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好困······
我要困死了啊!
古安然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长发。
瞥向了一旁干干净净的铜镜。
师妹们每天都会来打扫。
所以镜子才会干净。
以她而今的忙碌程度,这面同境怕是早已蒙尘了。
镜中倒映出一位绝美的少女模样,古安然笑了笑,她也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无论如何都有些勉强。
“还是太累了。”
小姑娘自语道。
黑眼圈重得和大熊猫似的。
长发也乱蓬蓬,不复先前光泽。
其实一旁还有几个桌子,顾羡鱼与幽梦之齐齐趴到在桌案上,脊背起起伏伏,睡得很香的模样。
戚霜年纪太小。
根本熬不了夜的。
就被古安然赶回床上了。
古安然忍着头疼,扶着桌子起身。
费力抱起两条薄薄的毯子。
“别着凉了啊。”
俯身,为她们盖上被子。
再度起身时却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古安然自嘲般笑了笑。
说起来,自己大概有二三日没能睡觉了,今日事毕,去睡两个时辰罢。
要休息的嘛。
她也只是凡人。
不似寻常修士。
她们这一批人没有灵气在身。
修为通天,实力高强不用多说。
但辟谷一类的事是做不到的。
当然也要睡眠。
可古安然却横竖睡不着,闭上眼,便是漫天飞舞的文书,或是哪出传来的支援请求,再有可能是各地的战报。
捷豹其实挺多的。
最怕的还是坏消息。
索性她太极峰的师弟师妹们厉害。
整个东域来来回回跑了个遍,还有精力去山下杀敌。
“年轻气盛就是好啊······不像我,已经老了。”
颓然地嘲讽着自己,古安然伏在桌案上。
“说得就是你,还想藏哪去?”
东方燕回一惊,哼了一声。
似是对古安然很不满。
“大师姐你也忒没劲儿了,就不能当作没察觉到我嘛。”
她偷偷地潜入古安然的屋中,就是想吓一下大师姐,结果却是如此。
古安然微微转过头,脸颊由于靠在手臂上的关系,鼓起了一层肥嘟嘟的肉。
显得有些慵懒。
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我真没力气了。”
东方燕回寻了个舒服的位子,紧挨着古安然,坐在她身侧。
芊芊玉指揉起了古安然的眉心。
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古安然眉头微微一挑。
还挺舒服的······
就任由她去了。
双目眯成一条缝隙,古安然注视着自窗外投入的赤红光芒,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小声地叹了口气。
无论春去秋来。
或是冬夏交替。
西南处的缝隙逐渐将天染成了血红。
源源不断的邪魔自缝隙中涌出,侵害这方天地。
那张丑陋的面孔,她也暂且没想到办法。
说起来,战争打了多久了?
“燕回,几年了?”
“两年多吧,现在是冬季。”
“这么快就两年了······
百姓们呢?这两年在城中过得还习惯吗?”
古安然的视线落在不知从何时起便没再动过的笔记上。
她有记事的习惯,但这本小册子,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翻开过啦。
东方燕回亦是瞥了一眼册子,轻声答道:
“都过得挺不错的。
还找到了不少好苗子。
都愿意加入合鸟宗。”
“是吗······”
古安然默不作声,再度闭上了眼。
这种不消停的年岁,不是加入宗门的好时机。
面对无穷无尽的魔,无论是弟子们或是长老们,即便是那一只摸鱼摸惯了的叶宗主,也无法独善其身。
是要走出大阵,去沙场上拼的。
战争啊,又哪有这么简单,是会流血的啊。
小姑娘不喜欢流血,不喜欢受伤。
很痛的。
痛彻心扉的。
算了,都是烦心事,难得休息了片刻。
古安然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也让东方燕回松了口气。
古问心说得一点都不错,大师姐只知道勉强自己。
从不会想一想,她们也能帮到她了呀。
古问心两年前来到合鸟宗。
兜兜转转,她还是来这了。
初见时还闹出过笑话。
她把她当作是男生了。
还以为自己和李寻风是······
东方燕回的脸腾地红了一瞬,旋即摇了摇头,把脑中的胡思乱想赶走啦。
也是自己不好,不在太极峰上时候,她穿得仍旧是那一套男子打扮,化化妆,打打扮,没人看得出来。
“差点忘了。
你们修练如何了?”
古安然突然开口。
不小地吓了她一跳。
“卡在元婴巅峰,上不去。”
古安然张开一只眼,伸手搭在她的臂膀上。
“嗯······有些虚浮······”
古安然起了身。
一副病弱的模样。
“不是大事,修为不要提升太快。
你现在有点急功近利了,才使得自身积累不足。
卡一段时间是好事情,待得积累足够,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
东方燕回点了点头。
她真的真的好急啊。
小师弟小师妹修练得也快。
更不用说太极峰上的师兄师姐。
除却她与李寻风,都迈入化神期了。
寻风最近也去闭关,眼见得要突破了。
古安然见她愁眉不展,也只能是轻轻一笑,拿过放在一旁的羽扇,自顾自扇了起来,靠寒意赶走睡意。
这点事情需要她自己体悟。
古安然能做的不过是去点醒她。
但是,今日事应当不止这些才对。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古安然偏过头,笑盈盈。
东方燕回这才想起要事。
暗骂自己一声,少女却没有开口。
古安然便能明白,似乎是有些难办的事请啊。
“是······百姓们说的,他们联合情愿,想要成立军队,去杀邪魔······”
“胡闹!真把修士与邪魔的战争当作儿戏,想去凑热闹?”
东方燕回缩了缩脖子,不敢看生气的古安然。
察觉自己心绪不稳定,古安然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会同意的,去和他们说吧。”
似是脱了力,古安然摆了摆手。
“那个,他们写了封信。”
古安然眨了眨眼。
东方燕回指了指桌子。
犹豫半晌,古安然还是找出了信纸。
也不知是何人写的,却是侠肝义胆,忠勇无双,满腔的热血与豪情自纸张扑面而来,辞藻之华丽,看得古安然一愣一愣的。
是个人才。
古安然颔首。
但,有些话,让她感触颇深。
“何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呢?”
喃喃自语道,古安然撑着脑袋。
“大师姐,不行吗?”
“不能让他们送死。”
古安然轻声说道。
东方燕回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
“大师姐,这是昨日集市内左师兄遇到的,听听吧。”
入手,符箓质感很好,起记录声音的效果,一看便知是顾羡鱼画的。
古安然将符箓贴在耳边。
只听得一人悲切的声音。
“我妻儿尽被邪魔所杀,我由于好运躲过一劫,而今山外邪魔繁多,我却不能手刃祂们为妻儿报仇。
我虽是一介匹夫。
也能明白些大道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感激诸位大人保护我们。
可······不能亲自上这战场,意难平啊!”
往后,便是些嘈嘈杂杂的声音,也没继续记录下去。
无外乎皆在控诉着邪魔惨无人道的行径。
古安然握着符箓,久久不曾言语。
最终,也只是冷笑一声。
“仇恨不是力量······”
“大师姐!”
古安然冷冷地看了东方燕回一眼。
令少女仿佛置身九幽,只觉冻得刺骨。
古安然闭上眼转过身去。
东方燕回长叹,只得离开。
“这个阵法,你拿去让愿意参军的看,找几个懂阵法的,让他们去教。
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旦施展其此阵,也能借地脉灵力一用,暂时有超凡力量。”
纸张飘飘悠悠,落入东方燕回手中,墨迹不干,是刚刚才写下的。
东方燕回兴高采烈地接过,狠狠抱了抱古安然。
偷偷目送少女离去,古安然稍显无奈。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还是太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