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玉足轻点地。
长剑伴身，翩然起舞。
火红长裙梦幻，有燎原势。
蝶舞，剑舞，于雪中纷飞。
院落雪地，脚印满园。
带起阵阵剑鸣声。
剑舞罢，人微斜。
少女擦去额头的汗珠。
目光中含着些许期许，望向屋檐下观赏的人儿。
古安然却只是微微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往少女头上泼了冷水。
“太美了，反而太过了。”
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
大师姐说话太矛盾了。
“请大师姐解惑。”
古安然手执羽扇，并未扇风乘凉，只是以羽尖轻轻挠着自己的下巴，直至把自己整得痒痒才停下手来。
听东方燕回询问，略略思索一番。
她不算懂剑，虽有剑意，只是假物耳。
若问她怎么给人算命倒是能讲出个所以然。
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得出来。
东方燕回的剑有些花里胡哨。
没有一丝一毫杀伤。
兴许可以用作表演。
古安然略略颔首。
“燕回，我且问你，你从小到大，哪怕杀死过一个人吗？”
东方燕回当即变了脸色，别过头去，似乎在忍耐着身体的不适。
只是听到杀人，便觉得难受了······
小姑娘算是明白了。
她压根没学杀人剑。
学的杀鸡剑。
一剑一个。
“你心肠软，这一点，你的仟儿师姐与陌儿师姐要好很多，她们好歹手刃过为祸一方的一群山贼。”
东方燕回低下了头。
面色微微红，有些羞愧。
但她真的从未杀过人。
好在她也没什么仇敌。
古安然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不愿就不愿吧，没什么好愧疚的。
这是给你准备的点心，把汗水擦擦干，歇息一会。”
东方燕回“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搬过一张椅子，放在轮椅旁。
与古安然并排而坐，看向被自己踩乱的雪地，怔怔出神。
“我不客气了。”
说罢，拿起糕点。
再放入口中，咽下。
留下无尽芳香。
期间，她偷偷地瞥了眼古安然。
只见大师姐早将小嘴塞得满满当当。
活像一只抢食的花栗鼠。
不免笑出声来。
引得古安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你们愈发不尊重我了，一个个的，都似是拿我当吉祥物一般，好歹我是你们的大师姐哟······”
东方燕回心虚地移开视线。
内心的想法又被大师姐知道了。
谁让大师姐这么好看的嘛。
少女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连古安然的问话也没听到。
小姑娘气鼓鼓得嘟起嘴，拿扇柄猛地敲了敲东方燕回的脑袋。
“燕回，我在问你话呀，至少回应一下吧。”
“抱歉，大师姐······”
东方燕回果断道了歉。
但她真没听见问题。
似是察觉到少女的窘迫，古安然开口道：
“剑嘛，总是一件杀人夺命，要见血的物。
你不杀人，却又学了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东方燕回一时被问住了。
她听得出古安然在问什么？
学剑之人，心中自有道义。
道义随剑术精进，逐渐化作自身对天地大道的理解，终究成为独一无二的剑意，傲然天下剑客。
可东方燕回不明白。
她仅仅是想学剑而已。
学了一身好看的剑舞，不知有何用处。
无非是孤芳自赏，或是舞给大师姐他们看。
顶多在私下里，偷偷地与李寻风交流。
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剑舞。
问他惯用什么样的剑招。
随后去请教古安然，让她来教导自己。
每到这个时候，古安然都会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胳膊肘怼得自己生疼。
虽然她会很认真地教导自己剑招，可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古安然的剑招是无神的。
东方燕回很喜欢古安然布的大阵。
更欣赏古安然闲来无事做的傀儡。
这些分外地灵巧，生动，至少比古安然的剑好。
也不晓得大师姐怎么靠着无神的剑，生生修炼出剑意的。
东方燕回表示看不懂，但自己大受震撼。
而今大师姐问起她的道。
她却一点儿也答不上来了。
曾听闻过如此一句话。
剑是杀人的凶器，剑技是杀人的伎俩。
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与觉悟，才能将摄人心魄，铿锵有力的文字，用作诠释剑与剑技的话语哟······
苦思冥想许久，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燕回怔怔地看着手中赤红的细剑。
这是他送她的礼物。
在某一年她的诞辰。
连她都记不大清楚自己的诞辰。
却由于某次无心之言，被他牢牢地放在心上，甚至准备了一份礼物。
也许，她学剑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他也说不定呢？
东方燕回自嘲地想着，起身，再度走向了雪地中央，摆开架势。
“今日不用练剑了，出这么多汗，把自己洗一洗。
过会还有我的客人要来呢。”
“客人？”
东方燕回有些疑惑。
她们住的可是客栈。
真会有大师姐的客人找到此处吗？
不过，身上的确出了许多汗，黏糊糊，挺难受的，若是以这副模样去见古安然的客人，倒是显得很不雅观，失了礼数。
再有，便是为了自己。
东方燕回仍在想着问题。
她学剑，究竟为何呢。
洗澡时内心能够宁静。
也许，可以想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想着，少女悠然想着屋内走去。
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险些撞到了树。
只是可惜，事与愿违才是时间常态。
东方燕回清洗罢，溜了出来。
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
真撞上了树。
撞出一个小包。
古安然在一旁直翻白眼。
就算是想事请，也想得忒出神了，连前方有棵如此高大的树也未能察觉。
不过，而今也来不及给她消消肿，把那个略显丢人的包消下去，她的小客人已经寻寻觅觅，寻到这间客栈来了。
“请问，安然长老住这吗？”
果然，她还是这么有礼貌。
古安然满意地颔首。
几年前丫头给了她一个好印象。
而今再见，也不晓得成了什么样。
也许······她变得更漂亮了。
“大小姐在内院。
清欢，跟我来吧。”
苍老的声音自酒楼中传来。
东方燕回听得出来，这是那位慈眉善目的掌柜爷爷。
掌柜爷爷热情得很，给了她们上好的屋子。
更是烧得一手好菜，让她大饱口福。
想着想着，眼前出现了一位少女。
少女年岁看着不大，却生了一副可爱模样。
一双水灵灵大眼睛扑闪扑闪，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似是才长开没多久，个子不算很高，可一身雪白衣裳将少女姣好的身躯尽数勾勒而出，竟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少女的美很有特点。
东方燕回瞥了眼古安然。
她的好师姐亦是在打量着少女。
目光却停留在一处，久久不曾离开。
很轻易地看出来，古安然她酸了。
少女的衣品是模仿小姑娘的。
但小姑娘却平得多。
让她很是受伤。
几千年岁数白活了。
古安然残念地想着，向跟来的那位掌柜点了点头。
“重洋叔，辛苦你了，昨日的晚饭很好吃。”
掌柜嚯嚯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能帮到大小姐便好。”
东方燕回有些懵。
大师姐你不是说你要隐藏身份吗？
就这么住进了自己家里开的客栈，怕不是担心家里人找不到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