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等万待，大考的放榜之日终于是到来，在禁卫捧着长长的锦帛走出皇城时，南城门口那条洛京最宽敞的街道已然被考生和吃瓜群众挤得水泄不通。
多年努力，只待今朝，每个考生的眼中都闪烁着憧憬又紧张的光芒，即便周围声音再嘈杂，也似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而就是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在西边几里外一栋宅子里，宁挽袖为白雅倒了杯酒，轻轻拧上了壶盖，问道：
“放榜之日，不亲自去看看么？”
白雅摇摇头，将这杯原料不明的甘甜酒水一饮而尽。
“在这里等着就好，反正顶天晚几个时辰知道，何必去受那拥挤之苦。”
“倒也是。”宁挽袖眉头一挑，也没再劝什么。
以他的性子，若是和白雅换个位置，怕是也不会挤在人山人海中只为获得第一时间情报，炎热且不谈，要是被谁吃了豆腐，那可是要恶心好几天的。
“不考虑在京城混个一官半职么，据我所知，朝廷可没有针对女性从政的政策。”
白雅又摇了摇头。
“家里的人这几天就到了，待神兵坊的兵器出炉我便回陕秦。反正这大考本来就是磨炼一番罢了。”
说罢，白雅目光抬起，注视着宁挽袖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
叫宁执事太过生分，就称一声宁兄好了，反正年龄这因素，没什么影响。
稍一斟酌，白雅开口道：“其实对我来说，此来京城，最大的收获并非参加大考或见识这天下第一城的风姿……而是认识了宁兄你，活了二十余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能将一个人真正当作自己的朋友。”
“很高兴能被人以朋友二字相称，不瞒你说，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宁挽袖微笑道，可这刚说完又察觉到些许歧义，尴尬的低下头，把弄起来了自己面前的小酒杯。
白雅倒是没多余感觉，听宁挽袖如此回应，认真说道：
“来日若是宁兄有空，还务必去郿郡走一趟，届时我必定扫榻相迎。”
标准的客套话，从白雅嘴里说出来却有股出奇的认真感，看着那张英气勃勃的俏脸，宁挽袖有些小感动，刚想答应时，白雅直接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近些日子宁兄没有去找谢小姐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宁挽袖心中的感动消失了。
“宁兄不是喜欢那位谢小姐么？”白雅一歪头，声音很是认真。
“她无论样貌，家世，还是性格都是上上之选，宁兄若是不勤快的话，会被别人抢走的。”
“我可没说过喜欢这种话吧？”宁挽袖被白雅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无奈的问道。
白雅眉头一皱，本还想说什么，但却被院外一道大喊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成绩出来了！”
………
举试之制，始于大晋，而这时间间隔也从太祖时期的三年一次变成了一年一次，虽是场次变多，但质量却未曾下降，秋季郡考，冬季省考以及春季的大考，都代表着大晋最顶尖的人才选拔，而能从大考中脱颖而出的考生，或是外放地方，或是进翰林院以作候补，大部分都可称一声前途无量。
“大考状元，北东行省凌云志。榜眼，北海行省王安。探花，广南行省戏志桦……第七十五名，陕秦行省白雅……”
小院中，神兵坊侍女拿着份复刻的榜单，将名次清晰念给了院中男女。
听着那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宁挽袖面上表情没有变化，手指轻轻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看起来这次神兵坊的投资还算成功，在朝廷重视范围的前五十名中，有三人是受了神兵坊的恩惠，而那看起来木木讷讷的戏志桦，更是夺得了探花之位，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大体还算不错，只是宁挽袖转头看向身边同样面无表情的白雅时，眼神稍有些忧虑。
三天时间，白雅可是借助修为全神贯注的写了下来，几千考生中，七十五名的成绩虽然还算不错，可以她的心高气傲，会不会……
宁挽袖这样想着，突然见白雅脸上露出一抹还算自然的笑意。
“还不错。”白雅声音听起来很是愉快。
“这成绩算得上优秀，而且不至于太过拔尖被朝廷注意，我这女性身份毕竟算是个噱头，若再好些，想悄默声离京就麻烦了。”大概是猜到了宁挽袖在想什么，白雅又解释道。
既然白雅这么想，宁挽袖也不好再说什么，从侍女手中接过那份临时抄录的榜单，仔细看了起来。
“怎么…没有诸葛兄的名字？”
对于说出‘大晋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这等狂言的诸葛玉，宁挽袖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只是翻来覆去，这仅记录前一百五十名的榜单上，并没有诸葛玉的名字。
“落榜了？”宁挽袖愣了愣，脑中浮现出多种可能性来。
“还是说，写了些不好的东西，被考官撕了卷子？”
想着，对那位只在京城擦肩见了一面的诸葛兄，宁挽袖心中也是多了几分同情。
出身琅琊诸葛这般世家，千里迢迢赴京大考，却最终得了个落榜的结局，论谁都很难接受吧。
“罢了，不过一条道路而已。”将榜单卷起，宁挽袖也不再纠结，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英雄不问出处，不过少一份功名而已，证明不了什么。对诸葛玉来说是如此，对他宁挽袖来说亦是如此。
“宁兄？”偷看了眼宁挽袖那张在阳光下明媚动人的笑脸，白雅迅速收回目光，问道。
“回神兵坊吧。”宁挽袖活动了下身子，突然感觉流动在身体脉络中的某些东西更强劲了些。
“今晚坊里有庆功宴，所有和神兵坊定下契约关系的考生都会到场。”
听宁挽袖这么说，本就不喜热闹的白雅本能露出了抗拒的神情，可在听到宁挽袖的下一句话后，又果断点了点头。
“我其实很讨厌这种应酬，白雅你就当陪我一起，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