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的！？”风若尘愣了半天，脑子好不容易才转过弯来，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师尊真是……”
他早就应该猜的到，凡是这位师尊费那么多口舌，那么严肃地讲的事情，几乎全是她随便瞎编的，张口就来的本领当是不愧为真假难辨的鬼才神算。
“不过若尘。”泷璃幽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风若尘的面前，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存在么？”
“可能。”
“是啊，或者说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存在呢。”她一伸手将几片握于手心的花瓣扬了出去，看着那风萧萧花漫漫喃喃道，“人都是感性的， 感性之人必会萌神善念以及恶念，若是任由其念而不加以合适的导向，仇过三代之后，还有谁会在乎最开始的对错，所以春弦剑意，只斩恶念，不杀一人。”
听到这里，风若尘的心底萌生了些许感悟，只不过他却仍旧觉得，泷璃幽的想法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我能理解师尊的说法，但我不会认可师尊的做法，我认为师尊的期望，无人可以达成。”
“但至少得有人努力的想要去达成吧？”泷璃幽说道，“或许那个人是傻子，但总得有那么几个人要去这么想，不然的话，这世道便过于悲哀了吧。”
“那人确实是傻子。”
而下一刻，记忆里的那人走到了自己的边上，踮起了脚尖在自己的耳边，用含笑的恍若梦中呓语那般的轻柔之音，在自己的耳边问道。
“我愿意当那个傻子，若尘可愿陪我？”
“愿意。”风若尘没有一分一秒的怀疑，但他的目光中却隐隐闪动这一丝特别的神采，“但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陪师尊。”
“嗯？”
“春弦剑意，这世上有一人会即可，我会用孤雪剑意替师尊扫清前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恶，你来除，人，我来杀，罪，我来负。”
“你是笨蛋嘛！”闻言，泷璃幽娇嗔一声，举起剑柄就重重地敲在了风若尘的头上，“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是师尊想的那个意思。”明明是被师尊狠狠地砸了一下，风若尘却还笑出了声来。
——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守着你，师……不，其实我真正称呼你的是，璃幽。
那年，彼时的少年决意用孤雪护着春弦。
所有的腐朽都将在大雪纷飞中彻底被埋葬，而留给来年初春的，是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但是，那个少年却失败了。
如今再见春弦，秦淮生的眼里除了感念往昔之时，只剩下满眼的悲凉。
“师尊……”这次换做是他忍不住念出了声。
这一声轻叹在空旷的院子里尤为明显，姬卿沫闻言，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瞧见的却是师尊那复杂的眼眸。
——这一晚，她都在想尽办法地研习弦声剑法。
既然得不到体悟，那便一剑剑的重复秦淮生当初是施展过的剑势，直到自己累得再也提不起剑，轻轻地靠在了树边，沉重的疲劳感很快就将她的意识吞没了。
“你，真的想要学冬琴剑法和孤雪剑意么？”
再醒之际，那是在一片茫茫的如同仙景幻境之中，而恍然间的姬卿沫，突然听见有人这么问道。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轻柔中含着笑意。
“我……我想！”
“是因为他吧。”
“嗯！”
“我就知道。”那个女声似乎非常了解自己一般，笑声中又好似带着些许无奈，“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喜……喜欢？”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过这件事的姬卿沫忍不住低下了头，红着小脸搓着小手，眼睫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
“对啊，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你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呢？”那人说道，“十法同修也好，不想惹他生气也好，一起进后厨也好，现在这样也好，你啊……真是个小笨蛋。”
“妍儿才不是笨蛋！”
“好好好，妍儿最聪明了。”女声的话语中居然还隐含着几分很难被察觉的宠溺，“只不过那冬琴剑法，妍儿这样是学不会的。”
闻言，姬卿沫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小脸上立刻浮上了满满的急迫与焦躁，还有不言而喻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声说的话，她好像压根没怎么多想便全信了。
“为……为何？”
“他的孤雪是守护破灭之后的绝望，是对天地，对天命的控诉，除非妍儿也有同样的境遇，不然的话，又如何能做到感同身受呢？”
“师尊他……”姬卿沫垂下了眼睑，心里不怎么舒服。
“他也是个笨蛋，跟你一样的笨蛋。”女子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不永远，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哪里需要那个笨蛋也付出10世万年，明明他也遇到了值得在意的家人，值得倾心的女子，值得守护的其他之物，孤雪的执念……本不该那么深啊……”
“您……到底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妍儿，你若真想站在他的身边，孤雪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孤雪不是的话……那何物才是？”
“春弦。”宛如一抹旭阳驱散了层层迷雾，恍然间，姬卿沫似乎瞧见一人，银发翩翩。
“这世上唯有一人可习得春弦，毕竟小傻瓜有那么一个就已经够了，妍儿，你可愿意当那个小傻瓜吗？”
万年之前，孤雪寸步不离地守着春弦。
万年以后，自该由春弦守着孤雪。
当姬卿沫按照梦中之人的指引踏上了春弦之道后，才发现被自己视作是高山的孤雪也不那么遥不可及了。
弦声四季，四季以往，春夏秋冬本来就是必经之路，姬卿沫既着眼于不杀之剑，那冬琴自也愿意作为过客，成为这一年四季的组成。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真正地醒来之后，仅用了1个时辰就将冬琴剑法练至大成，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速度。
……
“师尊。”
一片初春之景中，姬卿沫沉了口气，将祈月负于身后，微微眯起的双目，莞尔一笑。
“春弦，妍儿学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