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暗流（二）
一月二十三日，未来城东南两百公里处，秦海氢变站，未来城能源核心。
由未来城军方卫戍部队保卫的氢变站，在今天迎来了一位预料外的客人。
二十年前秦海氢变站的主设计师，杨加佑老先生。
老先生一身青衫，堪堪披着一件夹克，身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搀扶着他。
今天在下雪，雪盖到了没脚的厚度。
老先生走下汽车，右手抽出“羲和坊”出产的老油布伞，不慌不忙地撑开伞面，把自己和身旁的小女孩都遮在伞下。
小女孩把头发用头绳扎住，身上穿着红色的小棉袄。她怯怯地缩在身畔，两只手搀着杨老先生，漂亮的大眼睛时不时闪躲着向外张望。
老先生帮着紧了紧女孩身上的棉袄领子，然后把伞向女孩那边倾斜而去，浑然不觉自己的右肩膀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爷孙俩其乐融融，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走到哨卡岗楼前。
磁卡身份验证通过，可是哨卡的钢铁大门并没有打开。
哨兵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俩爷孙，在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后，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能开门，即便面前的这个人所有秦海的卫戍部队都认识，并且景仰。
氢变站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除非有帝都方面或者未来城军方的直接指令。
而面前的两人，很明显没有给出指令的意思。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仰望着哨卡，就那么默默地等着。
“喂，你的办法能行吗？”小女孩突然轻轻地凑近老先生的耳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等着吧。”
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七八位身穿白色制服的主控人员，包括杨加佑最得意的徒弟，如今秦海氢变站的一号研究人员，陈泽明。
当年秦海氢变站建成投入使用后，是陈加佑一点点把陈泽明从一个核电方面的理论型博士教导成了如今的秦海一把手。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这对师徒已经十年多没有再见面了。
“老师，你怎么来了？”陈泽明和老师久别重逢，欣喜之余难免也会有些疑问。
“秦海出了问题，我得来修正一下，”杨加佑看着自己的爱徒，有些干瘪的老脸上线条变得柔和，“顺便来看看你。”
“秦海出了问题？”陈泽明的脸色变得疑惑起来，“没有啊，秦海的十三个主反应堆一切数据正常。”
“不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杨加佑摇摇头，“是参数，需要直接连接主控电脑库，晶态能源的转换参数有三个纳左右的偏差，会有百分之零点七左右的能量无法释放，一直积聚在反应堆底部。”
“积累了这么多年，即将接近炸炉的临界值了。”杨加佑迈开脚步，“带我去主控电脑。”
可他的脚步并没有落下。
陈泽明挡在了他的面前，眼睛里虽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坚定。
“抱歉老师，没有命令，我不能让你接触主控电脑。”他顿了顿，“您应该能理解的，即便是您也不行的。”
“而且，您还带着一个外人。”他把目光投向躲在杨加佑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露出半个脸庞，清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
杨加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老脸上突然一抖，他笑得很欣慰：“这么多年总算有点长进了。”
陈泽明也放松下来，准备用微笑回应自己老师的善意：“至于参数错误，我们马上……”
他突然感觉脑袋很晕，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散了个一干二净。
“噗通！”他跪倒在地板上，还犹自倔强地撑起头仰视自己的老师。
杨加佑肩头突然蹿上来一只黑色的狐狸，渗人的狭长狐狸脸上满是奸笑。
“序列号347鬼面狐……”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行信息，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绝望。
“为……为什么……”明明已经意识涣散，可他还是强撑着看向自己面前的老师。
恍惚间，七八个重影在他眼中旋转，怎么都看不清老人脸上的表情。
杨加佑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冷。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面前爱徒的头，让他直接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小的红色警报器滚出老远。
“敌袭……”陈泽明最终没能按下已经取到手上的警报按钮。
和他一起倒下去的，还有其他几位白色制服的同事，包括，站在岗亭里的那位哨兵。
“为什么不杀了他？难道是不忍心？”小女孩把鬼面狐抱在怀里轻轻地逗弄，走到陈泽明跟前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这个男人的脸，有些唏嘘：“其实刚才我见他挺帅的，但现在仔细看，还是没有我的哥哥帅。”
杨加佑眼神有些复杂：“他毕竟是我的觉醒者的徒弟，杨加佑待我还不错。”
“哦？”小女孩轻轻笑笑，“真不愧是‘伪装’，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居然也变得有人情味了呢。”
“哼。”“杨加佑”没有再借话，只是提醒道：“要做什么就快点做吧，等会儿驻守的觉醒者团队过来，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一定挡得住。”
“你说那些叛徒们吗？呵呵，我倒是想见见他们，不过也对，时间来不及了。”小女孩解开自己的头绳，让长发肆意挥洒开来，她背后的空间渐渐泛起波纹，一头明黄鼠从中窜出。
接着是各种各样的幻想种从中冲出，沿着面前的通道冲杀进去。
甚至，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流光。
激光天使。
“‘电子’侵入保卫系统，‘大天使’跟着‘盾手’打头阵一路直冲能源核心，节省能量，剩下的扩散开去，干掉所有意图反抗的觉醒者叛徒们。”
“走吧，去主控室拿下这个能源中心。”她看了一眼身畔的杨加佑，“还有，你真的要保持你觉醒者的模样吗？说实话，这家伙长得并不帅。”
“伪装”没有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它”抬头看了看白雪飘扬的天空，突然道：“王，我降临的那个晚上，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降珠。”
“所以呢？一个名字就把你收买了？”小女孩娇笑着回答。
“不是……”“伪装”轻轻摇了摇头，“走吧。”
“对嘛，这才像你该有的样子嘛。”小女孩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有金芒透出，这是她幻想种能力全开的迹象。
她坐上明黄鼠宽厚的脊背，身形迅速隐没在数百幻想种的浪潮中。
“为您加冕，是我的荣幸。”“伪装”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后也迅速跟上。
通道的深处，已经隐隐能听见人类痛苦惊怒的嘶吼。
————————————————————————————————————幻想种档案
“鬼面狐”
序列号347 拥有释放无声无色强烈麻痹气体的能力
和鬼面狐在三米内直视的人会瞬间失去意识，但这种能力消耗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