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被雨滴声音吵醒的宁挽袖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林瑶给自己换上床全新的干燥被子。
距离大考，还有两天时间，洛京城的舆论中心终于从那至今悬而未决的锦绣园一案变成了这场会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考试，路旁街边，几乎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抱书的士子。
若是没有家族原因，宁挽袖也该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可他现在只能无聊坐在躺椅上，边喝茶边看着窗外的雨景，无法体会学习的乐趣。
“下午还要不要睡觉呢？”宁挽袖将茶杯放下，考虑起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临考前的那段时间无疑是宁挽袖最轻松也是最无聊的时刻，除了睡觉和看着杂书之外，宁挽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去和林素情聊聊天，也被告知对方并不在洛京城里，似乎开炉在炼制着什么。
窗外雨越下越大，宁挽袖打了个哈欠，正考虑要不要去一楼厨房吃顿饭再睡觉时，忙活了一通又开门回来的林瑶走到宁挽袖身旁，悄声道：
“公子，坊外来了辆马车，有人想邀您去做客。”
“哈？”宁挽袖第一反应以为是哪个参加柳府诗会的男士子找上了门来，可转念一想，经历了那么个事情，这些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公子哥应该还在家里恢复心里创伤才是，当下好奇问道：
“是谁？”
“谢棠大人。”
“……”看林瑶那平静的表情，宁挽袖突然觉得这小侍女是不是被白雅的面瘫给传染了。
以最快速度下楼，宁挽袖推开大门，正看到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撑着柄油纸伞，见宁挽袖出来，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赶过来，说道：
“宁执事安好。”
“你是谢府的人？”宁挽袖瞥了眼街上那架和锦绣园那日款式相同的马车，问道。
“是，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我家老爷希望能邀请您去谢府做客。”那侍卫将头微微低下，恭声回复。
“谢棠大人？”
“没错，大人刚刚从文苑回来，现在就在车里。”侍卫如实说道。
宁挽袖有些惊讶，虽然并没有给自己预备这种计划，但若是那位谢尚书亲自来此，他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当下让那侍卫稍等片刻，自己回去和林瑶说了一声后，匆匆拿着柄纸伞赶了出来。
走出神兵坊的院落，侍卫提前一步为宁挽袖打开了马车车门，在靠里的位置，正看到谢棠和蔼的笑容。
“谢大人怎么会来神兵坊？”在谢棠对面坐好，宁挽袖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刚在皇城文苑处理完和考题有关的工作，正好顺路经过神兵坊，便想着宁执事你有没有空闲，去我那儿坐坐……宁执事可不知道，自那天分开后，道韵可是一直扯着要再见你一面。”谢棠微笑道。
“自那天回去之后，谢小姐她，还好么？”宁挽袖道。
“道韵没什么事情，只是她那圈子里的同性朋友，有些对她生出了些意见。”见宁挽袖提起来，谢棠也没隐瞒什么，如实说道。
“因为那天，我单独带着谢小姐逃了出去？”宁挽袖眉头皱了一下。
“当时的完整情况，道韵和我详细说过，那种情况，宁执事能做出如此明智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否则若是留在那里，谁也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宁执事你救不了所有人，道韵的那些朋友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些情绪是难免的。”谢棠说道。
“很正常，我没有救她们的义务，也没有权力让她们完全不在意，眼下只希望道韵不要受太大影响就好。”和谢棠在一起，宁挽袖也没去说什么大义凛然的漂亮话，平声道。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在那日锦绣园被攻击时，宁挽袖根本没有想过用自己外罡的力量保护那群士子，第一反应就是帮助和白雅和谢道韵逃走，至于其他无关紧要之人的死活，宁挽袖完全不在意。
莫说是那些个公子小姐，就算当时被包围的是顺帝，宁挽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听完宁挽袖这有些‘冷酷’的话，谢棠赞许的朝他点了点头，说道：“道韵其实还好，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救下其他人…问心无愧吧，至于那个小圈子有所冷落…宁执事有所不知，道韵自小最好的朋友并非哪家的闺秀，而是我书房里的藏书，没有人理她，道韵便自己看书，一看便是大半天时间。”
“看书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若是宁执事有时间的话，大可以来谢府找道韵玩，能有你陪着，她定然会很开心。”
对一个和谢道韵年龄相近的异性说这句话，其实有些微妙，宁挽袖也没有果断答应，微笑道：
“外执事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不过若是哪天谢大人又下班经过神兵坊，我倒是很乐意跟着谢大人去府里走一趟。”
听宁挽袖这么说，谢棠也没再说什么，一老一少在马车中听着车外雨声，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谢府的位置在洛城东，周围都是洛京勋贵的住地，算是片专门划出来的贵族区，随着马车驶入这片区域，路上再不见半个行人，周围景色也变成了清一色的高墙。
“对了，谢大人，锦绣园的事情，有什么头绪么？”见马车速度放缓，宁挽袖连忙问了句他之前有些在意的问题。
“我这些天只负责大考的事情，那天问柳相时，对方也让我先不要牵扯此事……只是隐晦提了一句，楚国公已经有头绪了。”谢棠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杨玄感？”宁挽袖又想起了那日在锦绣园前的英武身影。
“眼下大考事急，但大考之后，朝廷必须就此事给洛京民众一个明确的交代…有楚国公处理，既然已经有了头绪，那距离真相大白已经不远了。”谢棠说着，突然苦笑一声：
“黑甲弯刀啊，不管栽赃还是如何，都是个烫手山芋，就看陛下这次会怎样处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