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自私的渊
未来城军区。
没有了可靠的交通工具，未来城的道路成了齐亚和唐双前往未来城军区指挥所的最大障碍。
一路绕过坍塌起火，黑烟未尽的建筑物和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碎块，直到太阳升到头顶，他们才来到了目的地。
只可惜，火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知道谁在指挥所里放了一把火，这火把整个指挥所和周边的数座民房完全覆盖在内。
从指挥所已经被烧变形的大门空隙看进去，只能看见满地白色的灰烬。
这火的温度不一般，唐双虚眯眼睛往后退了两步，迎面而来的高温让得他的面皮有种被架在平底锅上烧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
他转了转头看向齐亚，刚想提醒对方注意高温，却发现这个少年恍若无事般站在大火的边缘。
皮肤上不说起水泡，连皱褶都没有。
什么鬼？
齐亚皱着眉头试探性的向那深红似血的火焰伸出手去。
手指前段在火焰里游动，没有半点想象中被灼伤的痛苦。
“看样子，军区是被幻想种先一步袭击了。”
他毫无阻碍地穿过火焰进到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指挥部，脚步停下，沉默有顷才突然转过头来向唐双问道：“人的骨灰是不是灰白色的？”
唐双一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眼神有些阴沉。
齐亚没有再往指挥所里去，他重又走出火海，漫天黑烟仿佛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都死完了？”
当两人再度并肩之时，唐双突然淡淡地问了一句。
齐亚脚步不停，似乎死人见多了之后已经麻木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什么，眼眸远远地望着东南方向那棵遮天蔽日变得更加翠绿的世界树。
白色丝线的数量在稳步减少。
“该吃饭了。”他出人意料地平静，甚至可以用冷血来形容。
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进步？
唐双没说什么，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燃烧的街道之中。
这一条街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新觉醒者的召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未来城的居民对于被隐瞒真相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比预计的还要严重的多。
至少到夜幕降临之时，来到还算完整的世纪碑广场的人早已超过二十万，站满了所有可以落脚的角落，如此多的人来到这里，然而真正愿意相信潇潇的，不到百分之一。
连同未来城残余的资深觉醒者在内，一共不到三千人。
还有一些原政府机关的人，和警卫们。
大概只有这些深知内情的人才会选择站在潇潇身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更多的人只是群情激愤地想要冲上来，来辱骂，来殴打，如此这般来泄愤。
他们被警卫组成的人墙拦住，人墙后面资深者的目光冷冷。
潇潇站在觉醒者阵列的中心，刘海盖过眼眸，眼神冷得像冰，被扫过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子寒气从颈后袭来。
残余的机关部门人员在刘平安的安排下艰难地试图重建社会秩序，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于是只能转为资源收集。
一袋袋物资被还能用的卡车从城市各处拉到未来城世纪碑广场后方的仓库里。
现在可不是抗震救灾。
抗震救灾还有着八方支援，而被隔绝的未来城则是孤岛一隅，外还有强敌虎视眈眈。
他们只能用好手里的物资，祈祷能多撑几天。
明明被千人所指，万人唾弃，局势时刻在朝着雪崩的方向前进，但是潇潇始终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回应。
她不着急。
她在等一个声音，时间是她的盟友。
站在怒骂人群最前端的贵妇人刚刚往嘴里灌了半口矿泉水，正准备再接再厉，把自己痛失情夫、未来两年再无乐趣的痛苦倾倒给觉醒者的耳膜。
“咕。”一个声音从她保养得很好的身体里漏了出来。
她身旁的人群吵闹声也停止了一瞬，无数道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双手捂住肚子试图把那声音压回去。
她身旁染着七分白的嬉皮士的肚子突然也发出了那个声音。
那声音在越来越多的人身上出现。
吵闹声停止了，整个广场静得连幼儿的哭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们面面相觑，眼里的茫然弥漫。
“吃的在哪里？”一个孩子问他的妈妈。
“吃的在哪里？”人们互相用眼神示意着，目光逐渐汇聚到世纪碑广场后方的仓库上。
有一袋米在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洒了出来，白色的晶粒在警卫心疼的目光中洒了一片。
人们的目光伴随着米粒的滚动移动着，逐渐红了起来，像饥渴的饿狼。
有吃的，但是在对面，不在我们手里。
那就抢，这是那个臭**欠我们的，暂时收点利息。
人潮突然涌动了起来。
几百警卫根本起不到半点阻挡作用便被冲开，淹没掉，场面乱得像黄河大堤被掘开时的两淮。
潇潇站在争先恐后冲来的人潮面前，眼神愈加沉静。
要崩盘吗？
还未对外，自己内部先被动乱干掉？
怎么可能。
“动手。”
她的声音仍旧很清脆，即便因为疲惫而有些微沙哑，仍然不影响这声音传到她身旁的觉醒者耳中。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要解决暴乱，武力是最蠢的办法，但却也是最快的。
资深的觉醒者，有哪个手上没见过血？
各色光芒燃起，幻想种沉默地发动了攻击。
顷刻间，上千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朝半空中飞去，血柱如泉涌，成了最不值钱的饮料。
刚刚暴动的人群突然停滞了下来，一双双被贪欲冲昏了头脑的红眼彻底被颜色染红。
于是胆怯悄然而生。
第一击其实是早已计划好的，针对混在人群中的觉醒者。
潇潇迈出觉醒者形成的城墙，黑衣上鲜红泼洒，让她看起来像是夕阳下杀人不眨眼的女鬼。
她的声音也同样死寂，充满着让人恐惧的气息。
“跪下。”
一言既出，人潮骤然崩溃。
齐亚站在人群背后，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龙渊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就像之前唐双说的那样，是一个觉醒者为了生存下去而联合的团体。
它的本质就是自私的，不是每个人都想做超级英雄。
现在他算是见到了。
这样对比来，大概徐州和卢卡，真的是三好分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