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身长,虎背熊腰。
横眉怒目,面若罗刹。
他只是站立在原地耳。
便给予人以莫大压迫。
古箐箐认得这名凶悍的男子。
而今听得他毫不掩饰的话语,心底亦有些怒意。
冷冷一笑,一身剑意与灵气涤荡,将压迫感生生挡了回去。
“轩辕煞前辈好大的口气。
莫不是今晨忘记刷牙了?”
此人正是中域轩辕的老祖。
却出现在了北域神古。
古箐箐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他,虽说是一副旁人无尽的模样,古箐箐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柔和,是一位侠骨柔肠的铁汉子。
他可是轩辕氏资历最老的一批人。
本以为他在家族中闭关,或是外出游览去了。
可最终出现于此。
成了蔡家的靠山。
况且其身上的魔气若隐若现。
想来他也是被魔所侵蚀之人。
“丫头只会牙尖嘴利。”
轩辕煞的嗓音低沉厚重,震得人耳朵生疼。
古安平踏前一步,脚步宛若重鼓,震震作响,笑眯眯道:
“堂姐,带东方小友去寻东方阁主的事儿便交给你了,我想会会前辈。”
古箐箐犹豫了半晌。
终是无奈地笑了一笑。
反正他听不进劝的。
且由着他去吧。
与前辈生死搏杀的机会可不多。
“记得小心些,伤了记得找我。”
话音未落,古箐箐牵过东方燕回的手,一个闪身落到了轩辕煞的身后,向着蔡家院落伸出奔袭而去。
那位皓首老人眯起了眼。
粗糙的手向空中挥了挥。
当即有着一众蔡家子弟紧紧跟随。
老人亦是从不知何出掏出一根拐棍。
轻轻缓缓地,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轩辕煞似是不曾察觉。
一对竖瞳死死盯着他。
古安平被盯得有些闷。
不免犯了废话多的老毛病。
“您便是中域轩辕的那位传奇前辈吧,小子古安平,见过前辈。
不知蔡家给了您什么好处,竟是让您愿意心甘情愿镇守于此而无半点怨言······”
他正絮絮叨叨说得欢呢。
轩辕煞登时擎着一柄长枪。
便攻向了古安平的下路。
古安平面色一黑,勉强躲过。
轩辕煞是满怀杀心啊······
被他抢了先机,古安平姑且只能以玉箫格挡。
步伐稍显紊乱,不住地向后退去,以卸掉轩辕煞的大力。
果然,不愧是当年的传奇人物,仅仅是一个照面,便摸透了他的弱点,且招招狠辣,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
眼看有些支撑不住。
古安平的身形忽地隐去。
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到大门外。
玉箫前指,警惕地望着轩辕煞。
轩辕煞却是顿住了身形。
深邃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终究是收起了长枪。
将目光投向了古箐箐与东方燕回远去的方向。
古安平皱了皱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猛地抽了抽。
也就是说,若他挡不住轩辕煞。
轩辕煞便会去寻堂姐的麻烦?
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古安平做了个深呼吸,握紧了玉箫,向前踏出坚实的一步。
而正是这一步,让他再度进入了蔡家院落之中,再度与轩辕煞的竖瞳对上视线。
“前辈,别走啊。
小爷还没打够呢。”
他的语气听着很欠揍。
便是轩辕煞也皱了皱眉。
“小子,你会后悔。”
长枪斜指地面,轩辕煞止住了前进的脚步,魔气与手中萦绕,最终攀附上了枪尖,令这柄长枪更显凶煞。
而在他的背后。
一尊凶兽睁开了眼。
猩红的瞳仁直视古安平。
漆黑的鳞片于日光下闪耀。
古安平抹去了额头的汗水。
轩辕家身怀龙血不假。
可这位的气势忒骇人。
仅仅是一方魔龙的虚影,便令得自己背后直冒冷汗。
轩辕煞大喝一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古安平冲去。
龙威遍布长枪之上,角度极其狠辣,向着古安平的丹田刺去。
古安平一咬牙,竟是不闪不避。
却于原地盘膝坐下,怒视魔龙。
玉箫放至嘴边,猛然吹响。
登时有着万千的莲叶显现。
莲叶乍一看脆弱无比。
却将一往无前的枪势阻挡。
接天莲叶无穷碧,苍翠阻止了魔龙般的长枪。
而在轩辕煞一击不成往后,自然是古安平反击的时候。
映日荷花别样红!
汝可曾见过,满池荷花盛!
箫声豁然间变得急促万分,而原先的满池莲叶中,小荷露出了尖尖角,却又于须臾之间盛放为满池红霞。
“雕虫小技耳!”
轩辕煞大声呵道。
想以枪作刃,斩碎满池荷花。
不曾想这映日荷花竟是坚固无比。
便是魔龙依附于枪尖,也动不得荷塘分毫。
古安平却只是坐于原地。
箫声悠悠,吹动他心弦。
可若是仔仔细细瞧去。
依旧能见着他的汗珠。
想要将一位修为不比他差的大能禁锢在原地,比登天难得多。
他若想抹去这位前辈的性命轻而易举,只需要将玉箫的力量尽数解放。
古安平始终牢记着古安然的话。
“若是往后遇到被魔所控之人。
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下死手。
捉住祂,送到我或羡鱼处。
我们能够医治。”
古安平摇了摇头,遥遥望着如一只无头苍蝇般于他的荷塘中乱撞的轩辕煞,心中暗暗为古箐箐与东方燕回祈祷。
愿她们一切顺利。
虽说有着堂姐在。
定然是出不了问题的。
······
少女似是心有所感。
看向了波动传来的方向。
摇着羽扇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
“安平那边似乎已经打起来了······”
古安然自言自语着,缓缓收回了视线。
耳畔是微醺的夏风与暖意融融的日光。
她早将受损的暗金神龙傀儡修缮罢,此时正侧坐于龙首上,俯瞰着神古众生。
而在她的视线尽头,有着一座破落不堪的小院子。
较之一切雕栏玉砌是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却死死地捉住了少女的心思。
不久前经此,尚且了无生机。
而今再看去时,院落又有了住了人的迹象。
那株老树下,又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此。
握着剑,举着杯,唱着歌。
哭得很大声。
笑得很疯癫。
他是一切的源头。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去见他一面,让他兑现与她的赌约。
他告诉过她,若是她能够赢下他,便将他活了如此之久的秘密,以及心中的那抹无人察觉的执念告诉她。
如此想着,古安然站起了身。
活动活动身子,在原地跳了跳。
好像······她已经许久不曾自己走动了。
平日里都坐着轮椅。
墨儿雪儿会推轮椅。
她们实在太忙时。
还有一只叶戚霜会搭把手。
古安然摇着羽扇,一扇闪烁的银色光晕的大门于身前开启。
她没有犹豫,一脚踏入其中,而就在下一刻,她已置身一颇为熟悉的场景中了。
只是眼前所见,令她有些难以相信。
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桃花瓣。
古安然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
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他,微笑着。
“丫头,是不是挺美的?花开了,也落了。”
“很美,但我更喜欢种在家里的四株梅花。”
言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似是被呛到,猛地咳嗽了两声。
“你这丫头,嘴上的话语还是如此不饶人。
不过今日并非与你置气的好时候,我听闻你善饮酒,便备了些上好的醇酒,且放宽心神,与我喝一杯可好?”
言华拍了拍戒指。
一张桌案被摆放他身前。
古安然丢下花瓣。
于桌前静静坐好。
“喝一杯,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