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色伴随曙光降临（一）
金色的光环从少年的周身升起，在升上天空的过程中越来越大。
已经透明化的世界树在这一刻重新燃起碧绿色的光辉，海洋般无量的能量在碧海中狂暴地炸开。
“世界”仰望着那一圈冠带升到世界树的顶端，然后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四周逐渐蔓延开来。
金辉普照大地，同时也照在她的身上，照进她的眼眸里，烙成同样金色的印记。
这是宛如神迹一般宏大的场景，与之相比，两个月前激光大天使自毁造成的光辉简直就像扔了个炮仗。黑夜里升起璀璨的太阳，然后太阳将光明与希望带给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物种。
但这不是神赐予人类的光辉，这次，它把恩泽播撒给了幻想种。
序列号028觉醒的本名其实应该叫“本质”，只不过在这场声势浩大的黑夜之战里，它的贡献仅仅只有强制觉醒这一点而已。
“世界”抬起手来，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擦去因为过强光辉直射而流出的眼泪。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宛若预言师那般宣言，也不像和审判沟通时那般威严若女王。
这个时刻，她站在圣辉之下，背对着“伪装”和“觉醒”，双手合十，脑袋微垂。
鬼面狐乖乖地俯在她的腿边，小眼睛微闭，大尾巴收拢。
娇小的身躯立于长风之前，从飞扬的发丝间可以看到山林间那道越来越近宛若狂龙般焦躁，恨不得背生双翼直接飞过来的流光。
陈泽明挣断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慢慢站了起来，他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恭敬地站在“杨加佑”之后，执弟子礼。
老先生平静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数十载后，这两个身影又站在了同一方，即便躯壳里早已不是昔日的灵魂。
伴同陈泽明站到“世界”身后的，还有之前被鬼面狐麻痹能力放倒的所有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秦海的所有人，都是觉醒者。
这或许是一个秘密，但现在已经被无意间揭开。
这对幻想种而言，是好事。
金色光环很大，很亮，覆盖范围很广。
这么明显的景象，李天渊当然也看见了，而且他也明白这意味着未来城中幻想种的新一轮觉醒即将开始。
大概这次会有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觉醒产生新的幻想种。
也会有数以万计的觉醒者跳过契约，强制觉醒。
这对未来城而言，毫无疑问是坏事，而且是天大的坏事。
完整的幻想种数十只就已经把混乱带给了近半个未来城，那再增加上万……
未来城必亡无疑。
他的脸庞在飞速变换的阴影里，因为移动的速度过快没法看清。
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但唯一确定的是，他没有减速。
他踩死了油门继续向前冲去，被金光照亮了一瞬的脸上带着一种凶狠的感觉，就像被逼到绝路的亡命徒无路可退，只能狗急跳墙拼死拉个垫背般决绝狠戾。
这里已经离秦海很近了。
被因果域大幅度拓宽的感知域里，小女孩祷告的模样已经完全可以感知到。
个人终端的通信功能已经完全失去，但资料库还在。
“序列号032，世界。”
他很确定这女孩的身份，于是他踩死了油门，吉普在难听的“哐哐哐”声中化作莽汉从山路的拐角飞了出去。
角度上扬三十度，起跳高度一百三十六米，水平距离七百米左右。
感受着如预想般的失重感，李天渊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翘了一丝，他用力在座位上一蹬，半个身子从天窗上探出。
视野里，暗蓝色的身影被火焰簇拥着瞬间出现在了吉普车的前方。
序列号057，审判。
他的气势和十几分钟以前已经完全无法比较，暗蓝色装甲的周围甚至荡漾起如同水波般淡淡的波纹。
在那金色的光芒照耀下，他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举着斩剑，纯白的火焰带着净化一切的光辉迎面斩来。
半凝固的空气里，他重又开口。
“之前的请求仍旧作数。”
李天渊当然记得这所谓的请求是什么，不过在这个时候那更像是强求。
不过这不重要。
斩剑带着死亡的阴影降落到这个男人的头顶，死神在他的耳边呢喃。
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可他脸上突然绽开了疯狂的笑意。
有几个字从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吐了出来。
那几个字刚开始他说得很艰难，可越到后面越是清晰。
他说：“因果，显现。”
无数倍于之前的展开速度，这次的因果域不再是从他的表面向外延伸，而是……从目力可及的所有生物非生物的表面开始向外承爆发式地疯狂伸展开来。
肉眼可见的强烈光芒从他身体表面代表着幻想种“因果”的虚影里炸开，迅速遍布了方圆上百米的球形空间。
这种光是透明的，连带着所有渐渐显露出因果线的生物都一起变得透明。
自然界的一切物理法则均被无效，吉普不再下坠，斩剑也凝固在他脸前一寸的位置。
然后就像蜘蛛吐丝一般，无数透明的丝线从这片空间里唯一存在的两个生物体内向外延伸开去，被无数丝线包裹住的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被蜘蛛捕获的不幸的猎物。
然而现在是猎物与猎物之间的战斗了。
李天渊悬浮在半空中，他的身体外连接着无数的丝线，有粗有细，有看得见尽头的，比如一条连接他和面前“审判”的细线，也有很多条从他身体中出现，然后向着身后远方无尽天空延展去的丝线。
那些是他和未来城，和未来城中的人，和未来城中的事之间建立起来的因果联系，其中最粗的一条足有拳头大小。
环绕四周，也不难发现比连接着的丝线更多的，漂浮在空中的断掉的丝线，那些是他斩断的因果。
被斩断的因果线那头连着很多人，可惜李天渊根本无法记起来是哪些，不过，应该都是很重要的人吧。
重要到宁愿相忘也不愿失去的人们。
相比之下，“审判”身边的因果线就要少得太多太多，他被隐隐约约的丝线悬挂在半空中，没有挣扎，也没有呐喊。
他见过这因果域展开的模样，也知道这玩意儿展开之后的结果。
这就是在赌命，赌各自的因果数量，赌各自的联系深度，赌在这场博弈中能不能先耗尽对方的因果。
在展开因果域之前，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也是李天渊一直对于展开因果域显得踌躇的原因。
风险和机会都是均等的。
“审判”的目光透过漫天的丝线看向李天渊，也在这同时，他耳边响起了审判的钟声。
“设定结果，抹杀。”
那声音不大，但却像神灵在进行着审判。
因与果构成的领域里，015对057的审判，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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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种档案
015 “因果”
作为概念，“因果”无法像生物类幻想种一样与觉醒者形成契约，因而也就无法通过“觉醒”的能力来获得其宿主的存在。
因果的能力是通过因果域来表现的，每一根因果线的断裂都代表和某人或某物之间联系的断裂。
认识的人将互相忘却，拥有的东西将消失无形。
当因果线全部断裂时，也就意味着“因果”的宿主个体存在的完全失去，同时作为幻想种的“因果”将会获得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