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知处。
飞鸟影无踪。
溪流潺潺,茂林密密。
寂寂寥寥,冷冷清清。
万象于此,宁静致远。
可如此平静,终在刹那间被打破。
沉闷的脚步仿佛要踏破这一片山林。
其魁梧的身躯,更是惹的人心惊胆战。
它是这一方区域的霸主,一头凶悍骁勇的黑熊。
黑熊很强,强到无人敢入侵它的领地。
此番出行,只是为了果腹罢。
沉睡整整一个严冬了。
饶是它,也觉得腹中饥饿,急不可耐地出了藏身的洞穴,想着寻觅一些好吃的东西解解馋,再去捕一些猎。
一路彳亍。
身后丢下一地果子。
也不知为何,它只能找着果子。
其他动物竟是一只也没能找着。
这就很气嘛。
它可是吃肉的啊。
怎能像那些吃草的软弱家伙们一般,靠着区区寡淡无味的果子过活?
不得舒舒服服地躺在河岸边,享受着烈日照耀,大口嚼肉,大口喝水。
如此想着,愤愤然啃了口果子。
原本有些憨态的面庞凝成了疙瘩。
不好吃。
没甜味。
又涩又酸。
不是熊吃的东西。
如此想着,黑熊丢弃了果子,在身后的烂果道路再添一员,整条道路散发着有些好闻的果酱香气。
吸引了不少蚂蚁前来舔食。
黑熊也由它们去。
满意地点头。
这才有霸主的模样。
恰当的时候给予手下之人些甜头。
才会令得它们死心塌地跟随自己,巩固自己的地位。
如此想着,又避免有些恼火起来。
它的下属,怎能是几只蚂蚁!
别的走兽究竟去了何处!
它的臣下,它的口粮,那些胆小怕死的生灵,为何它一个也没见到!
震天怒号,熊掌跺地,引得大地猛烈颤抖,发出阵阵哀嚎。
这片密林的霸主,正在发泄着它的滔天怒火。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扰小爷清梦!”
黑熊尚未发泄完。
脑袋便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
一时有些懵,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却是一道有些消瘦的身影,穿着一身破布衣裳,一手揉着惺忪睡眼,另一只手则惦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似是还想来第二回。
却想了想,用衣袖擦净果子。
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没丢出去。
清早醒来饿着呢,难得树上有果子,不要浪费为好。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下意识丢出去的果子,无奈叹了口气。
树上一共两颗,手上只余下一颗了。
这可吃不饱。
都是那笨熊的问题。
吵着了他的美梦。
梦中他与她携手而立。
远眺着大好河山。
可现在呢,大好河山不在眼前,俏丽佳人不在身边,唯有一头大笨熊。
那大笨熊还在虎视眈眈瞪着自己,也不晓得那般小眼睛究竟看得清自己否。
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朝着黑熊勾了勾手指。
“喂,大笨熊,你不是火气很大嘛,给你个机会,你若打赢了我,我们之间便一笔勾销,我若胜了你,别的也不要,你的熊掌便可。
稳赚不赔。
你打不打?”
他也没说错嘛。
他的确稳赚不赔。
起身,跳下树。
堪堪躲过下方那根陡然伸出的树枝。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差点挂树。
好险好险。
他尚未回神,心中便是陡升警兆,猛地低下头去。
那时的硕大熊掌距离他的脑袋已不足半寸,若再慢些,怕是已身死道消。
颇有些不满道:
“偷袭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讲武德啊。”
举起随身佩戴的唐刀,遥遥指向黑熊。
旋即哑然失笑。
“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会想到与一头灵智不开的黑熊瞎扯如此之久,果真是闭关太久,魔怔了。”
他看着黑熊,点了点头。
既然送上门了,可别怪他无情。
本来还愁中午带点什么吃的回去,这不就有着现成的食材送上门来了。
两只熊掌,他一只,安然姐一只,顺带将剩余的肉烤好,能多吃几日。
顺便帮这片林立除了一霸。
如此想着,他已是摆开驾驶。
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唐刀。
此时却仿佛锋锐异常。
他将身心沉入刀法。
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儿。
黑熊似是察觉到他的危险,大踏步向前冲去。
熊掌带起猛烈狂风,直直向着他的面门。
它要这不知天高地厚地向他挑衅的人类小子付出惨痛代价。
只这一招,便要一击将他击溃。
而他仅仅是咧嘴一笑。
不闪不躲。
双手握刀。
刹那间向上一挥。
其动作之快,已是超过寻常人能及。
而黑熊冲向前的脚步戛然而止,瞪着小眼睛,死死盯着擎着一抹笑的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见它的手掌,落了下去。
他一刀斩断了它的手掌。
断面光滑而平整。
唯有鲜红自其中涌出。
黑熊吃痛,高声咆哮着,不管不顾地挥舞着另一只熊掌向他而去。
他神色一紧,忙不迭地躲开,有些狼狈模样。
“这家伙!伤得如此重居然不想着逃跑。
而是想着与我同归于尽吗?”
也是他一击建功。
略略大意。
若是被安然姐知晓他因大意,险些受了伤。
指不定会怎么责怪他。
发狂的黑熊速度极快。
眨眼间已知他的身前。
巨掌挥舞,他只得靠着肉身,勉强举着唐刀,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下了这么一击,只是他的虎口早被震得生疼。
鲜血缓缓从虎口流淌,落至地面,在青青碧绿上留下一抹诡异的赤红。
脚下土地皴裂为一方大坑,险些令他的脚深陷地面之中。
该死的,大笨熊临死前反扑也忒厉害了。
该说不愧为这一片林子的霸主吗?
若是没几日练习,怕是真要阴沟里翻船。
定下心神,他高喝一声。
失血过多的黑熊哪扛得住。
踉踉跄跄向后仰去。
他亦是抓住了如此好时机,不顾虎口剧烈的疼痛,双手持刀猛然向着黑熊脖颈一挥,愣是将它的脑袋砍下。
徒留一举偌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在地面上。
惹得这一方地界又是抖了抖,不住地哀鸣。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长长舒了口气。
“没修为可真难······
靠着肉身,硬撼筑基期妖兽······
真亏安然姐能想出这种法子来训练人······”
他的修为被阴阳锁锁得死死的。
一丝一毫灵气都不得动用。
方才他可是靠着仅存的刀意与刀法,与一只筑基期妖兽打得有来有回。
歇息好一会。
终是有力气站起。
拍拍身上的尘土。
一大早就剧烈运动,出了不少汗。
他只想抓紧回去洗洗身子。
将一身疲惫洗去。
再抓紧时间准备午饭。
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却是落到了黑熊之上,替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苦起了一张脸。
不禁对着黑熊的身躯犯了愁。
那么现在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倘若他像拿它作午餐。
首先要寻一条河流洗净其身上的毛发,再将其血液处理罢,最后再扛回他于山谷中的隐藏住处。
可他现在没灵气啊。
他究竟要如何,才能靠着肉身将黑熊扛到河流边,再扛到住处呢?
嘴角抽搐着,叹了口气。
他现在喊安然姐来得及吗?
不用解封全部灵气。
只需要一小部分。
让他扛得动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