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李顺达，李明还有小杰，包括许多的村民，所有人都对“这个祭祀活动对自然是毫无意义”的事实心知肚明，但他们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反抗，愿意为小桃争取她的生命权利。
这个村子实在是不可理喻！
村子里的人更是明知故犯！
从最初的流连忘返到如今的深恶痛绝，咬着牙向浩龙家移动着的悠悠心中翻滚着对于雪佑村的负面情感，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如此胆小，所有人都想置无辜的小桃于死地。
这简直就是一场谋杀！
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悠悠只能回到起点，尝试和浩龙一起探讨解救小桃的方法。
是的，这是她最后的一种选择了，悠悠也明白，刚刚遭受了选拔赛失利之痛的浩龙是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的，但是……
但是浩龙他在听说小桃被选择为祭品之后，那股强烈的解救欲望和宁可被人殴打也要一试的勇气又让悠悠再度燃起了希望。
没错，请求浩龙再次骑上伊扎克，在“冬祭”当天救下无辜的小桃。
如果是浩龙的话，一定能办得到！
正是这股执念让悠悠拖着已经达到极限的身子成功来到了浩龙家门口，她推开木门，发现浩龙点燃着温暖的壁炉，正对着火光在吃着什么东西。
“浩龙。”
原本想出声喊那个人的名字，但话一出口悠悠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软绵无力。
好在浩龙也没在做什么事，他听见了悠悠的呼唤之后赶忙放下手中的盆子，搀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悠悠像滩烂泥一样倒在沙发上吃力地喘着气。
“呵，该怎么说呢，现在见到你就像是你早上见着我的翻版。”与早上急躁的浩龙不同，现在的他恢复成了悠悠最为熟识的那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开着玩笑，“衣服脏乱，脸上还沾着血。”
“这有什么好笑的……”虽然想表现出平日里对浩龙的娇嗔，但现在的悠悠实在是没力气和心思做多余的事，“快帮我清理一下。”
“遵命。”
浩龙微笑着拿起挂在客厅里的干净抹布，温柔地擦洗着悠悠鼻血的痕迹。
悠悠沉浸在和谐的气氛中，渐渐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语气柔和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小动物一样……”
“你啊，本来就是小动物。”
将悠悠的鼻血清理完毕之后，浩龙出门换洗抹布，待他回来时，悠悠已经在火光的照耀下，安静地入睡了。
虽然不知道悠悠这一天经历了什么，但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
浩龙看着悠悠均匀起伏着的面容，两只手渐渐紧握成了拳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想什么，但此时他的内心一定不平静。
穿着已经洗净的衣服，望着盆子里花了半天时间收集到的山间野果，浩龙的目光渐渐垂了下去，嘴巴里也开始轻声嘟囔起了什么。
“明明应该想办法去救小桃的，呵呵，又浪费时间了……”
他起身从房间里拿来了毛毯，在轻轻覆盖上悠悠身体上时，对方微微一颤，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悠悠的眼睛睁得老大，她就像是在出远门时猛然想起了自己忘记带的重要东西。
“小桃！”
悠悠叫喊着急欲起身，浩龙急忙摁住了她的肩膀。
“外面在下雨，你现在冷静点坐在这里。”
“我已经很冷静了！”
从进屋子到几秒之前一直很老实的悠悠忽然躁动起来，或许按她自己的感觉来说是“如梦初醒”了吧。
“小桃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而我却还在这里安稳地休息，这怎么行！”
悠悠虽然十分着急，但她放弃了起身的打算，因为她意识到即便自己离开了浩龙家，也依然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现在唯一能够为小桃带来一丝生机的人正坐在自己的面前。
“浩龙，我希望你……”
“关悠悠，我先问你。”
打断了心急火燎的悠悠的问话，浩龙用十二分认真的眼神盯着悠悠的眼睛，虽然盯着别人眼睛说话是悠悠经常做出的行为，不过如今被心怡的对象用如此认真的目光索求着视线，悠悠也不禁别过了视线。
“什么事？快说。”
“还记得上次我在比赛前问你的话么？”
“记得。”悠悠微颔其首，斜过视线看着浩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不禁在加快。尽管之前还在叫嚷着小桃的安危，但单纯的悠悠现在完全被浩龙新抛出的话题所吸引。
“嗯，我虽然输掉了比赛，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答案？你能告诉我么？”
悠悠从来没有对别的追求者动过真情，而如今她唯一珍视过的那个人正以无比认真的语气确认着自己的心意，就算现在完全没有说那种话的气氛，但悠悠还是情不自禁地将一直以来都很想告诉浩龙的话说出了口……
“我也喜欢你的，浩龙。”
话音未落，杨浩龙起身主动拥抱住了悠悠的身体，因为对方是坐在沙发上的，所以浩龙的所有体重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尽管很难受，但悠悠仍然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温情。
“既然如此，”浩龙的耳语近在咫尺，简直就像是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保证以后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会努力在城里里找到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然后……”
“等等！”悠悠刚刚有所舒缓的精神很快又紧张了起来，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她一把推开了浩龙，生气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和你别管小桃的事情了么！”
“我不否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饰的浩龙爽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个村子上至村长下至年轻村民，大多数人都已经腐朽得无法根治了，就算能够救回小桃，那么如果下次再出现新的‘小桃’呢？救下了小桃之后，她和我以后又该在什么地方生活呢？”
“你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么？是这个意思么？”
悠悠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体内即将爆发的“火山”，温怒地质问道。
向来敏锐的浩龙这次却因为慌乱的情绪错估了悠悠的反应，他张开双臂，以一副极力劝说的姿态继续说道；“你如果想这么理解那就这样觉得好了，小桃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经常来我这里玩的无辜孩子罢了，无论背负了什么样的道德谴责，未来仍是握在我们手里的啊，就这样和那些顽固的村民死磕下去，不仅救不到小桃，连我们自己也……”
用花俏的语言来粉饰不愿直面自己心中的“恐惧根源”，这种虚伪的外表或许能骗得了曾经的悠悠，但是如今的她已经通晓了浩龙的一切。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对！你根本是救不到小桃的！”悠悠震怒地打断了浩龙的话，她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就像是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一般，“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根本是救不了小桃的！骑士那个胆小鬼是不会负责扔下小桃的，从空中把小桃扔下去的一定是周正人！就算你那天去救小桃，结果也一定会被正人再次甩开的！你做不到！”
“对，我做不动！”浩龙见自己合理的好心好意被悠悠“撕成碎片”，他的嗓门也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而你这个外来人更加办不到！”
悠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自胸口扩散开，她浑身上下变得既无力又似乎充满了力道，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浩龙“我做不到！你更加办不到！”这一句话，她不敢相信那个浩龙的内心深处居然和骑士一样胆小如鼠。
眼见最后一丝希望湮灭，倔强顽固的悠悠一咬牙，又想出了另一种办法。
“我要让你明白，”悠悠用近似冷峻的声音对浩龙说，“世界上只有你杨浩龙办不到的事，没有我关悠悠办不到的！”
语毕，悠悠负气冲出了浩龙的木屋，不顾淅淅沥沥的雨水正滴落在被夜晚笼罩着的雪佑村。
而浩龙，低着头看着壁炉，久久地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
8.
很幸运，因为逐渐变大的雨水，不喜欢待在潮湿洞穴里的伊扎克正在洞穴附近的树林里慵懒地打着哈欠。
德拉贡这种生物虽然长得很凶恶、强悍，但它们其实是食草动物，偶尔吃一些肥硕的大虫子，因此这些大家伙对于其他动物而言并不是什么威胁，它们之间往往相处融洽。
就像现在，看似凶悍的伊扎克正在为如何在不惊吓到身上那些瞌睡鸟的情况下顺利地赶跑它们而烦恼，它时而轻微挥动一下翅膀，时而摇晃一下背部，但瞌睡鸟们就像认定了“这棵软绵绵”的大树是上好的居住地一样，纷纷赖在它的身体上不走了。
好在一个完全不懂动物间礼仪的“第三方动物”插手了进来。
“伊扎克！”
突如其来的一记尖声吓跑了反应迟钝的瞌睡鸟们，它们四散着离开了伊扎克的躯体，虽说是解脱了，但伊扎克似乎不是很满意那个人类处理问题的方式。
因此当那个人类靠近时，伊扎克故意用翅膀顶了一下她的腰部。
没想到那个平时精力充沛的悠悠居然直接摔在了潮湿的泥地上，觉得自己玩笑开大的伊扎克赶忙低头表现出了一副“抱歉”的模样。
“没事，没事。”悠悠不顾浑身的泥泞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微笑着向伊扎克示意自己没问题之后，她忽然冲入伊扎克怀中，搂住了伊扎克的脖子。
“抚摸或搂住脖颈”是德拉贡给予人类的最高权力，悠悠忽然这么做如果运气不好会面临第一次见着伊扎克时一样的危险，但现实情况是——不知不觉间，伊扎克已经把悠悠视为了熟悉的“人类朋友”，当悠悠要求它展现彼此的亲密度时，伊扎克默许了悠悠搂住脖子的行为。
德拉贡没有人类一样复杂的情感，或许伊扎克仅仅是因为与悠悠见面次数多了，而且她的身上沾有浓郁的主人气息（白馨花香水），因此才将其视为“人类朋友”的。
“你已经视为我朋友了啊，那就好办了。”
悠悠轻抚着伊扎克，头靠在它的翅膀根部，欣慰地说道。
现在的悠悠已经不是对德拉贡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了，虽然每次都是简略翻阅，但至少悠悠在不敢直面浩龙的那段日子里把兜里的那本记载着德拉贡方方面面的小册子翻阅了好几遍。
伊扎克不是小猫小狗，心思并不只是单放在取悦人类身上，它在它们的社会中也扮演着相应的角色，因此始终被悠悠爱抚着的伊扎克张开嘴发出了“咔……”的低音。
悠悠明白，这种行为的含义是德拉贡在询问人类“有何贵干”。
在短暂地为自己能够和德拉贡成为这一事实高兴了几秒之后，悠悠急忙将来意告诉了伊扎克。
“伊扎克，我想骑着你上天空。”
伊扎克听罢先是一愣，随后头部朝天原地挥动起了翅膀，就像是人类在捧腹大笑一样。半分钟后，总算平伏下了心情的伊扎克低下脑袋，朝悠悠明确地左右摇晃着。
不愿意。这就是伊扎克明确的答案。但话说回来，即便是一般人眼里十分天真单纯的悠悠也不会傻到认为伊扎克一开始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你听我说！伊扎克！”
因此，一些针对性很强的花言巧语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上次不是被霍夫曼击败了么，难道你不想复仇么？”
伊扎克虽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但它斜眼俯视着悠悠，就像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可以带领自己获胜一样。
“你或许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不自量力地想要驾驭你，但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之前的主人，杨浩龙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德拉贡的智慧大多是要通过经验积累的，争强好胜而又从小就被浩龙喂养着，它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人类会撒谎”这一概念，悠悠说的每一句，伊扎克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因此，现在的它在听到自己的主人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的时候，烦躁地张开了双翅，催促着悠悠解释清楚。
“你的主人扬言要带着我和他一起离开雪佑村，我们能去哪儿呢？我居住的城市。我住的城市里能容得下一只德拉贡么？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你主人勾画的未来蓝图中，根本没有你的身影，伊扎克！”
要说伊扎克对浩龙没有感情，那绝对是假的，悠悠这一席话不禁让它的心凉了半截。
“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么？”
悠悠进一步引导着伊扎克的思路。
“因为他不敢直面自己的使命，害怕会再输给那个周正人！伊扎克，你难道不为自己的那个主人感到可耻么！”
或许悠悠尚没有把握到煽动人类情绪的技巧，但在煽动德拉贡方面，她已经做得足够好的，伊扎克忍无可忍，翅膀一挥，朝着下着小雨的昏暗天空垂直飞了起来。
一阵发泄般的动作之后，漆黑的伊扎克像一颗流星般砸向了之前和悠悠对话的地面上，扬起了地面上的一片积雪。
“没错！伊扎克！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我和你的主人不一样，让我带领你去击败周正人吧！”悠悠见时机成熟，握紧拳头朝着伊扎克喊出了最强音，正怒火中烧的对方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把头低下，它头部的距离地面还不到一米——悠悠对 这个姿势很熟悉，这是德拉贡等候着主人骑上它们身体时的动作。
我做到了！
悠悠虽然渴望也觉得自己能够让伊扎克同意载着自己飞上天空，但没有想到进展会如此顺利，成功来得如此之快，蜂拥而至的喜悦感险些冲晕了她。
一不做二不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在伊扎克明显头脑发热的情况下，悠悠学着浩龙的动作，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伊扎克的脖子，随后另外一只手像是树林中的猴子一样由悬挂在空中改为了紧扣住“树枝”——也就是伊扎克健壮的脖颈。
或许这个动作本身就不够帅气，悠悠觉得自己上德拉贡时的姿态一定非常好笑，但瑕不掩疵，兴奋的她此时已经经由伊扎克熟练的抬头动作滑到了它的脖根处，也就是浩龙他们平常待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穿着裙子，伊扎克身上的坚硬鳞片刺得悠悠很难受，但她明白，一旦上了天，对于德拉贡骑手而言，“速度”和“生命”之外的一切东西就应该被置之度外。
当然，这些思想理论上的准备都是那本小册子告诉她的。
擅长记忆的悠悠自然已经把这些基础中的基础牢牢记在了心中。
伊扎克在等悠悠给出了“准备好”的信号之后，原地撑开了双翅，心潮澎湃地等候着临时新主人的命令。
“伊扎克！起飞！”
不待悠悠有力的声音扩散至远方，伊扎克已经迫不及待地上下挥动起了翅膀。
初次感受到德拉贡力道的悠悠实在没有料想到这种动物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在伊扎克挥动翅膀的时候，她直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重量仿佛都压向了她的双臂。
不行，这样根本支撑不住多久。
就在悠悠考虑是否要放弃时，空气的重压袭向了她的全身。
悠悠因一时没有调整好呼吸差点被涌入肺部的空气呛得晕过去，即便勉强保住了意识，全身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缠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难受异常。
在成为合格的骑士候补前，一个没有格外天赋的男孩不知道要训练多少年才能够登上德拉贡试飞，而且还必须是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才能让他进行一次尝试。
如今的悠悠为她的草率付出了代价，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嘴巴也喊不出一句命令，除了掩盖一切的风声和空气的重压，悠悠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但是正在兴头上的伊扎克根本没有打算考虑它新主人的感受——话是这么说，它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考虑人类”的感受，自背着浩龙进行飞翔的第一天，它就习惯于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如此惊人的力量驰骋于天际。
没有听到新主人的命令，伊扎克自发地在空中进行着高难度技术动作的训练，它不仅侧过身子飞翔，甚至尝试了在不改变飞行轨道的情况下进行三百六十度的转身。
可怜的悠悠紧闭双眼，时而感觉力道全部压向了手臂，时而又感觉全身的重压全部涌向了背部，而在这一系列的消耗过程中，悠悠已经渐渐失去了手臂的知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但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脑子里那根“不能松手”的弦一定不能断掉。
没错，只要努力的话，只要坚持住的话，就没有关悠悠做不到的事。
在痛苦和煎熬中，悠悠不知为何忽然诞生了无与伦比的勇气，这或许是一种逞强，但她的确做到了，她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强风，办到了就算是骑士也办不到的事——她在高空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停！”
不知为何，她始终无法喊出声的口令也结结实实地传到了伊扎克的耳中，兴奋的伊扎克得令之后顺从地在空中停了下来。
说是“停了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伊扎克在空中以相对非常慢的速度在持续飞行着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像是被卸去了无数重压的悠悠顿时一阵轻松，眼前的景色也由模糊变得清晰。
山川、河流、反常的雨水组成了一道美不胜收的原始自然风景。或许坐过直升机的人并不会大惊小怪，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近地面距离自上而下欣赏美景的悠悠忍不住开心地大呼小叫起来。
而正是这一份喜悦，这一份缺乏骑士觉悟的松懈酿成了恶果。
起先悠悠并没有察觉，但当她发现自己离伊扎克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合理的距离，并在飞速下坠时，脑袋因高强度的飞行而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的悠悠终于发现自己的双臂正没有知觉地、僵硬地悬在肩膀上。
眼前没有什么伊扎克，自己双臂抱住的只有“空气”而已。
悠悠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松开了手，她从伊扎克的身上跌落了下来。
会死么？
这是闪过悠悠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但还没等她做过多的感想，前所未有的沉重一击袭向了她的左侧大腿。
骇人的一声“咔嚓”传来，剧痛瞬间冲走了悠悠残留着的意识。
她在最后发现自己幸运地撞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之后，就坠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
9.
浩龙因为许多年“苍穹骑士”的经验，即便有雨声的干扰，他也能很清晰地捕捉到后山传来的那不合常理的德拉贡吼声。
联想起之前悠悠“我办得到！”的气话，虽然浩龙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为了避免最坏情况的发生，他还是准备出门去查看伊扎克的情况。
在晚上，下雨天的能见度很低，虽然耳际一直有划过德拉贡兴奋的吼声，但远处雾蒙蒙的天空中仍然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雨幕不合时宜地变大时，浩龙才在极近的距离捕捉到了伊扎克的身影。它很不正常地在低空盘旋着，这是以前训练过程中教给它的，从来都没有真正被使用过的“求救信号”。
在悠悠放出狠话之后没几个小时就看见伊扎克在用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姿势求救，这两者之间真的是巧合么？
浩龙的担忧因这一“巧合”而被无限放大，他顾不得泥泞的道路，也顾不得先叫回伊扎克，直接朝着伊扎克盘旋的中心点跑去。
现实往往比一个人设想的最坏情况还要令人发指。
当浩龙穿越一层层植被和大树，终于见到了那个其实他现在最不愿意见着的人——关悠悠。
悠悠倒在由下肢伤口蔓延开的小血泊之中，从浩龙的角度来看，扭曲的白色腿骨已经翻出了她的体内，流动着的血泡正粘在骨头上，十分骇人。而倒在地上的悠悠一阵阵抽搐着，手也在无意识地摆动着，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
“关悠悠！”浩龙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悠悠身边，然后蹲下身急忙把她拖离了雪坑，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能够避雨的大树下。
一道血痕清晰地残留在湿润的白色雪地上，触目惊心。
伊扎克远远地发现主人解救了因为自己而跌落的临时新主人，为了避免被可以预见到的，狂怒的主人责骂，心虚的它先行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拖动过程中给予了悠悠相当程度的疼痛，意识不清的她嘴里混乱呻吟着，面部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悠悠，悠悠你没事？”浩龙轻轻地推搡着悠悠，但对方除了无意识地抽搐和痛苦的呻吟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快醒醒啊！关悠悠！你又做什么傻事了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骂我是胆小鬼，你是胆子太大了吧！你简直是，你这简直是……”浩龙紧握着悠悠的手，情绪激动地“说教着”，“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泪水滑落，自浩龙有记忆起第一次滑落的泪水恰巧滴在了悠悠的鼻孔上，对方因此缓缓睁开了双眼。
“浩……咳咳……”
“行了，你不要说话了。”
浩龙握紧悠悠的手，拼命地摇着头。
“浩龙……”
悠悠费力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轻抚着浩龙被泪水与雨水打湿的面颊。
“答应我……”
“你说，你说！我一定……一定会做到的！”
“去，快去……为了救小，小桃，做准备……”
浩龙如捣蒜般拼命点着头，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尽快让心爱的人安下心，不要再痛苦地开口说话。
但是悠悠似乎仍然不满意。
她继续张开嘴先说些什么，但从她嘴巴中冒出来的只有血泡而已，她那嘶哑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浩龙的耳朵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悠悠咽下一口血，费尽全力地继续开口说道。
“带……带上我，一起去救小桃……如果你失败的话，我就从伊扎克上跳下去……”
浩龙依然在拼命地点着头。
毕竟，此时除了尽快让悠悠安心地沉睡过去之外，没有什么选项是更优先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