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越缓缓走在前头。
不时掏出手帕,擦擦额头。
其大腹便便,憨态可掬的模样。
与弥勒佛倒是像得很。
他总带着和乐的神色。
见谁都笑**的。
也没人见过他发火。
似乎万事万物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宰相肚里能撑船,兴许是最为适合形容鲁越的话语。
古安然能看得出来,鲁越的确是那种不喜争端,活在当下的人。
但小姑娘很想笑。
差一点没能憋住。
正是由于心宽,鲁越才把自己吃得可胖,室内比外头热得多,以至于他不得不时常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走两步便有些喘气。
只得歉意地朝少女们笑笑。
伸手接过早已准备好的茶杯。
痛痛快快饮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
“呼······人老啦,不中用喽······”
鲁越感慨着,看向了阁中金光漫漫。
“古大小姐应当见过阁中。
不知这位姑娘觉得如何?”
东方燕回忽地被问到。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珍宝阁是自己家啊。
而今却被问起对自己的家的感觉······
说实话,对她而言,这是一个相当难以回答的问题。
而对古安然而言,这是一个令她完全没能想到的结果,不禁以羽扇掩面。
“真没人认得你?”
“都说了认不出的。
今年我也才二十左右的年纪。
而总阁搬至北域业已十数年之久,阁中的前辈们多对我没什么印象,认不出是件挺正常的事儿。”
古安然停下了传音。
换言之,燕回之事为家事。
与这阁没多大的关系······
小姑娘了然颔首。
东方燕回轻声道:
“珍宝阁很好。
只是这遍地的金光,漫天的宝色,晃得人心慌慌。”
少女话音才落,只觉得一阵雄风扑面而来,慌得她后退一步。
却是鲁越泪流满面。
一副感激涕淋的样儿。
“这么多年了······
终于又有人能够不带私心地把珍宝阁的名字给喊出来,我多久没听到了······”
东方燕回剐了古安然一眼,古安然旋即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叫不出名字的人中,得算上小姑娘一份。
东方燕回哭笑不得,问道:
“哪有如此难记的?”
鲁越抹干泪水,幽然一叹:
“反正没人记得住。”
“鲁阁主,近来可好?”
古安然适时插话,将话题给引开,她可不想听鲁越诉苦上半天,干脆听一听总阁搬至北域以后的事。
鲁越似是从沮丧中走了出来。
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嘿嘿笑道:
“看我这肚皮便知道,我过得可不错了。
自从总阁搬至北域,我这分阁主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
要说东方总阁主之下第一人。
没了差错的话,应当是我。
兴许听着有些自夸的成分。
但人都说心宽体胖。
我这心宽了。
人也胖了。”
古安然微微眯起眼,瞥了眼鲁越那极富冲击力的肚皮,旋即移开了目光。
方才他拍自己肚子时,小姑娘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宛若雷鸣般的震天鼓声。
两军对阵击鼓壮势莫过于此。
鲁越说得也不错。
珍宝阁生意做得好了。
他的提成也变得更好。
生意人真正最喜欢的,不过把财富牢牢把握在手中的那种感觉,只需在为人的底线之上,其余一切倒恍若过往云烟了。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说得正是鲁越这种生意人。
古安然不懂这一点。
她压根不会做买卖。
但在生意场上坑人,她姑且做得到。
而今,小姑娘便将目光投向了此次拍卖会。
“敢问此次有甚拍品?”
鲁越脚步一顿,笑道:
“没什么好的。”
可他擦汗的动作早已暴露的内心的慌乱。
古安然问出这一句话的刹那,鲁越心中顿生警兆。
小眼睛不住地眨巴,思索着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与路数。
古安然掩面偷笑。
“您似乎很热?”
“对对对······阁中太过炎热,我这一身肥膘最受不了这些喽······定要叫他们好好修缮一番阁中法阵了。”
鲁越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当年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靠着极低的价格买下鸿鹄羽。
令得他都是看走了眼。
事后才知晓羽毛的价值。
鲁越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可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鸿鹄的羽毛啊。
尽管几乎无人能恰当使用,放在家中摆看也好嘛。
偏偏被这丫头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
“您还没说有什么拍品呢?”
东方燕回不清楚这些。
面纱后的眼眸尽显好奇。
说来也挺惭愧。
东方燕回出生于此,却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拍卖会,难得的机会,自然见猎心喜。
鲁越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得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本次拍品,好东西的确不多。
丫头们拿去看吧,兴许能捡个漏。”
古安然道谢一声,接过册子。
肩膀上早多出个脑袋。
“我看看······剑仙用过的残剑,天下第一医仙炼制的丹药······这是何物?‘有间医馆’的药渣?”
东方燕回嘀嘀咕咕。
不禁皱起了好看的眉。
这拍卖的都是些什么?
总觉得在糊弄人。
“鲁阁主,您有验证过这些东西吗?”
鲁越倒是颔首,无奈地耸了耸肩。
“自是检查过的。
每件都是真品。
那柄破剑还是我专程派人去东域玄剑天问过诸葛宗主后才确定的。
确实是剑仙曾经的佩剑无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一股微小的剑意于其中。
也不知谁运气好。
给捡到了这剑。”
“您不知道何人送来的?”
东方燕回有些吃惊。
鲁越捋着胡须,指了指东方燕回的面纱。
“来人如姑娘你一般,带着一副神秘莫测的面纱,我修为不精,纯靠天材地宝堆砌上去,可无论怎么说也是个洞虚巅峰的修士。
可神识竟是全然探查不得。”
鲁越能探查到才有鬼了。
古安然腹诽着,嘴角微抽。
堂姐您最近是多缺钱。
才把剑仙残剑拿去拍卖。
小姑娘甚至能够想象。
诸葛岚听说后,定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就差没对司马萱大喊一声“我们联合”,随后两面包夹“有间医馆”。
师尊的剑你不好好保管着,居然拿出去卖钱?
虽说师尊用不上了······
给她们也比卖了好啊。。
古安然摇了摇羽扇。
既然堂姐也来了拍卖。
就总有碰得上的时候。
若是她的确缺钱,她倒可以把这些似是没用的东西买下。
等日后有了机会,寻个堂姐的诞辰,当作礼物给她打包回去。
但小姑娘有一点想不通,以古箐箐的能耐,赚到钱不过小事一桩,她又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怎会出现缺钱的状况。
“古丫头,到地方喽。”
鲁越呼唤道,将她从思绪唤醒。
抬起头,却见眼前是一间熟悉得雅间。
无论雅间内的装饰或是摆设,一如往前模样。
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古安然不免一笑。
“鲁阁主,有劳您了。”
鲁越眯起了双眸,笑道:
“如此,便不叨饶二位。
我先去准备拍卖了。
祝丫头们过得愉快。”
言罢,鲁越挺着肚皮,大摇大摆地走出雅间,哼着北域民俗的调子,远远离去。
只余下雅间中的少女二人,以及假山木亭,落花流水。
“燕回,先坐好,快开始了。”
古安然轻声道,目光投向了别处。
有人将气机锁定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