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应战
夜晚，飞龙网吧。
身份验证通过，从觉醒者内部网络上消失了一个多月的ID ”Pedestrian”终于上线。
席尔瓦摸了摸自己很久没刮胡子的下巴，眼睛盯着面前被委托信息刷屏的版面。
时隔一个多月，他终于再次登陆上了觉醒者的内部网络。
不得不说洛德在东大陆徐州这片地方的人脉还是极广的，距离席尔瓦提出要一套身份证件的要求不过几个小时，印着”麦克·唐纳德“的临时证件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是这个假名字实在是取得实在是有点微妙，仿佛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是假货一样，毫无疑问流露出洛德深深的怨气。
席尔瓦还记得网管接过他身份证时嘴角那一抹”都懂的“的笑容。
猎人市场的版面上，那行价值高达二十亿欧元的巨额悬赏仍旧高高占据着整个版面最醒目的位置，浏览量已经超过了两百万，回复也有上万条。
委托的发布人落款是“Noah“，”诺亚“的专属号。
“杀死第七位真实者”。
这是委托的标题。
席尔瓦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往嘴里灌了一口柠檬汁，摁在鼠标上的手指用力稍稍有点过头。
他偏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机位上，两个染了半撮金毛嚷嚷着开团战的小学生，不动声色地把页面转换成了英文。
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很多天了，可惜他的语言水平仍旧停留在各种意义上的“你好“水平，认字什么的就更是不用再提了。
鼠标点进悬赏，内容逐渐显示出来:
“目标：第七位真实者
姓名：齐亚
年龄：18
住址：卢卡东区椽子巷3栋301
就读学校：卢卡市第一中学二年B班
……”
诺亚给出的资料意外的详细，几乎包括了齐亚所有的私人情报，包括喜好、朋友圈、平时的生活作息，甚至包含了龙渊对齐亚提供的暴风推进器和改装版柯尔特M1911的具体参数。
按常理来说，这些都应该是属于龙渊的绝密保密资料，不应该能够外传到“诺亚“手中，然而如今这些要命的细节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公布在了整个觉醒者世界里。
越往下翻席尔瓦看得就越是心惊，通过这些这些资料的详尽程度来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诺亚“在龙渊里面肯定有地位十分之高的间谍存在。
可以想见龙渊内部在看到这则委托之后，会有多么大一场暴风雨般的清洗发生。
席尔瓦能够看到这些文字之后“诺亚“要杀死齐亚的坚定决心，它不惜暴露自己在龙渊里安插下的钉子，也要将第七位真实者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这样的决心本身就是很让人疑惑的地方。
因为，没有任何原因能让“诺亚“突然对一个利害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真实者动用这种程度的人力物力。
至少从目前看来，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们完全就是生存在两个世界里的东西，没有任何理由会产生矛盾。
甚至对齐亚而言，估计他现在还不知个道“诺亚“是什么东西吧。
席尔瓦继续翻动着页面往下，十几秒之后才终于来到了悬赏部分。
“悬赏金额:二十亿欧元
支付方式：现金”
下面还有中立人协会给出的资金到账声明，确认已经收到了来自诺亚的悬赏金。
“任务时限：十五天
完成方式：确认击杀即可”
席尔瓦皱着眉头看着那行“击杀即可“的完成方式，许久才继续往下翻。
委托发布的时间是四月三日零点，刚好是齐亚回到卢卡的时刻，而截止日期是四月十八日零点。
而今天……席尔瓦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日期。
四月十五日二十二点十二分。
距离委托截止还有四十九个小时。
他继续向下看去，页面的右下角显示接了这个委托的觉醒者团队数量已经升到了十七个，但是不显示具体的团队名称，这也算是猎人市场的变相保护。
十七个觉醒者团队是什么概念呢？算多还是算少呢？
单单从数量上来讲，即使是放在半年多以前，觉醒大潮开始前，全世界的猎人市场团队都不止五位数，更何况是第二次大规模觉醒的现在？
但严格来讲，这十七个团队可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敢于接下这个大单的，至少是明白自己要面对怎样的对手的团队。
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孤零零的真实者，也不仅仅是一个卢卡分部，更不止他这个临时的守门人。
他们要面对的，是龙渊。
坐拥东大陆上超过三百个分部，三十二个支部，超过八万资深觉醒者的龙渊。
从建立至今历史超过两千两百年的龙渊。
还有……龙渊身后这个庞大的国家。
明知这些，他们还是接了委托。
席尔瓦沉默了许久，掰着指头算了算，好不容易把某几个有名的觉醒者团队给一一对号入座之后，还是有好几个空缺。
他在推演着最糟糕的情况，然而事情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得多。
和全世界最顶尖的猎人们对抗，同时还要保护齐亚，怎么来看对他而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特别是如今他的装备能源已经快见底了，粒子化的程度伴随着展开次数的增加下降地越来越明显，估计再展开两次，就会完全失去所有功能。
到时候没有了刀枪不入的盔甲，即便是流弹都足以让他永远退场。
哦，差点忘了，之前他已经处理了好几拨的普通杀手团队的数量估计会更多。
所以……席尔瓦的食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在鼠标右键上，眼眸里光芒明灭，艰难的抉择伴随着每一次的敲击起伏。
倒不是因为怕，只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他想不通为什么“诺亚”要杀齐亚。
如果说爱丽丝的死可以用“诺亚”北欧分部的背叛来解释，那么现在呢？
世界上现存的真实者只剩下他和齐亚，现在“诺亚”又要不惜代价杀死齐亚。
他突然不敢想了。
猎人市场的任务发布贴还在实时更新着。
无意识地刷新了一次页面之后，他放空的眼眸突然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逐渐回转过来的眸子里，映照着猎人市场新的委托提示。
委托发布人是“Hole”，中文翻译过来是洞，说得文艺一点叫渊。
龙渊。
大大的粗体红字，英汉双语，瞬间把诺亚的委托挤了下去。
挤了下去？
愣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脸色有些涨红。
这是龙渊对诺亚的应战!
“委托内容：保护真实者齐亚不死
委托时间：四月十六日零时-四月二十日零时“
到这里为止，这份悬赏都还算正常，正式得和外交通告没什么区别。
席尔瓦继续往下看去，眼眸里终于浮现出一抹震惊的神色。
悬赏金额：基础奖励（保护齐亚不死）：二十亿欧元
附加奖励：每杀死一名试图危害目标人物生命的敌人，奖金提高一百万欧元”
简简单单的数句话，然而其后透露出的信息量十分庞大。
在这短短数十个字符背后，隐藏着这样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谁是试图危害目标人物生命的敌人？
关于这一点，通告写得很模糊。
或许会有人感到疑惑，怎么界定这个界限呢？
难道我随便杀一个卢卡的居民，然后告诉你他会危害到齐亚这也算吗？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太容易让人明白。
但席尔瓦很快便明白了，他眼眸里的骇然愈加深重，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明明才喝了口果汁，嗓子却有些干涩。
答案是，没有界限。
龙渊的意思就是，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齐亚，为此，它放弃了对卢卡的保护。
过程不重要，它只要结果。
委托下面的评论区很快被刷爆，无数个惊叹号和相关的讨论炸成一锅粥，席尔瓦想到的，猎人们也很快明白过来。
席尔瓦下了线，关了显示屏，走出网吧，微微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心头那团阴霾。
他望着比内华达州热闹不知多少倍的卢卡的夜晚，突然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来解释这场不知所起的战争，这个理由爱丽丝也知道，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也是爱丽丝告诉他的。
诺亚和龙渊的高层也知道。
他站在卢卡的文昌街上，东边连着天岭的足迹，西边直通卢卡并不发达的工业区。
然后他动了步子，消失在街灯的阴影之中。
大概谁也没想到，最后那场战争的鼓点竟然是在这个夜晚开始奏响的。
而且更没人能想到它竟然是由两份委托宣告的开始。
席尔瓦也同样不知道，当他望着卢卡热闹的夜景时，在这座小小的城的夜色里，有很多人开始做着自己登场的准备。
……
杨羽坐在床上，靠着墙角，终于放下了手里不眠不休玩了三天终于满级的所谓垃圾游戏，她看了看被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此时开始发光的银扣，悄无声息地起身。
“这么晚了去哪里，小羽？”杨希看着自己妹妹穿好衣服，收拾好小小的包裹站在门口，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
“该开始工作了。“女孩对着姐姐吐了吐舌头，马尾轻甩间，房门已经轻轻合上。
……
柳暮看着银扣显示出的信息，和陆珂背靠背坐在一起。
“准备好迎接大潮吧。“
过了好久，陆珂突然说道。
“嗯。“
……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嗯，场地已经铺设完毕，人员也已经到位，你那边呢？“
男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孩，似乎轻笑了一声：“已经搞定了。”
似乎是为了增强他话语的可信度，他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剑士轻轻敲击了一下剑鞘。
声音清越冷冽，带着沁入肺腑的凉意。
……
白甲的战士背着阿想，身后的双翼展开间暴风侵袭万里，撕开迎面而来的炮弹般袭来的沙浪。
他们不说话，前方巨人的背影逐渐清晰。
重剑落入掌心，死神般的幽语在希尔维雅耳边响起。
“去死。“
白色的圣焰里，流星突破AT力场的结界，将面前的一切撕裂成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