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还有一年7个月的时间，我却一点也不紧张。
“高考对你们来说就是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开始。如果你们不能熬过去，你们接下来的人生将会处在非常不利的地位。你们考上的大学决定你们的人生方向，从三流大学毕业的人只能过三流的人生，一流大学毕业的人就能过一流的人生。别跟我说外国有的没的，我说的就是你们所生活的社会，此时此刻的现实。给我铭记于心，好好学习。”
因为我觉得高考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无法和母亲正常相处，正常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崩坏，世上“还有愿望成真”这种荒谬的事情，我还能有心思顾得上学业？
倘若这世上某处有人许愿“请让我高考考满分吧！”或者“我想变成天才！”后，真的如愿得偿，那么学习还有意义吗？考试还有存在的必要性吗？
所以我对老师的谆谆教诲不屑一顾。
“说得不好听，高考决定你们的人生的成功和失败。这里是中国，不是欧美，不是日韩，如果你们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出国留学，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松过日子的话，就去吧。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不要小看社会，小看现实，小看大人，你们是未成年人不会为自己负责，教导你们就是我们老师的责任。你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你们的父母和老师的期望！”
二年4班班主任张莉老师说的没有错，应该说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高考尽管已经丧失了原来的“意义”，但它的“作用”却依然健在。
“有很多人批判高考制度，不过仅凭这些整个国家和社会是不会改变的。你们要学会‘妥协’，明白吗？”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妥协”。
不得不妥协，向高官富翁妥协，向陈腐的保守社会妥协，向陈旧的落后制度妥协。
难道说这就是我们的处世方式吗？可能吧，但并不是“解决方式”》
妥协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
“尤其是你，全世勋！”
在全班面前老师偏偏点名我。
本来只有36岁的张莉老师，现在看来就像老太婆。从大学研究生硕士毕业后就从事教育事业的她，至今也没有男友，越来越苍老。
“你是怎么回事？全世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倒数第一？全年级倒数第一！这别说是三本，连大学都考不上啊！你想怎样？！”
“……”
我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低头不说话，其他同学东耳进西耳出，因为老师骂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些同学可能已经看扁我了吧，把我当成一个不学习的人生失败的渣渣。
“还有你，胡红苗！”
我把视线偷偷瞥向坐在教室角落的一位女生。
除了我还有一位“同志”几乎每天被老师训斥，那就是那名褐色短发的女生，胡红苗。
“……”
她和我不一样，她昂首挺胸地直直面对怒发冲冠的老处女——不对，张老师，目光充满力量，神气清爽，但让人诧异的是，她看着老师，却有种她看的并不是老师的感觉。仿佛她把老师当做某种没有存在价值的东西，亦或者本来就可以无视的空气似的。然而老师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继续斥责胡红苗。
“跟全世勋一样转来没几天，却一点也不学习，搞什么这是！还这样的话，从哪来，就滚回哪里！”
“~~~~~~~~~~~~~~~（贝多芬《天堂和地狱》）”
著名的古典音乐响起，告诉我们一周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和后天都休息。顺便说下，桂叶高中是每隔一周上周六的课。不知道教育局是否知情，要不要投诉一个电话吧？……算了。
“唉…………今天就到这了，吃完饭回来乖乖上晚自习，自习的时候不要讲话，也不要下地走动，别被值班老师抓到扣分，明白没？”
“““记住了~！”””
张莉老师心里不平地走出教室，背着包悠悠的走了，高跟鞋发出脆亮的踏地声。
一些人吃完晚饭，上完第一节自习课就坐校车回家。剩下的人就住在学校里，和一种不同的是，住校的人达到87%左右，占绝大部分。所以在周末校内也不会冷清。
同学们纷纷走出班级，去三年级食堂。
今天我不太想吃晚饭，没有食欲，于是我决定在教室里呆着。
结果班里只剩下我和胡红苗两人。
“……”
“……”
尴尬的空气弥漫在我与她之间。
老实说我和胡红苗不是很熟，确切的说我和全班同学都不是很熟。胡红苗也一样，刚转过来一切都很陌生，而且她的性格也挺古怪的。
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大胆地走向胡红苗，对她说道。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面包？”
胡红苗是我转到桂叶高中一周之后转过来的学生。
她长得很漂亮，这里面有很多主观成分，但客观来讲胡红苗绝对属于可爱型的。她身高仅有160左右，有点像小动物。
她小口小口吃面包的模样更像小动物了。
“……”
“……”
气氛还是安静得让人窒息，带她出来时挺好，但这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话呀……怎么办？
桂叶高中的教学楼有三个，一个年级用一栋教学楼。在每栋教学楼之间有个小花坛，花坛边上可以让学生坐下来休闲休闲。不过大部分学生都在食堂，而且吃完后都立刻回宿舍或回教室，很少人在室外活动。
教学楼区的东边是操场，有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还有体育馆。操场下面就是艺术楼，在学校正门旁边。一部分人就使用操场玩玩球什么的，但到小院子休闲的人可以说全无。
十月份的太阳下上比较早，五点多就见证到天空由蔚蓝变橙红的过程。
我又不能说“天气真好~”这种老掉牙的台词，先找个话题才行。
“……那个胡红苗，你来这所学校之前是哪所高中？”
这种问题应该没什么问题，有问题才有问题呢。
“…………79中。”
她一边吃，一边说道。
……79中？没听说过大连有这样的高中啊。
虽说中国的公立学校绝大多数是以数字命名的，但近期可以发现全国各地都有将校名更改的趋势，或许这种革新是值得让人高兴的。
“那，为什么转到这了？”
我喝一口蒙牛牛奶，用湿润的嘴问她。
“……”
她稍微迟疑一下，好像是踌躇着。眼睛有点无神，凝视着手中的面包说道。
“你是为什么转到桂叶高中的？”
“……咦？”
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反问我，在这种场合一般人会这么做吗？
不过我的大脑还是自动运转起来，在脑神经的传输作用下，过去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涌现出来。
我转学的原因？是因为学校被破坏了？不对，根本原因是——我不想喝妈妈呆在一起。
所以我才选择转到桂叶高中。
“不想说吗？”
胡红苗用直直的眼神盯着我，在她双眸中反映的是我一副张皇失措的脸。
“那我也不想说。”
她的语气异常坚决，我也无法再说什么。
“……好吧。”
她的拒之千里的态度不禁让人联想到阿全。
初次见面时的阿全可谓是恨不得折磨我至死的恶魔，尽管到现在也搞不懂她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她仍然是“我”，全世勋。
近期阿全安静了不少，仿佛她也经历了“改变”一样，变成了乖巧的女孩……才怪，她还是很烦人。
可是我深知，这并不是真的，阿全的表象只是美妙的假象。
我很清楚这象征着什么。
——象征着暴风雨的前夜。
“暴风雨”指代的是什么，我心中早已有数。
“没话可说的我留在原地，像袋子一样目送以为可爱的少女从我身旁走开。
犹如告白后被甩了，心灵充斥着不言而喻的难受。
我是因为没能和她交谈而失落的吗？亦或者是因为我没能回答出她的问题呢？还是因为我对告白依然有着不好的回忆？
答案一定是第二个。
晚自习的时候一些学生的座位空了出来，我的同桌也是周末回家的一派。
没有同桌的状况情不自禁地怀念以前在一中时的情况，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有所“改变”。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未完全改变啊。现在仅仅是小小的“起步”罢了。
偷偷瞄一眼身后，胡红苗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明明是冷酷死板的女生，我总有种天然呆的感觉……肯定是错觉。
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和我的对话，哼，我也不放在心上！
其他人为了准备高考，认真看书，读书，写书，背书。
看看他们如此努力，我——一点学习的欲望都没有。
“算了睡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