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雨。
瓢泼大雨。
打湿了青草,篱笆,打落了庭院中树木的叶,花朵的瓣,铺在地上,化作一条粉粉,青青,翠翠的小道。
但清晨时分,太阳还是升上来啦。
日光不热,被云朵挡了大半。
至于为何花叶落成路······
古安然特意让古安雅这么做。
古安雅每日早晨打扫院落。
不过今朝稍微特别了点。
踩在扫出的花瓣与叶片的小道上,细细簌簌,沙沙作响。
还有雨后特有的泥土清香,闻一闻,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现在可无人敢直接坐在场边的草地上了,一个不留神,便会落得个或裤子,或裙子湿透的下场。
还能怎么办嘛。
只能老老实实搬个椅子来。
看着场中央,棋盘上的刀光剑影。
再小声谈论两句。
也时常冒出来一阵见血的观点。
场中人听不到,场外人听得爽。
带点小吃,带壶清茶,在宗门间串一串门,广交天下好友,好不快活。
可惜,古安然心情却不怎么舒畅。
昨日比琴。
今日比棋。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身后两名少年。
一个人有两只手,一只手里两个桶,一共四只手,一共八个桶,可把少年二人累得够呛,额头直冒汗。
这是能一击贯穿一座山的阴阳玉啊。
又成了二人棋艺不精的小惩罚。
真要说起来,李寻风名次还比左丘宁高呢。
谁让哥俩号在一块。
一通瞎下,李寻风胜。
在第二轮被打回原型。
人家高手下棋,没个一两柱香结束不了。
他倒好,香还没点着呢,人已经下场了。
古安然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李寻风运气不好。
那位“三”也是她的熟人,古清欢。
丫头倒是什么都会一点,棋下得也不错,唯一的不足,兴许是面对敌手时,有些过分紧张了。
这可不是成大器的性子。
古安然还有许久才上。
她把东方燕回杀落马下了。
这会儿,丫头大概在什么地方怀疑人生,画圈圈散发怨念也有可能。
棋艺比人不足,很正常嘛。
古安然没心没肺地想着。
若是被丫头听得她心中所想,估摸着会骂出声来吧。
差距宛如鸿沟。
说的便是此了。
受些挫折也好,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不足以让一个人面对将来可能到来的惊涛骇浪,会翻船的。
想了想,仅存的一点愧疚也消去了。
她果然是个好师姐!
可惜她没尾巴。
不然,定然要翘到天上了。
“你果然在想不好的事情。”
少女幽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才没有······
我在想,我绝对是个好师姐。”
“屑师姐才对。”
顾羡鱼撩起略略遮挡视线的长发,翻了个白眼,伸出手。
“借我一样东西。”
古安然望着少女伸过来的秀手,愣了愣,目光错愕,紧紧抱住了自己瘦弱的身躯,一脸的警惕。
“你想借我什么?”
顾羡鱼差点就没忍住。
背后空间已被打开一道缝隙,璀璨星辰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神,向着缝隙猛踹一脚,硬是把缝隙踹得不见了踪影。
这回轮到古安然愣着了,许久才回过神。
“这东西······
是这么关的?”
“有简单方法的。”
“那你······”
顾羡鱼皮笑肉不笑,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古安然,接着道:
“纯粹因为这么做很解气。”
顺便瞥了罪魁祸首一眼。
小姑娘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那你想要借些什么?
先说好,连你们天机阁都没有的物件,我这里有的可能性也不大,你要做好空手而归的打算。”
顾羡鱼却是摇头。
“你必定有。”
古安然只是歪头。
“你到底要什么?”
“那个桶。”
古安然怔住,最后一颗阴阳玉滴溜溜地在手心旋转,变为正常大小的桶。
顾羡鱼伸手接过,便是转身要走,一点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先等等,桶不能白借,你要它有什么用途?”
主动忽略了身后李寻风不满意的嚷嚷。
顾羡鱼面色有着诸多变化。
终究是无奈地叹息。
“领罚。”
“谁?”
“我。”
心中有了猜测,古安然一把拉住顾羡鱼,不让她逃跑,清冷的模样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坏笑。
“是你提出让你师兄付钱。
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估摸着是吴千机远远看见古安然对二位少年“略施小惩”。
一时间心血来潮,寻思着要从师妹手中扳回一城。
便找她借桶来了。
顾羡鱼想起师兄那张君子面孔,不由得来气。
好一番咬牙切齿。
“师兄还问你······
桶里装什么好······”
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坑?
熟料古安然竟然还仔细思考,时不时摇摇头,似乎否定了什么方案,似乎真要给出一个最佳来?
“这个桶本身重量足矣。
可你能借用星辰之力······
既如此,君海之墨最好,帝水之水为次。”
古安然真说出来了。
顾羡鱼额头浮现些许黑线。
“君海在哪,帝水又在哪?”
“梦之保管君海,帝水在合鸟宗,以前师尊借来,忘记还了。”
亏你能在幽家把这话大摇大摆地说出来,幽易婉听到了不得杀上合鸟宗。
余光被一抹寒光刺痛。
是幽易婉所在。
可那位温婉妇人依旧安坐原位。
看不出虚实。
兴许是错觉罢。
抬头望了望天,顾羡鱼不免在心中抱怨。
她喜欢黑夜,毕竟在黑夜里,才会有万千星辰的庇护,不像白日,唯有烈阳能给予自己光与热的力量。
将脑中胡思乱想摒弃。
拎着桶,往天机阁处走去。
“小心些。
少人了。”
“少了十八个人,一天九人,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顾羡鱼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亏她还有些担忧,却不想,古安然知道的似乎远远比她多。
“提醒一下天机阁的晚辈们,不要睡过头了,不然错过了第二日的比拼,便有的他们后悔的喽。”
少女故意发出欠打的声音。
待到顾羡鱼离去看不清身形,古安然回头,微笑着叮嘱道:
“你们听到了没?
不要睡得太死了。”
少女只是微笑。
却有着一股莫大的压力。
“燕回没回来吗······
丘宁,你带我下场。”
李寻风哀嚎道:
“大师姐!之前给顾师姐正常的桶还则罢了,这怎的也不让我歇一歇,只让左师兄放下桶呢。”
古安然轻笑,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和善。
“寻风,心思不要太过活络。
桶里的水虽然没桶重,好歹有一些。
不要因为草地湿润便觉着撒一些出来不打紧,我可看着呢。”
少女仿佛一只得胜的天鹅。
欢快地哼哼两声。
羽扇前指。
“出发,看你们大师姐怎么再夺一项魁首回来!”
徒留身后少年哀号遍野,惨叫连连。
无不闻者伤心,见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