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破碎大地的另一边缓步走来。她身材娇小，看上去只有一米六，身上漆黑的圣徒武装褪去之后露出一套深绿色的迷彩服。她的右眼被眼罩罩住，完好无损的左眼中射出比剑刃更加冰冷的光芒。
猫咪般轻盈的身体散发出比夜裔更加强大的压迫感。
「我来晚了。」
女孩冷漠的扫视四周散落的肉块，鼻子在空中嗅着刺激五感的血腥味，手中提着一段用来强化波动刀的剑柄。这种剑柄可以代替手臂产生波动刀刃，从而增加刀刃的宽度和长度，刚才她就是用这种强化后的波动刀把夜裔一刀两断。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以为自己是在酒吧搭讪吗？」
「不不不，我们一定见过...不是前世，就是在梦中。」
「我已经很确定你以为自己在搭讪了，但实际上你不是在搭讪，你是在找死。」
「哈哈哈...」
我只好干笑了几声。
她和过去一样没有什么幽默感，真让人遗憾。
「我现在的名字是右目，担任着机场区侦察部队『犬笛』的部队长。」
右目？
确实是个与她被眼罩遮住的右眼相配的假名。
「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物资回收的任务会派你们出来。」
「物资回收？」小三疑惑的歪头，「这次的任务是物资回收吗？」
「我本来打算到了地方才告诉你的。」
「我讨厌阿秦的秘密主义。」
「有时间打情骂俏不如赶快跟我走，车就在前面不远。」
说完以后，右目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
我心里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啊，我想起来了！」
右目转身看着我，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刃的话，我现在一定已经被切成肉片了吧。
「我们五年前见过，在那座城市里。」
「...」
「你是『317』大屠杀的五个孤儿之一，对吧？这真是太巧了，我和这条小狗也是大屠杀的幸存者哦。」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会因为嘴贱被杀？」
右目猛地冲到我面前，把剑柄横在我脖子上，蓝光若隐若现。
「秦，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无耻、最自私、最卑鄙、最该死的穷凶极恶之徒。看到你现在也毫无悔意的利用沅三，我就放心了，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会立刻替沅三杀了你。」
「哦哦哦，真是危险，看来不能让你抓到把柄呢。」
「我们走吧。」
她转眼间就收起了澎湃的杀气。
幼猫口中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呢？
「这只小猫成熟了不少呢。」我一边走一边悄悄对小三说，「你觉得我是喜欢狗，还是喜欢猫呢？」
——
等在前面的是一辆军用吉普，车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吧，在圣徒中算是老资格了，不过他一脸疲惫外加熊猫般的黑眼圈，让人觉得很不可靠。
他看到只穿了一件外套的小三时，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一边发动车辆一边碎碎念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之类的话。
吉普从山上开了下去，驶上附近的高速公路，这条路似乎因为「那一天」时正在维修而逃过一劫。不过这是只有军队才允许驶上的道路，我和小三这种秘密警察因为不属于正式编制，所以是没有权限的。
要说方便管理，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给军队一些特权吧，这样驻扎在危险地带的侦查部队才会有一些心理安慰。
「对了，我叫段不才，隶属于『犬笛』的防卫班，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男人努力装出笑吟吟的样子转过头对我和小三打招呼，但是依旧没有掩饰掉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倦怠感。
他就是属于那种会在战争中第一个死掉的人吧。
至少别死在我的面前。
「你叫我阿秦就好，她叫沅三。」
「恩，我在任务简报中看过你们的资料了，不过秘密警察啊...没想到真的有秘密警察存在，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军队里的人一般都知道啦。」
「是这样吗！？」
「骗你的，这是忠诚度八级以上的军官才能知道的情报。」
「可我只有三级...」
「所以任务结束之后要灭口。」
「什么！？」
「也是骗你的。」
「真是过分...我们从基地侦测到圣言能量残留以后就立刻赶过来了，不过没有碰上圣言使。你们遇到的圣言使名字叫做穆恩莱特，她的圣言在通缉令中登录的名字是『真实的谎言』，她的圣言能够让人产生既视感，我想你们已经体验过了吧？」
「不是简单的催眠吗？」
「不，是既视感。也就是说，会让你感觉自己经历了自己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会让你无法分辨身边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既视感这种事情在人类身上不是经常发生吗？走到某个地方忽然感觉自己曾经来过，遇到某个人会觉得自己曾经遇到过，穆恩莱特的圣言就会让你产生『某件事』刚刚发生过的既视感，实际上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而你在『那件事』中渡过的时间不过是现实中的一秒。机场区的侦查部队经常遇到穆恩莱特，被她耍的团团转，不过因为她的圣言没有杀伤力，所以一直也没有人遭到杀害。」
「真是个软弱的圣言使呢。」
「圣言使没有软弱的人，她可是偶尔会驱使夜裔埋伏侦察部队的冷血恶魔。就我个人来讲，可是一辈子也不想和圣言使作战，想想就觉得可怕。说到底，为什么我会被派到前线来？明明既没有战斗力脑袋也不聪明，真是想不通。反正又无法夺回城市，干吗还要侦察部队呢？聚集所有的圣徒保护安全区不就好了吗？嘛，虽说我也已经没有家人在安全区里了，偶尔也想带着妹妹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呢。可是没有人的地方又很危险啊，恐怕比前线还要危险，真是难办。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大人物可是安全得很，真想和他们互换身份啊...」
接下来段不才就陷入了自怨自艾模式当中，一小时三十分钟的车程他竟然没有停止过抱怨，都不用喝水的吗？
「前一段时间上头还让我们深入市区，寻找夜裔较少的道路，根本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吧？总部那些大人物真是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你说是吧队长？」
「再啰嗦就杀了你。」
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十几岁的小姑娘欺负也蛮新鲜的。段不才被骂了以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他在悄悄瞄了一眼右目苦大仇深的脸以后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基本上来说圣徒都是些精神不太健康的人，而这个人的异常似乎就是胆子异常的小。
通过军方专用高速公路我们顺利到达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咸阳航空大酒店。虽然名字起得很帅气，其实只是T2航空楼附近的一个附属旅馆罢了。
奇怪的是，本应存在旅馆的位置是一片空地。
「我们又被催眠了吗？」
「就说穆恩莱特的能力不是催眠...这是用一种名叫『镜面世界』的圣言把基地隐藏起来，因为夜裔只会攻击看得到的物体，所以让它们看不到基地的话，就可以保证前线基地的安全啦。说到这个，NS总部明明掌握了那么多机械圣言的技术，却只肯把镜面世界交出来，真是不负责任，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政府都总是有黑幕呢...」
「闭嘴。」
「是...」
段不才把车停下后就立刻逃离了右目的身边，对他这样的胆小鬼来说，和右目交流的确难度太高了。
「只要往里面走就会自动解除圣言的欺骗效果了，所以偶尔也会有夜裔误入基地当中。」右目说着抬腿朝空无一物的空地走了过去，我和小三也紧跟其后，「但二位可以不必担心，我们也有相应的防卫机制。」
是什么防卫机制呢？
正如右目所说，当我迈过某条看不见的境界线之后，一栋三层建筑忽然凭空出现在我面前。这栋酒店的损坏程度不高，但整个右上角都被夜裔切掉了，让酒店变成了扭曲的多面体。
就在我迈开第二步时，一个坚硬又冰凉的物体贴上了我的脖子。
「！」
身旁的小三几乎是同一瞬间就有了动作，右手波动刀斜挑轻松斩断了那个神秘物体，接着毫不留情的左手斩向袭击者。
一阵蓝光闪过之后，袭击者与小三的波动刀撞击在一起发生了能量中和现象。
虽然我想解释一下能量中和现象是什么，不过那就要说到圣言使与圣徒的本质，因为我比较懒所以就留到日后再说吧。
总之，这表明袭击者也是个圣徒。
而且，还是个孩子。
「呀呀呀，突然感觉到新的能量波动，我还以为是圣言使闯进来了，没想到是同一战线同一条船上同一根绳上的同志呢。真是对不起，大哥哥大姐姐。不过说来也怪，明明不是圣言使怎么会有能量溢出呢，莫非是间谍吗？」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四的小女孩笑着从我身旁跳开，她左右手各握着一柄闪着蓝色光芒的手术刀，看起来是把波动刀附着在手术刀上了。小姑娘脸蛋美的惊为天人，垂到肩部的长发也黑珍珠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果说右目的样貌是一般水平，小三是模特水平，那这个小姑娘就是女神水平了。光是看着她那晶莹剔透的眼睛就觉得吾之生涯一片无悔。
问题在于，要是对这个小姑娘发情的话，我不就是萝莉控了吗？
已经背负了三非少年和穷凶极恶之徒的恶名，我可不想死后被审判时再加上一个萝莉控的罪名呢。
「小妹妹，说话要讲证据的哦，大哥哥这次就原谅你了。」
「我是男的。」
「...快给我死开，否则立刻就让你知道成人世界的残酷。」
「态度变得好快！你这样也算前辈吗！」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欺骗我感情的死人妖态度和谐。」
「暴露了吧！你的丑陋灵魂暴露无遗了！」
结果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弟弟。
这一点也不好笑嘛，哈哈哈。
不过说起来，年纪这么小就能和小三打个有来有回，天资还真是可怕。长大以后估计又是个长得帅武功强祸国殃民风靡万千少女的高级军官，趁现在让他夭折在摇篮里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可恶啊，这样下去仅剩不多的女性资源就会越来越少了。
右目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她脸上清楚地写上了「先胜一局」四个字，难得的露出笑容并且不难得的露出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样？这就是我的防卫机制。只要有夜裔和圣言使出现在基地当中，他就会在10秒内把入侵者诛杀。」
「了不起了不起，有你们这样的部下，菲尼克斯一定感动的睡都睡不着了吧。」
「赶快进酒店。」
右目指着我的鼻子。
「进去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被称为『长安禁卫』并非浪得虚名！」
鼓掌鼓掌。
不过，长安禁卫什么的——
耻度太高了！
如果不是怕死，我早就笑的趴在地上捶地板了！
就这样，强忍着笑的我、得意洋洋的右目、还没睡醒的小三和人妖小弟弟一起走进了名为「航空大酒店」的侦察部队前线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