是嫂子年纪看着不大。
还没来得及夸老哥两句,嫂子突然一把抱住了自己。
吓了他好大一跳。
慌忙拉开她,瞥了眼古安绝。
发现他正和煦地笑着,颔首道:
“许久不见,近来过得可好?”
不是,嫂子都把我熊抱了一通,老哥你就没有半分着急紧迫的心情,真就木鱼脑袋死活不肯开窍呗。
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一番话又让古安平懵了好久。
“安平也变了呀,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许多。”
“嫂子······我们见过?”
古安平傻傻问了句。
被古安绝一个脑瓜崩。
“什么嫂子,这是风铃。”
风铃?
风铃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摇身一变,又化作古安平熟悉的大白虎。
真是风铃。
居然已经可以化形了吗······
古安平看着自家老哥宠溺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抹坏笑。
还什么她不是自己嫂子,安绝哥的目光温柔得快滴出水来了,不就是他死要面子,不肯开口嘛。
方才说风铃是嫂子时,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安绝哥这张老脸可是通红啊。
兄弟俩走了一路,古安平便腹诽了一路。
但出于打不过大哥的考量。
他终究没敢怂恿古安绝。
但双目不断地在古安绝与风铃间飘啊飘,温润英俊的面庞有些坏坏的模样。
让古安绝颇为不爽。
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坑人的事去了。
古安绝轻轻咳嗽两声,惊到发愣的古安平。
“还有多久到幽家?”
古安平透过树隙间,看向了炎炎烈日。
“飞的话半个时辰,走就不清楚了。
兴许是三日,兴许是五日。
万一哥哥你又顺手解决了哪处的山贼,救济了哪家的百姓,这日子可就更算不准了,一旬一月也不无可能。
对吧,白虎刀先生?”
古安平撑着脑袋,笑看有些尴尬的古安绝。
总是看着能帮就帮了。
反正是顺手为之。
却不想有些个好事之人把他做的事联系到一起,构成了这么个嫉恶如仇的大侠形象。
风铃一直跟着他。
外加他善使刀。
这一奇奇怪怪的名号便是这么来的。
初时还不晓得在唤谁,反应过来后才明白说的是自己,又不忍扫了大伙儿的兴,也就由着他们喊。
听着倒像什么小说传奇中的浪客侠子。
古安绝看不惯古安平坏笑的样子,便是一个扬手。
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古安平吃痛,捡起那物件,才发现是一颗香气扑鼻的果子。
“安绝哥,你咋把这东西也带上了?”
“好吃。”
长刀出鞘,斩出一道气浪,精准无误地划破果皮,露出清香的果肉。
“哥,谢了。”
古安平一口咬下。
果然还是好吃。
削了一个递到风铃的嘴边,古安绝啃着果子,刚毅的面孔上浮现思索的神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古安绝不明不白一言,让古安平有些好奇。
古安绝依旧望着天,解释道:
“小时候我和安然去过一趟所谓青年才俊的集会,自那之后便再无去过,毕竟里头那些青年才俊名不副实,徒有其表耳。
可今年幽家不知脑袋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操办起来。
这下好了,天下大家大宗都要派人去。
我却是不明白其中道理。”
古安平耸了耸肩,笑道:
“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此次不过作为带队的,真要比起来,还是那群小辈比拼,关我们什么事。”
“倒也没错······”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安罢了。
想来想去,古安绝才发觉不对之处,疑惑道:
“不对啊,我是半路上被安平你找着才跟着的。
那群小辈呢?
跑哪去了?”
古安平指了指南边。
“前些日子我们那位神出鬼没的堂姐不知从哪里回来了,她带的队。”
古安绝愣了愣,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来。
“玄剑天和冥剑天呢?”
“诸葛岚和司马萱。”
古安绝沉吟许久。
“日头下去不少了,快些赶路,迟到了有你好看。”
这回可远不止小辈闹腾,长辈也不好说,估摸着也要打起来。
古安绝与风铃心有灵犀,一同起身,也不管古安平错愕的目光,仰首阔步向前走去,留下两道大摇大摆的背影。
古安平扮了个鬼脸,往一旁闪去。
果子擦身而过。
古安绝见他沾沾自喜,不禁笑骂道:
“没个正经样。
快跟上。”
打开折扇,古安平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紧紧跟上一人一虎的脚步。
“别走这么急嘛。
旅途的风景,多欣赏欣赏也好。”
“再不快些,幽家可能就被拆了,到头来还是要我们赔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