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闻到了什么味道，很混乱很糟糕的味道，三白睁开了眼睛。自己还保持着双手抱住沈罡脖子趴在他背上的状态。
“已经在食堂了啊。”
“嗯，你醒了啊。”
沈罡正坐在食堂角落靠墙的位子上。因为要喂食某只人形非现实生物的关系，三白会把脸贴到沈罡靠墙一侧的肩上，就这样张开嘴巴让沈罡把饭送进来，从其他角度是看不到的饭凭空消失了的。不过，会不会被人看到是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是这时候的姿势，无论是背部的紧贴感，还是吹在脖子上的呼吸，都因为沈罡具象化的程度而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触感。
“你每次吃饭，心跳都蛮快的嘛。”三白毫不介意的边咀嚼着饭边叽里咕噜的说。
沈罡一愣，“那是当然了，每天午餐都只能吃一半，而且肉几乎都跑进你嘴里了，就算我都快咬下去了，你都会突然过来叼走，有点对你的意见是难免的。”
“像我这样的少女吗？”
“先X后揍。”
“请注意节操。”
“哟，沈罡，又在自言自语了。”李木南拿着一盘饭走了过来，里面是卷心菜加鸡腿，靠在沈罡身边坐下了。
沈罡头也不抬，“有事吗。你不是经常和大家坐一块的嘛。”
“没事没事，看你一个人好寂寞来陪你。”
“可惜你是一个男人。”
“可惜你也是一个男人。”
两人低俗的寒暄了一下，发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各自低头啃饭。
沈罡发现李木南吃的意外的质朴，“你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吃这玩意。我看你平时都是有专车来接送你上下学的，而且保镖个个都和管家似的。平时的假期也老是听说你去了什么国家，什么无人区，更有意思的是，听说这么大个SPC就是你负责开支的。”
“嗯，家里的钱是用不完，平时吃的也不是这样的。”很习惯的夹了一筷卷心菜放进口中，边嚼边含含混混的回答。
沈罡“哦”了一下，就没下文了。
“······”“······”
“······”“······”
李木南明显的感到一阵焦躁，“你没其他的要说了吗，比方说为什么我吃的这么简单？我平常在家吃什么？七分熟的牛排我一般是配80拉菲还是鲜榨柠檬汁，你哦一下算啥啊。”
沈罡嘴角一扬，看来是达到了调戏的效果了，对付这种又有钱又自命不凡的人，先把他捧的高高的，然后一句话不说，对方明明准备好了一大番言论却全被憋死在嘴巴边上，真TM太爽了，“哦，那你说吧。”
李木南的发梢上已经开始冒烟了，“我们还是继续吃饭吧。”
三白把下巴枕在沈罡的脑袋上，“欺负过头了啦。”
你以为班主任为什么让我和他同桌。沈罡心里这样想，但是身边有李木南，不好直接和三白说，只能继续吃饭，而且，万一他以后每次都来，还怎么喂三白吃饭·····
“喂，沈罡，感觉你对人都蛮冷淡的嘛。”李木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罡不动声色的回答，“我性格内向。”
“那可要改改了，如果从一个团体中被孤立出来，那就是集中欺负的对象。”
沈罡放下了筷子，“不怎么和人说话，却老是对着空气一通胡话，但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在自言自语，同时态度强硬的想让别人闭嘴，碰到这样的人，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神经病。”
“好了。”沈罡拿起筷子继续扒饭，“现在，你懂了吧。”
“可是你并不是你自己刚刚描述的那样的人吧。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你异常的理智。”
“你是打算让我现场发神经给你看吗。”沈罡端起盘子，“我吃完了，先走了。教室见。”
“沈罡，我饿。”
“就算吃下去也只是消失了而已吧。”
“沈罡，我饿。”
“没有新陈代谢的你其实完全不用吃吧。”
“沈罡，我饿。”
“好吧，李木南就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办法喂你吃。”
“沈罡，我饿。”
“忍忍吧，现在给你喂食难度略大。”
“沈罡，我饿。”
“适可而止。”
“沈罡，我饿。”
“就算不抬头，我也知道肯定有一堆人向我看，并且投来这可怜的家伙又在和空气交朋友的怜悯的眼神。”
“真的哎，不过明知如此，你还刻意这么大声说话。”
“不是我说话大声，现在是午睡时间，请给我适可而止。”
顶——，沈罡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腰部。
抬起烦躁的眼神，“干嘛。”狠狠瞪了李木南一眼。
“喂喂，你在和什么讲话。”
“名为空气的朋友，叫她小空好了。”
竖起耳朵的全班人一下子全部趴倒，继续午睡。
“他是男是女。”
“女的。”
“漂不漂亮。”
“以正常人的眼光看，非常好看。”
李木南顿时露出悲怆的表情，“请融入社会吧，大家都会温暖爱护你的。”
“你恶不恶心。”
“那就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李木南露出了更加恶心的笑容。
“真的。还有，你的笑容已经很奇怪了。”
“那么，小空同学现在在哪里。”
沈罡转过头看了看，果然，三白正一如既往的坐在身边的窗台上，伴着夏日燥热的风，微微吹动着嘴边的短发，长长的浅蓝白色连衣吊带裙被风灌进去之后呼啦呼啦的晃荡着，无聊的坐在窗台上摆动着脚。嗯，三白如果不开口的话，还是蛮标准的文艺少女的。
“在窗台上坐着。”
“那请你看着她的脸告诉我，睫毛是在双眼皮的上层还是下层。”
“废话，当然是在下层。”虽然明知道答案。沈罡还是按照李木南的意思对上了三白那令人心痛的笑容。
“呼呲~。”感觉有气息吐在脖子上，不是眼前的三白。不会这么恶心吧，沈罡一拳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李木南那种蠢脸打下去，接着，传来了拳头结实的打在皮肤上的触感，竟然没有躲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指上那湿润的感觉，沈罡连忙收回了手，为什么连眼睛没有眨。
李木南惺惺的趴回了自己的桌子上。
“喂，其实你看到了吧。”李木南的话很镇定。
沈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调侃。“······”（总感觉不是在开玩笑）
李木南继续说出了两个词，“瞳孔大小和睫状肌。”
沈罡顿时语塞了。“······”（明白了，窗台外面正对夏天的天空，当抬头看坐在窗台的三白的时候，因为看见的不是天空，所以和看天的时候那强烈光线相比，只是看近处的三白的话，瞳孔不会缩到最小，从瞳孔的大小就可以知道人眼的焦点在哪里，明明看着天空，焦点却在近处，除非发生眼球的机械损坏，不然不可能把焦点固定在空无一物的地方，也就是说，在那里，一定看到了什么，这就是刚刚恶心的靠在我肩头仔细观察我眼球的原因吗。）
“我对她很有兴趣，能交流下吗？”李木南回到了那种标准的友好的微笑，明知道这是商业式的微笑，但总觉得有一点不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吗。
沈罡心中一阵悸动，这的确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相信三白的存在，并试着去发现她。不过，因为自己已经有很多次去半强迫着别人相信三白的存在，所以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并没有那么震惊。环顾了一下四周，“知道吗，大家已经拿看我的眼光开始看你了。”
“比起别人，我对她更感兴趣。”
“完蛋了，我已经感觉到你也要被班上的人孤立了。”
沈罡想了想，其实三白一直以来都只能和自己接触，和自己不同，自己有亲人，同学，而三白除了名为沈罡的饲主以外一无所有，经常能看到她落寞的背影。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沈罡，那三白会怎么样？会消失，还是继续活在一个没人能看见她的世界中。这是一个一直以来双方都回避的问题，但在日常对骂中，有时候也会说，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的比你长。敏感的三白当然能听出背后的意思，所以就会沉默，太过敏锐了，反而更糟糕的样子，想关心一下都不行。
抬头看看窗台上的三白，她以一种随你喜欢的表情盯着自己，也难怪，竟然有人愿意相信三白的存在，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相信小空的存在，在这之前的时候。”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可怜到会和空气对话的人。”
“很抱歉，我是呢。”
李木南也察觉到沈罡似乎不怎么坦率，于是端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沈罡，“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在恳求别人之前请你先放弃你那恶心的眼神。”
接着，李木南做了一件沈罡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把手伸向了窗台，难得的露出了正常的眼神，从窗口吹进的风，泄进的阳光，环绕着名为湿润的空气，绽放出了一个仿佛来自星空深处的微笑，“我相信你的真实，所以，给我你的真实感受。”
三白愣了一下，但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直以来，无数次，沈罡一遍又一遍，向别人坚持自己的存在，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嘲讽，笨蛋，中二，神经病，以至于后来，每当有人听到沈罡与自己对话而质疑，沈罡正要开口驳辩的时候，总是拍拍沈罡的肩膀，示意算了，不忍心，再看到，那个无数次因为自己而被奚落的男人落寂的表情。而现在，终于有人，明明被沈罡干脆的否定，却还是伸出手坚信不疑的人。
当三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了李木南的手上，一边的沈罡露出难堪的表情。
“呐，告示我，你看到了什么。”李木南缓缓的说，“虽然你现在的表情很有趣。”
沈罡叹了口气，“算了，够了，你自己去感受吧。”
随着沈罡注意力的增加，三白的手，叠放在李木南的手上，两人手掌的温度，三白手的重量······李木南惊讶的感受到了，手掌上那小团的体温，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啊”三白娇呼一声，把手抽了回来。
“你还难得的有像女孩子的地方啊，我一直以为你作为少女的自觉还停留在原始社会。”
“喂，沈罡，我感觉到了。”李木南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手心，“真的存在，一只皮肤光滑手型小巧的少女手，刚刚，我正要握紧。”
“对啊，很可惜，你太粗鲁了，吓到人家了。”
“······”
“······”
班上一阵骚动，嘀嘀咕咕的开始讨论这对基佬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大中午的不睡午觉在发情。
“去哪。”
“厕所。”
“我也去。”
“别跟上来。”
“我要再深入了解下。”哗——，班上瞬间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的风评已经在地狱的第负十八层了。滚。”
“只是上厕所而已，真的只是上厕所。”
“我现在超想扑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