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这一个下午，姬卿沫都沉浸在对弦声剑法的感悟之中。
夏鼓和秋笛，她都没花多少时间就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就是冬琴和只存在于师尊描述之中的春弦，姬卿沫还抓不到任何灵感。
尤其是那冬琴剑法，孤雪剑意，姬卿沫总觉得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妍儿，就到这里吧。”
等到秦淮生出声的时候，姬卿沫才转过身来，有些欣喜地看着她还以为已经不在此处的师尊，忽然抿着嘴笑了起来。
“师尊站在那里多久了呀？”她小跑着停在了秦淮生的面前，眼眸中闪烁着亮光。
“从你开始掌握枫声剑意开始，直到现在。”秦淮生微笑着递上了一块提前浸湿了的丝巾，“擦擦，一下午都没休息过，你看看你出了多少汗。”
“也没有多少啦~”姬卿沫从师尊的手里接过了丝巾，擦拭着额角渗下来的汗水，红彤彤的小脸上先是洋溢着自信的神采，不过很快，她却变得有些失落。
“……师尊，冬琴学了2个时辰，妍儿没有学会。”
“冬琴剑法和孤雪剑意要是那么容易学的会的话，妍儿就不是妍儿了。”秦淮生说了这么一句让姬卿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这句话，一边转过身去一边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去洗把脸然后准备吃饭吧，冬琴和孤雪，晚上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好~”
这顿晚饭可就没那么敷衍，而是秦淮生亲手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徒弟到底对哪种类型的菜肴感兴趣——估计连这丫头自己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秦淮生还是按照自己小妹的喜好，做了几道口味偏向清鲜嫩滑爽香的东粤之地的代表菜。
红烧乳鸽，白灼生菜，粤式卤菜，**叉烧再加一份口味清淡的老豆腐汤。
这一次，姬卿沫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也跑来后厨看着秦淮生做菜。
当然还不只是看着，她还自告奋勇地申请去切老豆腐。
至于为什么是切豆腐而不是处理其他的食材——姬卿沫看着师尊在分尸某个光秃秃的，长得还怪可爱的乳鸽的时候，差点就要从他手里把那玩意夺过去。
这丫头怕不是缺了个能够作伴的小宠物。
秦淮生表示非常理解，然后就把小丫头给赶到了边上让她去找豆腐相亲相爱去。
结果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姬卿沫用来切豆腐的居然不是菜刀，而是她那把祈月剑。
这长剑比起整块砧板还要长出两倍多，小丫头差不多是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对豆腐块下死手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淮生把处理完的乳鸽和料酒酱油一类的调料一起丢进锅中焖上之后，一转头就看见姬卿沫在雕泥人。
哦，应该说是雕豆腐人。
“切豆腐啊。”姬卿沫一剑接着一剑削着豆腐条，笑吟吟地回着秦淮生的话。
还别说，因为之前才练过剑法的缘故，姬卿沫的动作还真有那么一点老厨师的味道，切下的豆腐条每一丝都是一模一样的细如雨丝。
“但是我让你切的是豆腐块。”
“啊？”姬卿沫手一抖，长剑不受控制的向下一挥，这下确实是切出了豆腐块，却顺带把砧板也给切了。
“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一幕的秦淮生由衷地轻笑了一声，他确认了下烧乳鸽的火候之后便走了过来，一边揉着姬卿沫的小脑袋，一边说道：“妍儿不会用菜刀么？”
“没试过。”姬卿沫赶紧收起了祈月剑，鼓起了小嘴摇了摇头。
“你试着拿起它看看。”
“好。”
当姬卿沫握上菜刀的刀柄转向那块一半已经切成头发丝的老豆腐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那人紧靠了上来。
师尊的头发有几丝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还有那股无论何时都存在着的淡淡的药香，明明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地那么紧密了，但是姬卿沫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可比用剑简单多了，紧张什么。”
秦淮生绕过了少女的身体，一手按在了豆腐上，令一手轻轻地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带着她手上的菜刀对剩下的半块豆腐起了杀念。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姬卿沫的小脸上已经不自然地出现了几抹红晕。
“剑法与切菜其实是一样的，妍儿过于在于表现的形势和美感，而忽略了招招准狠的必要性。”秦淮生说道，“那是杀人技，不是做游戏。”
“杀人？”正感受着这一刻温馨的姬卿沫不由得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若是妍儿那么快能领悟冬琴和孤雪的话，妍儿就不是妍儿了么？”
“不知。”
“萧瑟寒冬，琴声为伴，那并不是伴舞之音，而是助战之曲。”秦淮生手上的动作如同快刀斩乱麻，那豆腐块眨眼间便被分成了数十个大小相等的小块。
“妍儿的心地过于良善，这般心性对夏鼓和秋笛来说或许是一种帮助，但并不适合冬琴，亦不适合孤雪。”
之前在看着姬卿沫练剑的时候，秦淮生便已经看出了些许问题。
她的领悟力，速度，灵敏等等全是上乘中的上乘，就是出剑的时候，总会顾虑太多，思考下手轻重之类的问题，尤其是那个庭院里的彩蝶们，姬卿沫一次也都没有碰到过它们。
而冬琴需要的东西则截然不同。
就好像孩子总有一天会步入社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遭遇各种各样的不公。
当你所依靠的只有手中之剑，那便让剑刃代替自己回答这些问题。
辱我者，砍之，害我者，砍之，挡我者，砍之。
不需要顾虑或是同情，对威胁到自身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他彻底闭上嘴巴。
是的，杀伐果断，冷绝傲然，那才是冬琴的诀窍，同时也是领悟孤雪剑意最重要的主因。
只不过，弦声剑法的四个阶段对应的四个境界本身其实没有高低之分，倘若良善便是姬卿沫丢不掉的心性，那这冬琴和孤雪，其实不学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