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鸟儿便早早起了床。
叽叽喳喳,成群结队。
纷纷溜出巢穴觅食去了。
最近下雪呀,吃的都不好找。
若是出发得晚了,就只能捡剩饭吃。
残羹剩饭,又有谁会喜欢嘛。
但有这么一大帮子人。
一个个躺在地上。
也不顾及形象。
鼾声响彻天际,亦是惊到了往来燕雀。
燕雀好奇驻足,却只见到如此景象,哄笑一番,又四散开了。
人类的事儿,和它们鸟雀无关。
寻个法子,填饱肚子,便是幸事。
雪止风息,日光透过蓝天白云,泼洒在如梦似幻的雪地上,猫儿狗儿跑过,在白茫茫的画卷上留下朵朵梅花。
屋内亦是布满阳光。
将少女从熟睡中唤醒。
她缓缓起身,只觉得头疼难耐。
龇牙咧嘴好一番也没能睁眼。
只得静候那股晕眩消失。
古安然哪能料到哟。
有朝一日,她竟会喝醉。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叔叔婶婶们,爷爷奶奶们欣喜。
外加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古家子弟,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酒。
本以为靠她的酒量,撑过这场宴席不是问题。
偏偏爷爷们喝得欢,竟掏出陈年白酒。
觥筹嘉措,众人皆欢。
甚至有人引吭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好!好!好!”
一众老顽童早放下了平日里面对弟子的架子,各个卖弄起年轻时的文笔,互损着对方的笔意不精,文字低劣。
古安然恼怒看向挑起事端的家伙。
不禁黑了脸,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怼地里去。
古安平啊古安平。
平日里装作乖乖青年。
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一饮酒,就仿佛换了个人。
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灌酒了?
刚想着训斥他,瘦弱的肩膀又不知被哪位长老搭上。
“安然,难得回来一趟,陪你重林叔好好喝一杯,不许逃,听到没?”
古安然哭着脸,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头一回觉得酒难喝了······
小姑娘喝了多少呢。
她没算,也不敢算。
但她喝得比谁都多,这一点可以肯定。
若是没记错的话,到后来她也乐了······
而今去厅堂中走一遭,她坐着的地儿除了一帮子东倒西歪,昏迷不醒的醉鬼,应当有十数个大缸才是。
有些惭愧······
她把大老爷们全放倒了。
希望女孩儿们没事。
东方燕回应当还好。
古家子弟有分寸。
不会去强逼外人。
家里人嘛,顶多第二日被狠罚一通,还则罢了。
顶多被客人见着,把古家“淳朴”民风告知天下罢了。
反正古家臭名远扬,也不怕这一点。
兴许他人听闻,还会暗暗点头。
“这才能被称为古家嘛。
正常了,反倒是不正常。”
古安然摇了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连同那股眩晕之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依稀记得是一抹白裙以及一抹红衣将醉倒的自己送回房屋内的。
白裙应当是躲在外头,逃过一劫的古清欢。
东方燕回也不晓得自己住哪。
知道也上不去神古山颠。
古清欢有古安平的令牌。
毕竟打算把少女当作接班之人,古安平自是起到了半个师傅的作用,除却指导修练,也会教导些日常琐事。
他也乐得当少女的师傅。
山顶空啊······没人陪啊······
他怨啊!
他恨啊!
总算逮着一只愿意陪他的,哪能轻易放过!
正因如此,昨日玩得最闹,喝得最欢的也是他了。
古安然一回来,定会住上些时日再走。
“大师姐,您醒了吗?”
她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燕回,进来吧。”
宿醉果然不是件好事。
东方燕回推门而入,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清茶,坐到古安然身边。
“大师姐,这是清茶,能醒酒的。”
古安然看向水中悬浮的叶片。
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燕回,我问你······昨日你与清欢将我送回屋内时,我有没有······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应是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古安然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没有······”
“别躲开视线。”
古安然满额黑线。
东方燕回分明在憋笑,压根儿就没停过。
希望自己无意识中,没说出些太过诡异的话。
东方燕回勉强忍住笑意,故作思索状。
“大师姐你真没说过奇怪的话。
只是举起了杯子,看向了夜空。
手执羽扇,目光仿佛望穿千年的智者,朗声一笑,对月发问:
‘月儿哟,你立于天庭之上,俯瞰芸芸众生。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有何乐趣?
不如跃下凡尘。
与我,与影。
同饮一杯无?’
当真如那传说中逍遥红尘的剑仙,一壶酒,一柄剑,一匹烈马过春秋,一曲高歌走天涯。”
东方燕回说着,自己都憋不住笑意,嗤嗤笑出了声。
至于古安然呢······
已经将身子缩成团了。
丢脸丢到家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神古山颠正是自己的家,也不晓得这回把大师姐的颜面给丢到哪里去了。
“清欢呢······”
古安然有气无力地往椅背一靠。
脚丫没穿鞋,在空中晃悠晃悠。
这是她特制的椅子。
比她的身高高上许多。
只为闲时晃荡脚丫。
记得她离开北域那年,她十四五岁。
而今她的骨龄定格在十七岁,个头也没长多少。
这椅子坐上去依旧舒坦得很。
东方燕回指了指一旁的屋子。
“她太累啦,睡那边了。”
古安然往一旁看去。
那是紧邻着她的一间小屋,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却比她更多了几分少女气。
“安雅的屋子啊······小妹也是的,学安绝哥哥乱跑。”
说起古安雅与古安绝,少女的眼光尽是温柔。
大师姐平时不说,思念肯定会有。
血亲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割舍的。
“大师姐,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古安然微微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
“安绝哥哥很严肃,天生不怒自威。
明明是我们四人中最适合当族长的料,偏偏不惜好繁杂之事,只希望能够带着风铃游历山河湖海。
他是个很好的哥哥。”
若他不那么溺爱她就好了。
少女轻轻一笑,话语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
小姑娘如此腹诽,实际想法,却无人得知呀。
“安雅比我好动,会去与人争斗。
性子太过正直,喜好打抱不平。
安平比哥哥少了些稳重,性子更温和。
骨子里有些恶趣味,偶尔会捉弄他亲近之人,又很懂得分寸。”
啊,说道古安平,他似乎还醉着不省人事来着?
小姑娘的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燕回,带我出去。
安平日常日理万机。
可不能荒废了。”
东方燕回听见古安然阴恻恻的笑声,不免打了个寒颤,为古家这位族长默哀了一息的功夫,便推着古安然的轮椅出了门。
祝您好运,族长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