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未央宫会议（5）
洪老虎望着面前服软的陆羽，刀削斧凿般凌厉的棱角微微柔化了一点，也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他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之前要闯出去的举动，而是颇有些让人意外的哼了一声，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两名年轻警卫这时候才舒出一口气来，其中一位上前为洪老虎倒上茶水。潺潺的水声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在各位大佬的注视下，警卫员端着茶壶，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顷刻间已经是满头大汗。
“娃子不害怕。”沉默片刻，洪老虎突然出人意料地轻轻拍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肩头。
警卫浑身一颤，差点把手里还在续的茶杯抖出去，他有些战战兢兢地望向这位以暴脾气出名的高层军方人物，手臂上的军装迅速被细密的汗珠浸透。
“不害怕。”洪老虎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接过了茶杯，往嘴里倒了一半。
场面还有点僵，但不管怎麽样，龙渊和军方不约而同的让步总算暂时把满场的火药味压了下去。
诸位大佬这时候紧绷的身躯才终于悄然松弛下来，四川军区的司令员咂咂嘴，一口喝干了面前的茶杯，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侧着脸望着陆羽道：“我说娃儿啊，你那啥子造神计划是啥子鬼哦，老子咋个没听到说过喃？”
此言一出，不少目光也重新汇聚到刚刚坐回到自己主座的陆羽身上，尽管不少还隐含着些许怒气，甚至是轻蔑和不屑，但至少在这个时刻，一个新的名词吸引住了他们的主要注意力。
造神。
这是个不论在任何时代分量都不轻的名词。
在中世纪，说出这个名词便足以上火刑架去成为烧烤。
而即便在现在，造神二字更多的也只存在于各类架空小说里，要是在现实生活中说出来估计也只有被嘲笑的份。
但是同样的两个字从陆羽嘴里说出来，这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在诸位大佬的眼里，龙渊再腐朽，再穷途末路，也还不至于推举一位神经不正常的领袖出来忽悠他们这一群军方大佬。
陆羽的目光从面前这一众大佬身上扫过去，他心知在这里的大佬们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却不是人人都和觉醒者幻想种世界打过交道，再加上渊和政府的保密协议，在这次会议之前在座的各位里，可能只有首都军区的副总指挥，以及几个战区级别的指挥员清楚一点，其余人也许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造神计划’，从字面上来讲，便是造一个神。”陆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红木桌面，似乎在组织语言，“这个神不是宗教意义上全知全能的那个，不是基督教里的耶和华耶稣玛利亚，也不是元始天尊什么的道教人物……”
“简单的来说，”他骤然抬起眼眸，亮得出奇的眼眸逼视着视线范围内所有大佬的好奇目光，“我们造的，是幻想种意义上的神。”
“是觉醒者的王。”
“我们要造的神，不全知，亦不全能，然而在某个方面拥有着各位心目中神一样的地位和权能。”
他继续环视着诸位大佬的表情，似乎是想要从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找到哪怕些许迟疑的色彩来。
“造神计划一旦成功，觉醒者将摆脱目前面对幻想种时的被动局面，我们将可以向现在被幻想种全面侵蚀的诺亚，向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所有异族开战。”
他一拳擂在面前的红木桌面上，直把那沉重的红木砸得脆响。
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大佬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过后，望向陆羽的目光里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一抹失望的色彩。
“造那什么劳什子神有锤子用啊？”最终还是四川军区的司令员讷讷开口，“幻想种很牛吗？因为那啥子真实者起来闹的一堆鬼觉醒者还不是被老子的机枪打成渣渣了……”
“照我说，你要是担心那什么幻想种，就把觉醒者抓到一起，看哪个幻想化了就机枪扫射干掉就是了，怕啥子嘛。”他很不能理解地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往后靠在靠椅上。
“而且就这种事情，就你们让中央装备部造那个没有什么用的啥子推进器的时候，我就想说了，那二十个亿纯粹喂狗了，没锤子用还被那个叛徒顺起走了。”说着说着他一脸惋惜地点着了一支纸烟，深深吸了一口。
悠悠升起的烟圈里，不少大佬虽然没有直接出声反对，但也明显表示出了不理解来。
“没那么简单的。”陆羽笑笑，颇有些意料之中意味的揉揉有些疼痛的额头。
他倒是想把幻想种王选的事情告诉面前这些个将军们，但是理智阻止了他脱口的冲动，而且，有人比他先开口了。
“暴风推进器的这个事情我可不能苟同，先不说其它的，那二十个亿砸给你，你能研究出来核能小型化便携化的技术么？”中央装备研究院的负责人一脸冷笑地望着各位面露不忿的老将军们，“老子不懂你们那什么军事，老子只知道核能小型化和便携化技术这种东西，就算再往里面砸一百个亿，只要弄出来了，那都是赚！”
“那个技术已经在核电站和远程导弹上开始推广了，再往后面走，中子弹的微型化也大有希望，二十个亿砸给你？呵呵。”
“你！”老司令员面上青筋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开武斗大会一般，但是好歹还是忍了下来。
对方是中央装备部的，技术上的事情他们这些军转政的哪里有辩论的资格？
“好啦，都停一下。”陆羽苦笑着叹口气，“现在是第二次觉醒大潮的末期，不完全统计下全世界有超过三千万各式觉醒者，我们国家现在的觉醒数量也已经是在三百万以上了，潜在的更不知多少，哪里来的这么多闲情去把觉醒者抓起来一个个查……”
将军们默然。
毕竟对于逐渐庞大起来的觉醒者群体，他们无论了解得深与浅，单看数量都不是能轻易一句话能搞定的事。
“更重要的是，以后军队的作用会越来越小，根据目前的觉醒情况，大多数‘概念’已经出现，遵循原本物理法则的武器已经对他们不构成威胁了。”
“还有，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更多是幻想种，不管是现在已经存在的，还是以后觉醒者幻想化变成的，都有这样的特性。”
陆羽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道：“幻想种没有碳基实体，即便以能量形态出现会降低自身的能量强度，但只要其觉醒者不出现，你们就算用能量武器摧毁他们无数次，也不可能造成真正的伤害。”
“这才是我们要启动造神计划的原因所在。”
“我们要造的神，将具备凌驾于一切幻想种性质之上的权能，直接绕过其幻想种的保护层，对其觉醒者本体造成杀伤。”
“造神计划原本是龙渊和政府合作的三个大前提之一，龙渊本来不打算和军方闹到这个地步，即便这些年你们一直在渗透龙渊也好，架空我们也好，经济上控制我们也好，我们都忍了下来，但是唯独这三个大前提我们不能退让。”
“今天我们把这件事扯出来只想向各位要求一件事。”陆羽一挥手臂，两名战士颇有些吃力地抬着一台造型奇异的机器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只见那机器长得颇为简陋，外表就像个深黄色的大喇叭，显示器上LED指示灯闪烁不定。
“这是中央装备部刚做出来的，幻想种检测仪。”他伸手致意之前一直坐旁边不怎么说话的装备研究院负责人，“因为核心材料稀缺，可能只能做出来一台的样子。”
他回转视线望向面色都不太自然的大佬们：“军方不参与造神计划的执行，但是为了保证造神计划的实施，中央军委特别给予了龙渊这次的内部肃清权限，请各位配合。”
他转过身去，开启机器。
微微有些嘈杂的电流声里，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而且寒意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