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溢半年以来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屋子，虽说现在还没有走到楼外，但光是踏出这个房门就让他的心中止不住的雀跃，因为这不只是简单的重获自由，还是一场价值不菲的胜利。
只是门口居然没有人在迎接他这是莫溢没有想到的，这让他原本排练了一个多星期的胜利宣言落了空，老实说莫溢对此觉得有些失望，就只好对着那个监视了他的房门半年的摄像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稍稍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
随后莫溢打开了门口的牛奶箱，从里面拿出了手机和钱包，手机上贴着一张猫头形状的便利贴，写着一串手机号。
便利贴上除了那个手机号之外也没有其他注释了，莫溢迟疑了一会拨通了那个手机号，三下嘟声过后从那头传来了一个高冷的女声。
“莫溢先生你好，您出门的时间我刚刚已经通过监控确认了，是20点10分，超过了约定了半年时间10分钟，目前来看，您和钱多多少爷的赌约，是您获胜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莫溢非常熟悉，那是钱多多家里的女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完全不带半句废话，简单明了，毫无感情。
至于钱多多则是莫溢的一个朋友，两人在半年前就“人是否能在封闭空间内与世隔绝半年还保持正常心理状态”打了个赌，赌注是五十万，就时间来看，莫溢似乎已经胜利了，接下来只差一份心理检查报告，如果莫溢的精神确认无异常那就能确认莫溢的胜利了。
当然在莫溢的眼里自己已经和胜利无异了，除了被无聊了半年之外，莫溢并没有感觉自己精神上有什么异常，不管是狂躁或者臆想症什么的完全都没有出现，接下来的所谓心理检查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也不用什么‘目前’了，我已经赢了，话说为什么是你来联系我？钱多多呢？”莫溢对于钱多多没有迎接自己的这件事耿耿于怀。
“多多少爷最近成立了一个俱乐部，每天都在忙那边的事情，就把和您的赌约交给我来确认了，关于您的心理检查，需要我来安排医生吗？”
“这家伙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吗？不管了，心理医生我认识一个，你也不用帮我找了，到时候和我一起去当面确认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关于那五十万的支付问题……”
“我当时提供了我的银行账户的，到时候打那上面就行了，先不说了，这半年憋死我了，我要出去逛逛。”
莫溢不太想继续和她的对话，憋了大半年，不希望刚刚出来迎接他的是这些无趣的辞藻，于是莫溢挂掉了电话，大步流星的向公寓楼下走去。
现在正值十二月，气温很低，莫溢出了公寓楼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心情正好，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部也只让莫溢觉得神清气爽。
滴滴——
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莫溢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是那个女仆发来的，语句还是一如往常的简洁。
“你要出门的话，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城市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莫溢心想不过半年的时间，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已，城市难道还能被外星人占领了吗？
夜晚的街道算是比较空旷，没什么人，这让莫溢能够自在的“撒欢”，怎么说也是阔别了半年的自由，莫溢并不太能保持冷静，公寓前那条小路，莫溢全程基本是三步一跳五步一蹦的节奏走完的。
走完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之后，莫溢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从出门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天空。
月亮还没升起来，天上没有一片云，只有点点的星光，但是星光之外的地方却有那么些不够黑，就像是有那么一层黄色的薄纱飘荡在天穹。
心生疑惑的莫溢张开嘴吸了口气，用舌头感受着空气，空气十分的干冷，那基本就能排除灯光在雾气的折射下造成这种景象的可能了，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层淡黄的光幕究竟从何而来呢。
莫溢想到了女仆发来的信息，这个景象和她所说的“不太一样”是同一件事情吗？莫溢这才想起来拿手机看看于世隔绝的这半年光阴里他错过了什么。
“大晚上的杵在路口干什么呢？”
这边手机还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莫溢就被人撞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了这声大妈的抱怨声。
“真是抱歉啊，我……”莫溢晃了两步后站稳脚跟，转过头来看到那个大妈之后他愣住了。
“你怎么了？话说一半？”满口獠牙的她追问着莫溢的后半句话，那张深红色的脸上勉强能够看出一些类似于人类的不耐烦的神色，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和头上的尖角都证明着她并非人类。
这个形象在莫溢的认知里面只有“恶魔”的形象与其相符，但眼前这位却又让莫溢难以简单的把恶魔一词用上，因为除去那些非人的器官与深红的皮肤，她看着就是一个经典的大妈形象，中年发福的身材，一身保暖的棉睡衣，一双棉拖鞋，还戴着一头的卷发棒，如果换身人皮那就只是个出门散步的脾气不好的大妈而已。
“……”
“你傻了吗？”
恶魔大妈看莫溢呆在原地不做反应，伸手想去拍一下莫溢。
可看着那纹路深刻还有着五只利爪的红手向自己伸来，虽然恶魔大妈也不过是一般斥责语气，但这副模样已经完全足够调动初见者心中的恐惧，更不要说直接的接触，于是莫溢一个转身向反方向逃去。
身后又响起了恶魔大妈骂骂咧咧的指责，大概意思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懂礼貌之类的，但是此时莫溢的大脑已经没有余力去分析这贴地气的异常了。
跑了十几米之后莫溢回头看了一眼，恶魔大妈正闲庭信步地走着，并没有来追的意思，可莫溢并不敢因此就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在下一个路口一个转身跑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很窄，只能勉强让两个人并排行走，而通过这条小路可以绕回到幸福公寓，人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总会想要跑回自己的住处。
其实除去恐惧心理，莫溢还有些许的兴奋，难说莫溢现在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但是由于一些原因，按部就班的日常难以让莫溢从中感受到乐趣，这也是莫溢答应封闭自己半年的赌约的一个原因，因为有趣。
嗒嗒嗒。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在奔跑，这让莫溢不禁的心中一紧，加快了步频，然而对方的脚力似乎远胜于莫溢，在莫溢全力冲刺的状态下双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小。
脚步声到了自己身后的时候莫溢已经近乎绝望，他脑中已经出现了自己被那个恶魔大妈开膛破肚的样子，就在这时，身后的那个家伙说话了，是个略带稚气的少女。
“你让开呀！不要挡着我！”
听起来不是那个恶魔大妈，这让莫溢放下了心，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地在狂奔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长得算是可爱，就是身高有些抱歉，估摸着只有一米五出头，最令人在意的是她那一身清凉的装扮，难说现在十二月不过是初入冬，但也够冷了，少女居然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袖连帽衫配条牛仔短裤。
不过此时对方怎么穿对于莫溢来说都不重要，是个人就好。
跑步时看后面总归是比较危险的行为，但是因为少女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全力奔跑，莫溢也不好停下来，转回头之后仍旧保持着奔跑，于是这互不相识的一男一女，就在这夜色中的小巷子里一起竭力狂奔。
“你也在……跑呀。”莫溢想要停下来，但是少女冲刺的势头丝毫不减，只好先十分强行的搭了这么一句话。
“是呀，我正在被追，你在跑什么呢？”
“噢，我刚刚遇到了恶……”
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莫溢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开始能够思考现状。
随后莫溢就得出了一个喜忧参半的结论——他可能是疯了。
恶魔大妈什么的肯定是幻觉，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生物，那不符合进化论，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输了这场赌约，在长达半年的封闭生活中，自己的心理状态终究是出了问题，在这最后的最后，他得了臆想症。
莫溢想着。
如果是幻觉的话，那么幸好，恶魔这种可怕的怪物是不存在的。
如果是幻觉的话，那么可惜了，恶魔这种奇妙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所以你能让开了吗，我在逃命呀！”
少女言毕，她身后的巷子里窜出一个高大的生物，那个生物上半身近似于人类的女性，只不过体表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而下半身则完全是蛇身了，她一边吐着信子一边高举着手中的三叉戟向着莫溢和少女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