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之与马长衫相对而坐。
古安然就呆在她的身后,手里一杯茶水。
小口小口地,把一整壶都喝完了,看得马长衫眼皮直跳。
幽梦之轻轻敲敲身前的桌子。
“马叔,为什么唱这段?”
“族长在找您。”
马长衫答道。
幽梦之觉得疑惑。
自从她把“文”道练的差不多了以后,她就再没听过这段了,突然听到,心里头有些瘆得慌。
毕竟每次听到,都没她什么好事情。
上次她去教了十年的书。
她声音里也没用灵力。
一讲课,学堂里的孩子们呼啦啦睡倒一大片。
呼噜声悠扬婉转。
甚至能听得出一曲市井小调。
幽梦之深吸一口气。
“第一我绝对不会再去教书。
第二我也不会给别人题字。
第三若再想让我在五日内画出一百幅画只为满足那个老女人虚无缥缈的虚荣心的话,恕我不能答应。”
听得古安然嘴角狂抽。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马长衫额头不禁冒出冷汗,解释道:
“不是这些。
族长让您参与这次集会。”
也就大小姐敢这么在背后说族长的坏话了。
幽梦之只是神色冷漠而已,一般这种人切开来都是黑的,比墨水还黑得多,可能还带点五彩斑斓。
“集会?”
幽梦之愣了愣,恍然想起。
“出去太久,都忘记这件事了。”
马长衫为古安然再倒上茶水。
朝身后大喊一声:
“老壮,再烧一壶热水!”
“好嘞!”
目送一个身躯高大的壮实男子去准备热水,马长衫颔首。
“族长还说,您必须要夺得这次魁首。”
果然没好事······
幽梦之皮笑肉不笑道:
“我就比古家那位族长小上没几年,让我和一帮小辈去抢这个第一,这老女人不能要点脸面?”
“这次的奖励是帝无心。”
马长衫的话让幽梦之沉默了。
许久之后,幽梦之目光灼灼,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依稀记得,在哪一次集会时,最后是幽家与轩辕家的比试,幽家先祖棋差一招遗憾落败。
古籍记载,先祖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这一幕让我永生难忘。
那一刻,我就在想,若我能参与集会,定要赢下所有。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必须考虑这是否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我相信幽家能有如今的霸主地位,先祖功不可没。
重铸幽家荣光。
吾辈义不容辞。”
听得马长衫都感动得快哭了。
却被一道清冷女声无情浇灭了心头的火种。
“的确是此生仅有的机会,幽家会承办这一集会是我没想到的,居然还拿出了帝无心作为奖励?”
说来古安然更愿意忘掉那段记忆。
她都想起来啦。
包括小时候参与的那次集会。
简直是噩梦。
一群自以为是,自傲自大的年轻人攀比着不高的修为和家世。
梳着油光锃亮的头发,穿着金光灿灿的衣裳。
最可恨的是。
他们还故作姿态地摇着羽扇。
这小姑娘可不答应。
扇子是神圣之物,哪能被如此亵渎。
想着想着,古安然不禁将手中的羽扇捏紧了。
她是对这个所谓的青年才俊的集会一丝好感都没有,之后也再没参加过一次,多少次的请柬都在炉火中化为飞灰。
这大概也是为何有一年是幽家与轩辕家比试。
古家没去过人。
也索性古家没去过人。
不然每次办集会的那个宗门或是家族的羊毛迟早给薅光了。
再到后来,五巨头一个都不去了,觉得去了是丢了面子。
幽梦之回头悠悠看了她一眼。
“那你参加吗?”
“参加。”
打脸打得真快。
古安然扶额一叹。
不然她来南域作甚?
妖都一卦,甚至让她怀疑起自己算卦的准确性。
她原先想着打上幽家,把帝无心先夺过来,再去想着怎么赔偿的,现在倒好,有着一个名正言顺拿帝无心的方式。
她自然不会错过的。
古安雅举起了手。
“姐姐,这个帝无心很重要吗?”
她听说过幽家六至宝的名号,但其中的作用却是一无所知。
“君山君海君有情是一套,专门用作习字作画的,帝水帝寒是另一套,布阵用的。
唯独帝无心,自成一件。
尸骨不灭,涅槃重生。
简而言之,但凡肉体尚存,死去之人帝无心也能救。”
话至此,古安雅隐约明白古安然为何如此上心。
还有个丫头在等着她呢。
幽梦之摇了摇头。
“但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参与?
北域古家这次总算派人来了,不过你与古安平一辈,自然不能作为参与集会的人,这条路子,行不通。”
古安然笑了笑,让幽梦之有些毛骨悚然。
“合鸟宗来了吗?”
“来了······”
“那就好。”
她是合鸟宗大师姐。
也算小辈。
更何况,幽梦之自己不也钻了空子。
见古安然玩味地看着自己,冷漠的俏脸难得浮现一抹不屑。
“也不是我自己想参与······”
但她的母亲是族长,即为她口中的那个老女人。
她也是小辈。
一个大乘巅峰,一个真仙,要与一帮结丹元婴的小辈争斗······
幽梦之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起身,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墨绿的裙装与屋外的烈日炎炎相得益彰。
“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
太晚了就赶不上了。”
马长衫不出声许久,静静听着两位大小姐商量。
沉默是金。
也是离别的笙箫。
见幽梦之要离开,起身俯首行礼。
“恭送大小姐。”
于是乎,古安然用阴阳气封闭了双耳。
再伸手捂住了古安雅的双耳。
至于幽梦之,早在纸上写下一字,贴在衣领上,无奈地叹息。
是一个“静”字。
“恭送大小姐!”
正在忙活的众人停下了手中事,与马长衫一同附身行礼,震耳欲聋的呼声从如此多人口中传出,声势可想而知。
把在铺子里吃早茶的客人吓了一大跳。
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小姐?
左顾右盼也不见什么大小姐模样的人,只得归结为声音太响,从别处传来的了。
幽梦之慌忙从边门逃跑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推着轮椅的古安雅。
待到一株枝繁叶茂的柳树下,幽梦之才停下。
面庞上是一抹淡淡的红。
能让幽大小姐面红的事可不多。
“都说了没这个必要······”
“看来他们很尊敬你。”
古安然轻笑,摇头晃脑的,看着是挺欠揍的模样。
“不过送了几幅字而已,不值一提······”
这几副字可不是寻常字。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姐姐,我还有一个问题,幽家从来不会承办这个集会,为何这次心血来潮地主动接下了这个活呢?”
古安雅摸不着头脑,也想不明白。
“钓鱼。”
“却不曾想钓上你这条大鱼。”
幽梦之瞥了眼古安然。
二人似是在说相声,你一言,我一言。
又似在说谜语,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算了······我们接下去是前往幽家吗?”
多年不见,不知安绝哥哥与安平哥哥过得怎么样,有些想念。
古安然却摇头。
“先等等。
古家的队伍会经过此处。”
她想见一见那位带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