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洗澡吧。我去阳台抽根烟。”晚饭过后我收拾好碟筷，在衣柜里找了件之前洗缩水的衣服递给斑鸠。
“主人，不一起洗吗？”斑鸠看着我询问道。
“不了，今天不方便，热水器使用的方法已经交给你了，快去洗吧。”身上的烧伤还隐隐作痛，虽然很想和她一块洗但现在只能忍住了。
她乖巧的拿着衣服关上洗澡间的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着夜晚的雨风，给自己点上了一只香烟。
阳台上的风景一尘不变，外面的城市正在人工降雨，天空黑压压的落下瓢泼大雨，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雨味，水滴沿着光滑的建筑物外壁滑向地面，顺着地下水路进入城市循环系统。
路上看不到行人，红灯区的仿生人也停止了揽客，街道上方排列紧密的霓虹灯广告牌还在闪耀着，构成这座城市唯一的光。无限上升的建筑遮蔽了天空，就像是进入了一座钢铁森林却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从间隙中落下的雨滴令人感受到眼前的这座城市或许还活着。
炼金人偶仿生人，都是一类东西，出自人手的伪物，有着人类的外表，你会想要更加亲近他们。
我很少和和我拍档的炼金人偶交谈，我很清楚不能和他们产生感情，因为他们迟早会损坏，会死在我前面。
我的职业十分危险，能活到今天也是因为我的特殊体质所赐。
我不太记得我和多少个炼金人偶搭档过了，对他们有感情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就好像给肉猪起名字一样，一旦倾注了感情，分别时反弹的就越深。
今天的体验和以前相比有点特殊了。这个小家伙不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搭档，更像是一个小动物，一个……
……宠物。
急躁的铃声打破了不断向下深入的思考，倒不如说多亏这通电话我才能停止自己的想法往更加黑暗的方向思考。
……至少目前为止，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吧。
“喂，是我。”
电话的来者是管理者的人。
“发现了新的主角的诞生，这次的关键词是【火器】。”电话的那一头一如既往是无感情的机械音。
“叫别的人去，我刚忙活完，还在养伤呢”我的口气又回到了工作状态中。
“驳回，你距离发现楼层最近的猎巫者，依照合约你有最先执行的义务。”
“啧，阶层呢？”
“第二层。”
就在上一层，是妖怪的阶层……
“这次的主题是？”
“是【教会】，本次主角使用的能力跟教会有关。”
“什么时候达到临界点？”
“未知，目前情报过少，只知道大致数据。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目标仍在孵化。”
“我明白了。”
“知道了？如果是平时的你会立即前往逆母神像那里接受洗礼，明天一早就到第二层。连夜对二层进行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我这边有点事，会晚点到。”
“不要被私事耽误，即使你是我们猎巫运动的王牌猎巫者，如果违反规定你也是会被除名的。”
“呵，那恐怕你们建立起来的文明就立即会被神安排的剧本毁灭了。老娘当然会完成任务，但我怎么做你们管理层的少说废话。”
“啧，了解了。”
言罢便切断了对话。
太快了，昨天才解决一个今天这就又有新的主角出现了。麻烦死了，好死不死还在我附近的阶层，估计这回又是我一个人独自解决了，高层的那些同行估计都懒得下到底层来。
“主人？你怎么了？”洗完澡的斑鸠穿着我给她的那件衣服，散发着热气和洗发水的香味出现在我背后。
“没事，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去睡觉吧。”我头也没回，继续吸着香烟缓解忽如其来的工作压力。
“斑鸠知道了……”
我听到她走进房间关上门，窗户的灯光也一起熄灭。我静静的在阳台上等待着，等待着房间里面传来规律的呼吸声，香甜的鼾声。
我一根一根地抽着香烟，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抱着枕头推开房门来到我面前。
“主人……能一起睡吗？”
看到她那副将脸埋在枕头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模样，在他人眼中一贯铁石心肠的我也很难拒绝她。
“不了，我……”
陪她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她虽然是有独立行动能力的炼金人偶，但内心的设定还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会想起刚才她无助的眼神，我心软了下来。
“嗯，那就睡吧。”
“嘻嘻。”她露出了如愿以偿的微笑，跟在我后面就像鸭妈妈背后的小鸭子一样来到了卧室。
我没有睡床的习惯，在过去流浪的岁月中我都是坐在地上靠墙睡着的，贫民窟危机四伏，说不准有人趁你睡觉时偷走你什么东西，或者对你干更加肮脏的事情。
即使是现在我过上了有人样的生活，我依旧没办法在床上安眠，不是床不够舒服，而是长时间建立起的本能已经无法磨灭。对我而言，比起睡在床上睡在幽闭的壁橱中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特地为了她重新铺了床，她睡在里侧，我侧卧在外侧，看着小小的她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和枕头之间。
“嘻嘻，和主人睡在一起……”
光是看着她，内心中喷涌而出的情感从没有断过，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那股冲动想让我搂着她，想到这里我有迟疑了。
我真的可以在她身上倾注感情吗？
——向合约者：朽木真弓申请……启动最终协议。
脑海里又浮现出炼金人偶申请自我解脱，在我面前解体的景象。是什么让她放弃了再继续活下去呢？炼金人偶看到的景象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我和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睡吧，对乖孩子来说已经很晚了。”
“主人，我可以抱着你吗？”
一时间，我的大脑宕机了。
“别……”
——别得寸进尺了，我原本想摆出严厉的面孔吓唬她，可还是没能狠下心。
“别闹了，赶紧睡吧。”
“嗯。”
她好像有点失落的合上了双眼。
不知道我在床上呆了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我不知道，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时间似乎停止了。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确认她已经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的起床离开投身新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