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班级摊位的。这一个下午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稍一走神他的思绪就会立即又被扯回那片深山老林之中。
“嗯？为什么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吴天韵正在收拾海报，看见他这幅模样很纳闷。
“哦……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暂时觉得你的形象伟大得令我无法直视了。”杨可风说着就帮赵文清搬桌子去了，就是唐巧扳手腕用的那张，据说下午未曾一败已成为了文化节的传说之一。
“什么情况？你看起来是挺奇怪的……”将桌子搬到屋内后，赵文清问杨可风。他也并不傻，更何况杨可风过来帮手的时候看到自己还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你也是术师对吧？武者和术师们……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故吗？”杨可风问。
“问这个干嘛？”赵文清很意外，终于有人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身份了吗？
“哦，不知道就算了。”杨可风心不在焉地准备走人。
“等等你让我想想啊！”赵文清差点想哭了，然后稍一思索立即回想起来什么，“啊好像还真有个大事儿。好像是由术界领头的几个门派号召，在昆仑山开了一次术武联合交流会，结果因为什么事故死得七七八八，还活着的也疯了……我也有问过，师父说是天灾来着？当时他老人家脸色很差的样子。”
“啊……是吗。”杨可风感叹，然后继续追问，“话说你和你师父没去么？还有唐巧那边……术武联合，那就是连武者也算的吧？”
“哈，开天宗都快几十年没露面啦……我都怀疑还有没有人记得了。”赵文清自己想想都觉得悲惨，“江南府就更不用说了，几百年来镇守江南就没离开过。”
“哦哦，这样。”杨可风也发现自己多虑了，要是三年前的事故有唐巧家的一份，两人的父亲又怎么可能还坐在一起打麻将唠嗑？思想转过一个圈，他总算想起自己是为了啥才去挖吴天韵的黑历史的了……这不是为了找出他的心结在哪么？结果这八卦有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压得杨可风都差点忘了初衷了。
于是临走之前杨可风又在找到了在校舍后方倒垃圾的吴天韵，开门见山地问：“你觉得唐巧怎么样？”
“呃……合着你之前那样儿是因为在想这事？”吴天韵诧异于他的直接，“不要告诉我你想追啊？”
“行了别装了，我都看得出的事你会看不出？”杨可风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
“我只能猜，却不能确认……”于是吴天韵也不再遮掩什么，想了想后反问杨可风，“那你觉得唐巧怎么样呢？”
杨可风卡壳，他一时半会还真组织不出语言来。说实话，在了解到吴天韵与韩雨兄妹俩的羁绊之深后，杨可风已经觉得他俩发展出什么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感情都不奇怪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是个妹控？”
“扯什么淡呢？”吴天韵哭笑不得，“那换个简单点的问法……你喜欢唐巧吗？”
“当然喜欢。”杨可风也豁了出去，坦诚以答，“虽然大概离恋爱那种喜欢还差一点……不过这么好的女生谁不喜欢？”
“那不就结了。”吴天韵没精打采地道。
这句话让杨可风思考了好一会才明白：“……你是说，你也？”
“她身上的每一个优点我都喜欢，每一个缺点我都爱。”吴天韵露出杨可风看不懂的笑容，“错过这次，这辈子大概再也遇不见这么可爱又合我脾气的姑娘了。”
“那为什么还总一到关键时刻就避开她？”杨可风起鸡皮疙瘩之余非常不解，“别告诉我你会害羞，打死我也不信。”
“因为……她不是我在等的那个人。”吴天韵静静地转开脸去。
“等的人？谁？”杨可风对吴天韵这幅装B样恨得牙痒痒，韩雨和自己的记忆加起来几乎能拼凑出一张吴天韵的完整履历表了，这里面可没出现过什么重要的人那？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等。”吴天韵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么失礼的举动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少见的。
“艹！”杨可风难得地爆粗口，踹了一脚垃圾桶泄愤，然后抱着脚跳了好一会儿。如果吴天韵等的是韩雨，他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韩雨已经回到身边，却还在等一个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杨可风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好吧，起码还是有进展的……”杨可风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校舍回教室。
然后他就忽然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个地方了。
转角的另一边，是抱膝缩在墙边的唐巧，身边靠着一袋垃圾，无声地哭得梨花带雨。
杨可风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直愣愣地站在一边陪着，结果被同来倒垃圾的苏绣看见，不假思索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并训斥：“我看错你了，你这人渣！”
“哪跟哪啊？”杨可风捂着脸叫屈。
南隅中学的文化节第一天就这么不干不脆地落幕了，杨可风带着一肚子的气准备回家时，在教室门口迎面撞上了张亦心。
“呃……亦心你也还没回去呢啊？”面对的是张亦心，杨可风也只好把情绪全部收回肚子里去。
张亦心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他还微红的脸，面带疑问之色。
“一个误会。”杨可风郁闷道，班长还真敢用上力。
“是为了……吴天韵和唐巧？”
杨可风茫然地看着她。自己有提到过吗？
“……我也想知道。”张亦心直视着杨可风的眼睛。关心着这两个人的，何尝又只是杨可风一个人？她只是不善表达而已，无论是唐巧的心意还是吴天韵的逃避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杨可风近来的努力她当然也注意到了。
杨可风还能说什么呢？
“是这样吗……”听完杨可风的叙述，张亦心出神地思考着。杨可风则赶紧回去找自己的水杯，他感觉自己口水都要干了。
“不过亦心你还真就这么接受了啊。”喝过水后，杨可风长舒一口气，“不会觉得我在胡扯么？我要不是亲身去经历了下肯定接受不了这么玄的故事……”
“你在胡扯吗？”张亦心望着他道。
“呃，没有。”杨可风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回答。
“那我就相信。”张亦心淡淡道。
杨可风说不出话来，胸口有暖意流过。
“要是有什么方法能刺激下那家伙就好了……”感动过后杨可风又恢复了烦恼。
张亦心想起了什么，搬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今天有一件事……”
“嗯，这还真是个大发现。”五分钟后，杨可风看完张亦心展示的东西后发表感想，“不过好像跟眼下的情况没什么大关系？”
张亦心点点头，合上笔记本电脑。
“不过也许能有什么利用的地方？”杨可风苦思冥想中。
张亦心和他一起望着黑板思考。
“等等……说起来那个东西你有留着吗？”杨可风忽然有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夸张的念头，声音都有些颤了。
张亦心露出诧异的表情。在杨可风具体说明想法后，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杨可风低迷的心情一扫而空，重新充满了斗志与希望，“吴天韵啊……你这家伙，作好被我们坑到死的准备了吗？”
“辛苦啦，据说今天风平浪静啊？”学生会办公室内，苏常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
“如果你把有抢劫前科的人来闹事不当回事的话……”夏烦花在座位上推了推眼镜，“那么今天的确没发生什么大事。”
“老大你倒是轻松，把活都给我们了自己跑去玩儿。”牧草趴在椅背上抱怨，“今天我可是没一刻休息过啊。”
“你是在一刻没休息地看学妹吧？”苏常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可是要准备明天的社团展位的，哪像你们没有社团一身轻松。”
“希望明天也能这么平平安安地结束就好啦。”牧草见被拆穿，讪笑道。
“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这么乐观。”苏常落座，埋头开始翻厚厚的学生档案。
在步行回家的途中，沈惜言的手机铃声响起。摸出来看了看号码后，她向一旁的方惜墨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什么电话这么神秘？”方惜墨作不屑状。他对这个最近才忽然冒出来的双胞胎妹妹依然处于抗拒状态，真不明白为什么老爸会这么容易就接受她的。
“行了行了，去吧你。”沈惜言也对这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哥哥没辙。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笨蛋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痛，不幸之中的大幸是心地并不坏。
“喂？是我……”接起电话，沈惜言的声线变得冷漠。
“天灾科三组雪鹭吗？”对面的男子声音低沉，“我是人祸科一组组长，云龙。”
“有何贵干？”沈惜言很不客气地道，“如果是问关于那几位的事请直接找科长，我无权透露。”
“不用这么警惕。”对方却是笑了笑，“人祸科有备案的那几位我们都有数，归天灾科管的我们也不打算僭越。”
“那找我什么事？”沈惜言的语气有所缓和。
“你大概知道，南隅中学校长是江南府现任家主，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因此南隅中学的安全系数一直被默认为最高等级。”男子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但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信息……也很有可能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具体情况？”沈惜言皱紧眉头。
“请查收邮件。一旦发生什么事，我们希望你能以大多数人的安全为优先。”
“知道了。”沈惜言不带感情地挂电话，然后赶紧深呼吸，甩掉累得要死的工作情绪，“大多数人啊……谁是那少部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