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毁二层。」
复兴面无表情的对尉迟若贼下命令。
「穆恩莱特在二层杀死段不才，而到一层的楼梯只有一个，她不可能走楼梯到一层也不会躲在三层等我们去找到她，也就是说她要么从窗户跳到酒店外面，要么从三楼的破洞离开酒店。我们只要炸毁二层和三层，那么她想回到酒店当中就只有通过一楼的两个门，当她触发门后炸弹的瞬间，我们就能够知道她的确切位置。」
「段不才和队长的尸体怎么办？」
「...」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哀伤，不过顶多算得上是踩死一只蚂蚁后「啊，我又杀害了一只无力抵抗的小动物」这种程度的哀伤。
「就留在这里吧，我想，他们死了以后也不会太在意自己的尸体。」
没有一个人反对，御手洗七七更是露出松了口气的轻松表情，就差没说「不用搬脏兮兮的尸体真是太棒了」。
「话说，哪里有TNT呢？」
我这个正常无比的问题提出来以后，「犬笛」的各位露出觉得我莫名其妙的表情。
「当然是带在身上了。」
几个人纷纷从衣服的各个角落掏出成捆的军用炸药，这群人就是所谓的人形自爆弹吧。「犬笛」以令人惊异的高效率完成了炸弹的安置工作，看起来他们装炸弹比杀夜裔还要专业。
「在引爆之前，先想一想房间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我再次说了一句愚蠢不已的话。
说完以后我自己都想笑。
对圣徒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
「停滞不前！我们停滞不前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个**圣言使一个一个干掉！」御手洗七七像个政治家一样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挥舞着双手演讲，「诱饵被吃了，鱼却没钓到，大失败！一生的大失败！死了两个人却连圣言使的影子都没见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别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来了我们部队才会遇到这种事情吧？到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地下室里那个小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吗？」
「你去找总部抗议啊。」
「要是能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还用得着你说？」
「我觉得，我们从一开始的思考方向就搞错了。」明知凶手是谁却怎么也找不到，还被对方又杀死了一个人，这种压力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丧失感当中，「我们一直想的都是找到圣言使，打败圣言使，从而逃出这个世界。但我们都忘记了一点——圣言使才是猎人，我们只是她的猎物，追踪猎人的猎物只会掉进猎人的陷阱然后被杀死。」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不要放弃思考！你们觉得穆恩莱特一直不肯现身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她喜欢捉迷藏吗？不，是因为她不敢现身，她没有能力杀死我们所有人。比起人多势众的我们，只有一个人的她更加焦急，她和我们的情况是相同的，都无法在这个世界中永远的耗下去，那么她能做的就是把我们分开以后各个击破。比如刚才段不才的死，夜裔的袭来不是偶然，是穆恩莱特为了分隔开我们与段不才而创造出来的道具。」
「说起来，穆恩莱特是怎么用编造记忆的圣言来操纵夜裔的？」
「那还不简单，只要让夜裔觉得『某个地方有生命』就行了，夜裔有杀光一切生命体的特性，只要不断让它们以为自己看到了虚假的生命体，就可以引导夜裔的行走路线，让它们来袭击酒店。」
「那她又是怎么让夜裔出现在精神世界中的？」
「别忘了这个世界是根据『犬笛』的记忆而制造的，在你们的逻辑当中，酒店四周游荡着夜裔就是常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符合逻辑的事情就可以发生在这个世界当中。」
「也就是说还会再次发生夜裔袭击这种事。」
「恐怕接下来就不仅仅是夜裔袭击过来了。」
「说了等于没说！还是没有办法找到圣言使，也没办法从这里出去！」
「那倒未必。」
大厅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圣言使我们可能一时找不到，但是出不去？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走出过镜面吗？不，对于能否走出镜面，我们只是在猜测，而走出镜面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在寻找『段不守』，而这是穆恩莱特能够预测到的行动，接下来我们要做她预测不到的行动，那就是走出境界线。」
「妾身同意，与其一直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可就像秦说的，没人知道走出『镜面世界』的境界线后会发生什么，如果走出去以后精神就永远失落在这个世界了要怎么办？」
看起来复心是反对的，他是唯一皱着眉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走出『镜面世界』后我们就回到了现实，不是吗？」看起来复心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那我们投票决定吧，如何？同意走出镜面去试一试的人请举手。」
没举手的人只有复心和尉迟若贼。
「小弟弟我好伤心，我以为我们是一国的。」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稳健派，我觉得现在走出去危险太大了...不过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吧，以现在的情况分散只能是死路一条。」
「明智的决定，副队长你怎么说？」
「...就按你说的办吧。」
听到副队长无奈的声音，一之日不知为什么用折扇遮住嘴角窃笑起来，细长如柳的双眸不明其意的盯着我看。
你打算怎么办？
她就像在这么问。
你打算做什么？
她就像在这么说。
可是蛇行歧路，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如何呢？
——
打开门的瞬间，阳光洪水般涌进室内。光与暗在我们的脚下形成一道分界，往前一步就是未来，退后一步就是过去。每个人都举起手遮住眼睛，连御手洗七七这种愤世嫉俗的中二少女都在温暖的阳光中露出向往的表情。
「感觉像是好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了一样。」
「只是这两天精神太紧张了而已，你们是想再感伤春怀一会儿，还是直接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空地，空无一物寸草不生，在空地的某处有一条看不见的境界线，迈过境界线就是真实的世界。
「您觉得走出去的话，会遇到什么呢？」一之日跑到我旁边来，「秦先生，应该心中有数吧。」
「我觉得，一定是非常壮观的景象吧，所以不如你先出去看看如何？」
「这段对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呢。」
「哈哈哈。」
不远处的尉迟小弟弟听到了我的干笑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丑陋的大人世界，小孩子还是别试图窥探了。」
「随便你们，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先走一步。」
「慢走不送。」
小弟弟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一边在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一边朝着境界线走去，其他人则是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真是勇敢的小弟弟，身为成年人我感到非常羞耻。」
「不必，他的战斗力比你高的多。」复心冷淡的评论道，「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会感到羞耻！」
好感动，终于有一个人相信我不是人渣了。
加油，尉迟小弟弟，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努力！
在众人欣慰的目光下，离家远行的尉迟若贼小朋友踏出了人生中重要的一步，他的一条腿迈过了境界线消失在空气中，接着他的全身都穿了过去。
一，二...
我还没数到三，就看到尉迟若贼又出现在了镜面世界当中，面无表情以百米九秒八八的高速跑向酒店大门。
「怎么了...」
「退！」
稚嫩的嗓音爆发出简洁明了的一个字，让所有人都暂时抛开了疑问和尉迟若贼一起回到酒店当中，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一样，转身把门关的死死的。
冷汗从他俊美的脸颊流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弟弟这么慌张。
「外面有夜裔。」
「有夜裔...很奇怪吗？」
「外面有成千上万的夜裔！我出去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山一样压倒过来的杀意，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都站满了夜裔，就像在地面流动的黑云！如果我稍慢一秒退回来，现在已经被切成肉末了。」
尉迟若贼心有余悸的说。
「又是穆恩莱特干的吗...」复心愤恨的捶了一下桌面，「看来她真的打算把我们封死在酒店当中了。」
「这样的情况也未必不好。」
我故意展现出冷静的模样，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
「我们出不去，穆恩莱特自己也出不去，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只能在酒店和外面的空地两个地方活动。现在后门有炸弹封着，通往二层的楼梯也被炸毁了，只要我们再把前门一封，至少生命有了保障。」
复心看了一眼还在擦冷汗的尉迟若贼小弟弟，默默地跑去给前门装炸弹了，看来他偶尔也会有体谅下属的行动嘛。
让我一直感到不安的是，御手洗七七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这不像她。
反而像是暴风雨前海面片刻的宁静。
她坐在一之日的身边，皱着眉看向大门的方向，面容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疯子能想些什么呢？
杀、杀还是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