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然将右手伸出。
其上是一小碟炒瓜子。
她的木镯里有向日葵啦。
每个结籽的时节都会抖一堆下来。
随后便会由向日葵的花中之灵将瓜子给炒了。
该说相煎何太急呢?
或是向日葵太过自律呢?
论,自律的向日葵有多骇人。
答,小姑娘每年都能吃到香喷喷的瓜子儿,结果由于瓜子太多,即便是分给好多人也没能吃完。
古安然学了东域名菜。
是叫做松鼠桂鱼来着。
太古告诉她要加一点松子。
可木镯里头没有松果,自然没了松子。
左思右想许久之后,才意识到瓜子与松子的形状相差无几。
这不巧了嘛不是。
古安然秀手一挥。
将松子替换为了瓜子。
但如此一来,就不是松鼠桂鱼了。
干脆把名字也改了。
就叫瓜鼠桂鱼。
引得叶戚霜好一阵无语。
这菜不是由于松子才叫这个名的呀!
嗯,没错。
古安然架了口锅。
锅里的桂鱼翻着白眼,正随着滚烫的油上下扑腾,阵阵鱼肉香气飘入古安然的鼻中,令得小姑娘满意颔首。
炸得恰到好处。
过会加备好的茄汁。
大火收至酱汁浓稠即可。
最后再撒上一把瓜子。
古安然安坐轮椅,静静地看着身侧的中年人。
她手伸了好久了,也没见他接过碟子。
长时间伸着手,好酸······
古安然一叹,呼唤道:
“在看好戏前,至少接过瓜子如何?没了下饭下酒的零嘴,看戏也就没劲了。”
轩辕晨恍然惊觉,连忙接过碟子,看着其中的瓜子发呆。
话说······他来是想做些什么来着?
好像是来劝架的?
却被古安然给阻止了?
但月无痕与轩辕龙庭这般打斗,与墙头城口两小儿打架没得半文钱差别,反倒更显得幼稚不少。
两人扭打在一块。
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儿。
似乎短时间都没有停手的打算。
古安然干脆什么也不做。
等他们各自消了气再说。
倒是轩辕晨,这位精悍的铁匠,捧着那叠瓜子,满面愧疚。
分明说好要帮着夜焰的女婿,却又要护着轩辕龙庭不被人所伤。
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抱歉······”
“道歉做什么?”
古安然挑起一抹笑来。
嗑瓜子嗑得可欢快了。
本来两人便无冤无仇的。
又谈何互相伤害这一说法?
之前便是纯靠一身剑法刀法比试,哪怕一丝灵气,一个道法都没用上。
而今更是在对方脸上留下几个淤青罢。
比之天际之上那数个战场。
此处可太平得多啦。
小姑娘伸了个懒腰。耸耸鼻子,目光一亮。
她的鱼差不多了。
待得月无痕与轩辕龙庭打累了,便可以出锅盛起。
她往里头加了好些灵丹妙药,足以治愈青年们的伤势,只是觉得单纯的丹药药膏过于朴素,才做成了这副模样。
话又说回来。
这俩打得可真久。
月无痕扯着轩辕龙庭的面颊,怒呵道:
“你倒是把手给我松开,头发要被你薅光了!”
轩辕龙庭亦是毫不客气地回怼他,捏着黑发的手更用力几分。
“不······
你先······”
被月无痕扯着面颊。
以至于没能说清话来。
但眼眸中的恼火与愤怒,月无痕看得清清楚楚的,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了松手的打算。
“你放不放?”
“不放!”
虽是嘴上不饶人。
手上却隐隐有了放松的趋势。
可转瞬之间,二人一同出脚,狠厉地碰撞在一起,愣是带起恍若巨锤相撞的声音,镇人心魄。
疯狂地踹着彼此,又都被彼此尽数防御。
讶然地对视一眼,皆是大笑出声。
这两只竟是想到一起去了。
想着手上放松,让对方略略放松警惕,暗自于腿脚凝聚力道,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战术过分雷同,竟是不约而同地偷袭了对方。
如此一场大笑,月无痕与轩辕龙庭皆是脱了力。
再没了扯着彼此的力量与精神。
打得太累,都有些虚脱了。
“一起放了如何?”
月无痕率先提议。
“赞同······”
轩辕龙庭苦笑一声。
他一个常年疏于联系的人,仅仅靠着天材地宝对身体的淬炼强撑着。
真要论起技巧,他可差得远了。
月无痕点了点头。
“三,二,一。”
这回倒是无人耍诈。
月无痕其实动过念头。
着实是使不上劲。
二人呈两个“大”字,仰面躺在地上。
不远处,是依旧处于熟睡中的古问心。
再远些,是莫名其妙开始做饭嗑瓜子的古安然与轩辕晨。
而天空之上,伴随星河徜徉与墨龙腾飞,大乘期修士们的厮杀依旧如火如荼,却逐渐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大口喘着气,轩辕龙庭恢复了那惫懒的样儿。
“你这强大到令人嫉妒的刀法究竟从何处学来。
便是我,都会羡慕。”
出其不意,如影随形。
似月光,或清冷,或温和。
是一门杀人的刀法。
“安然姐教的。
她的刀意很离谱。
比我的更甚一筹。”
轩辕龙庭惊讶地坐起身,不顾淤青地疼痛,盯着月无痕平静的眼眸。
居然没有说谎?
古安然,会刀?
甚至拥有刀意?
寻常人练一辈子刀,也不敢保证能修出如此玄之又玄的技巧,可偏偏如此一位消瘦的,甚至坐于轮椅之上少女,做到了他人做不到的事。
轩辕龙庭深深吸了口气,又躺回了原地。
方才由于太过震惊,隐约带动了身上的伤势。
“我记得她会布阵,会制作机关,传闻亦有一身虚无飘渺的剑意。
古安然······她到底都没有不会的事物······”
月无痕忽地想到古安然曾说过的话。
以往看来,不过少女自夸的言语。
可放至今日才能知晓,少女不会自夸。
少女是一位相当诚实的人,几乎不会说谎。
“安然姐说啦,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即便有着她自夸的成分在,想来也相差无多,安然姐是真会这么多的。”
轩辕龙庭倍感震撼,沉默了下去。
果然不能与她成为敌人。
时间一丝一毫流失。
青年们只是静静躺着。
沉默笼罩了二人。
也不知在想什么。
轩辕龙庭终于喘过气,翻了个身,背对着月无痕。
“你打我也应当打出气了,虽说不是本意······我依旧要说声抱歉。”
难以想象,若没有古安然,而今的局面怕是会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无痕定会来抢亲。
断然不可避的。
但少了如此多强大的助力······
以月无痕化神的修为以及强大的肉身。
怕也不能够从诸多大乘的围攻中脱身而出。
会死人的啊······
“咋,打了这么久。
心中这股子气还没出来?”
反观月无痕,仿佛从未有过愤怒的情绪,竟是洒然一笑,猛地拍了拍轩辕龙庭的背,险些将轩辕龙庭一口老血打出来。
月无痕似是笑得累了。
转过头,看向古问心的睡颜。
目光中尽是宠溺。
“我知你心中愧疚。
这么打一场,是否舒心些?
安然姐已经和我说过你们家族那诡异至极的规矩。
亦是明白你来寻安,算是受了家族内部的胁迫。
你看看上方。
看看天空之上。
那是真正的战场。
我们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被安然姐磨练的那一会儿我便在想,若是我能再强大一些,是否不会发生此事?
因而比起迁怒于你,不如好好自省,让自己更进一步。
才能守护自己心爱珍视之人。”
青年伸出手向天。
似乎有问天之势。
轩辕龙庭微愣。
仿佛······先前那股愧疚感真的随着这一场儿戏似的的架散去脑后了,而今更多地则是为月无痕的洒脱与志向而震惊。
“等你强大了,又如何?”
他不禁问了这么个问题。
他笑了笑,答道:
“打上中域。
打上轩辕家。
这一口气,忍得了一时,可忍不了一世。”
“随你······不过,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若轩辕龙庭没看错的话。
数处战场要分出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