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棋盘外的胜负手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都退走了？”齐亚茫然地看着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人类哀鸣声的街道。
“是老大……是老大在战斗！绝对是老大把这么多幻想种引走了！”唐双死死盯着远方接天巨树上无法以条数计量地白色丝线，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老大？是你们分部长？”
“嗯，那是，老大的因果线……”他看着自己胸口慢慢浮现的白色丝线。
白色的丝线接在他的身体里，另一端连接在远方某个正在搏命的男人身上。
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是那个男人的武器。
丝线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然后在某个时刻，突然垂了下去。
因果线断裂。
看到这一幕的唐双双眸陡然圆睁，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阵剧痛已经袭上脑海。
“啊！好痛！不要，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双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男人双手扶住面前的护栏，脑袋不要命地向面前的水泥墙面撞去。
一下，又一下。
红色的液体溅在墙面上，汇聚成流向下漫去。
“你在干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的齐亚连忙给了唐双一拳，阻止他这样疯狂的自虐行为。
这一拳的力道很大，大到直接把唐双的脸打歪了。
他张口一口血沫喷出，身体剧烈地颤抖，嘴角乌青，像极了被暴打后的小狗。
被单打的结在空中散开，齐亚重重跌在地上，拼命把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往上抬起，疼得龇牙咧嘴。
他担心地看着唐双，有心想帮忙，但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犹豫间，唐双的颤抖已经停止了。
他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清醒了几分，重新又把齐亚绑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刚才只是习惯性的羊癫疯发作一般。
齐亚看着他胸前那截断线，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因果线断了，不要紧吧？”
唐双看了看胸口，一脸疑惑：“这玩意儿是啥？”
齐亚愣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目光凌厉如尖刀，似乎是在审视着这个灵魂到底是不是这身体的主人。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花。”唐双缩缩脑袋，伸手去扯那断线，然而却完全无法触碰到实体。
尝试了一两次无果之后，他也就放弃了这样无用的举动。
“你确定自己没因为刚才撞墙忘记什么？”齐亚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试图让唐双回忆起来点什么。
“不知道，”他一把抹掉额头上的血，“现在还是和我先回分部吧，找到潇潇姐和平安才能明白为什么幻想种会退走。”
“诶，你刚才不是说是你们老大引走了幻想种吗？”齐亚突然感觉事情好像确实不太对，面前这个家伙一阵头痛之后，好像选择性遗忘了一些东西啊……
“老大？什么老大？”
“你不是说是你们分部长，是李天渊吗！”齐亚嘴角有些颤抖。
“李天渊？谁啊？名字挺霸气的。”唐双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疑惑。
齐亚这个时候才真正确定，事情好像……真的大条了。
“李天渊？谁啊？”面对齐亚的提问，刚刚死里逃生地潇潇和唐双一样，都是一脸茫然。
她挠了挠头发，表示不知道这个人。
“未来城分部没有分部长。”
刘平安也从主控电脑屏幕前转过身来，他背后的显示屏上，百分之五地电量警告一闪一闪。
“数据库里也没有这个人。”
“是你睡了太久，记忆出了问题吧。”
齐亚愣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他掏出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黑色手柄，眼睛里的疑问愈加浓郁。
如果是他自己记忆出了岔子，如果真的没有李天渊这个未来城分部长，那他手中，所谓礼物的手柄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然而他还是长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先不管其它的，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恢复我们对未来城的控制，如何处理现在的烂摊子。”潇潇揉了揉红肿的眼眶，“没有电力，我们连广播都做不到。”
说话间她从未来城分部的天台上往下望了望，未来城居民的哭声弥漫。
直到此刻天将破晓，袭击无疾而终，大概很多人还是蒙在鼓里，一片茫然。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夜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极目所见，往日繁华地街道只余下滚滚的火焰，燃烧的呛人浓烟，破碎的瓦砾。
未来城东部的街道没有一处现在能够行车，尸体与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她摇了摇头，弃去无用的悲悯。
“昨晚那个金色光环应该是028的觉醒能力，它让原本地觉醒者幻想化成为了幻想种，也同时让更多普通人觉醒，”平安拍拍自己肉肉的脸颊，努力让思维清晰一点，“无论是稳定城里的局势，还是后面的……反攻，”他把反攻来两个字说得特别滞涩，“召集未来城地觉醒者都是必须的。”
“但我们现在连广播的电力都没有啊。”潇潇苦笑着摆摆手。
刘平安皱皱眉，有些挣扎地说道：“如果把主控电脑的剩余电力转换到广播系统，应该可以支撑三十秒左右，但是之后，我就无法再帮忙了。”
场间陷入了沉默。
任谁都明白主控电脑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要不是它连同城市隐藏的防御系统形成的淡蓝色天幕，在世纪碑广场阻挡住幻想种西进的脚步，此刻未来城地西边同样保不住。
此刻把电力转换到广播系统，也就意味着防御洞开。
“嗯，没办法了。”唐双终于开口，“我们不能指望着剩余百分之五地电力能帮我们撑到援军到来，而且，未来城再也经受不住新一次觉醒了。”
“转换广播系统吧。”
齐亚坐在一旁，虚眯着眼睛瞧向东边逐渐亮堂起来的天空。
两个太阳的光辉照耀下，他突然有些想念已经接近一个月没再联系的家人和学姐。
他还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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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局到底什么时候布全？”
陆羽对着面前地光芒询问着。
那团光芒不答，它面前悬浮着光与影的棋盘。
象棋棋盘，“智慧”执黑。
河界战况胶着，炮马交叠，情势未明。
然而底线上红马已经深入腹地，逼将进到网格中盘。
只差一步便能决定胜负。
这致命的一步也许是车，也许是炮，再也许……说不定是兵。
稍微懂一点象棋的人都能看出来，全盘被压制在河界以内的黑棋看不到半点胜利的希望。
黑棋要想的，应该是怎么输得好看一点。
但“智慧”明显不这样想。
它沉默地等待着什么，然后终于出声：“还差一着。”
“还差一着？”陆羽皱眉。
“还差一个蛮不讲理的车，碾碎挡在面前的一切。”
“象棋哪里能让你出三个车。”
陆羽有些好笑，笑意转瞬被淡淡的焦虑替代。
“可惜这并不是象棋。”
“智慧”看着主控室地电脑屏幕，突然欣慰地舒了口气：“无论是我，还是和我对弈的那个家伙，都知道这不是一局平等的象棋。”
光点明灭间，一枚黑车出现在河界之上，一路向前直插红方帅旗！
“报告总司，卢卡方面有一架直升机往未来城方向起飞了。”
正愣神间，情报员的最新情报已经通过内部加密网络传递到了陆羽的个人终端里。
“谁？”
“您的妹妹，陆珂，还有……”
“还有谁？”陆羽有些诧异地开启视频功能，连接到直升机上的视频监控。
“还有一位女性……”情报员的声音不太确定。
“那是……”陆羽看着画面上那个戴着蓝色小帽，故意裹着黑衣的身影，“是齐亚的妹妹？”
他豁然转过身去看向半空中地那团光，眼睛里满是不解。
“智慧”没有看他，它专注地看着棋盘上新又出现的第三个红车，声音里满是理所当然：“别看我，这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我不相信。”陆羽死死盯着光团，牙齿紧咬。
“我没有干涉这一切，只是把未来城的消息通报给了卢卡而已。”它看着棋盘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红一黑两个车——双方的第四个车。
整个象棋棋盘都乱了。
原本明朗的局势因为双方各加入的两个车而重新变得难以预料。
“总司，卢卡方面又起飞一架直升机。”
“什么？这次又是谁？”陆羽心情有些乱，但是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焦躁。
“是柳暮，卢卡分部的柳暮，她也往未来城去了！”
陆羽再无言语，他第三次看向“智慧”，眼睛里已经满是震惊。
这一局棋真的大到他无法想象。
也许他自己也被算进去了。
“别想了，”那团光淡淡出声，“你也有任务，这局棋有这么多棋子已经完全够了，不能再让新的棋子出来搅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现在“智慧”抱着怎样的想法，现在的龙渊都只能奉陪到底了。
“所以……要我做什么。“
“带上保卫者，让渊和军方的觉醒者死死网住未来城吧，别让新的敌人再进到‘世界’里去。”
“这，就是我们的胜负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