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因果多到令人看不清。
而秦淮生此刻的眼里，只剩下黑发轻扬的小徒弟。
那笑靥动人，如晨光拂面。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从彼方传至此处，如同一阵长风过境，吹动了站立着的两人的衣服。
“师尊，这是？”姬卿沫收了剑意，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那奇特波动传来的方向。
“我们有客人了。”
当那道波动出现的刹那，系统便向秦淮生提了个醒——那是怀幽谷的护宗大阵被人触动的反应。
……
王阁老有些头疼。
他本来仗着自己在六算门学到过一些风水卜术，靠着这门手艺在明霄皇朝里当了几十年的明楼阁老。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前不久，皇帝突染恶疾而病危，遍寻朝内太医以及未央境的诸多民间医者皆不得治，万般无奈之下，皇帝只能下令重赏，凡是能治此病者，皇朝必特封他为皇族宗亲，官正一品还送个爵位。
其实谁都想讨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但奈何皇帝那病实在是过于异常了，既然连那些闻名许久的名医也无可奈何，那寻常人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而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习卜道之人主动请缨替皇帝看病.
那人并不是医生，却只用一手莫测高深的风水卜术便治愈了皇帝，轻而易举地便拿到了所有的奖励，而且还直接进了明楼，地位也一举超过了在明楼里任劳任怨数十年的王阁老.
要说那人真要有什么本事的话倒也无妨，但王阁老却对那人有不小的疑惑.
风水之道，讲究一个天地人三者的万物和谐，而卜术则是对阴阳造化的进一步诠释.
这两者的结合虽然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但唯独……不可能拿来治病.
哪有什么在地上投几个龟甲和铜币就能让别人的不治之症自己就好了的，就连最精通卜算之道的泷家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哪怕那些太医和明楼的阁老们再觉得不解，皇帝陛下的病还就是被卜术治好的.
而且那人，还姓泷，名殷渠.
泷殷渠进入明楼任职阁老之后，起初还没有对政事有过多的干涉，但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作妖了.
以卜术强行干涉国家的许多局势政策，尤其是在修水利的事情上，改道，改开工时间，反反复复折腾了十七八次.
皇帝陛下只有一次没有陪他瞎折腾，结果正巧那次开工引起了山洪爆发，毁了山川附近的一整个城市，数千人永埋沙底，数万人流离失所.
在那之后，陛下便再也没有听过其他人的意见，任何国事都是由这位泷家人负责的，泷殷渠表面上只是明楼阁老和一品侯爵，但实际上的地位就跟皇帝的亲大爷一样，看谁不爽都是一句话的事.
这不，就因为王阁老曾经有在私底下说过泷殷渠的不是，直接就给安排了一个很麻烦的工作，蕴养龙脉.
那龙脉是明霄皇朝的开国帝君龙魁景所创，据说那位帝君本身就是一位拥有上古巨龙血脉的龙族，他以龙血和龙筋创造出明霄皇脉，龙气连通整个未央境的地气，形成一条磅礴之脉，护着皇朝万年不陨.
只不过龙脉近来似乎有些动荡，王阁老用卜术卜算出了龙脉之变乃是灾劫降临之兆，上报明楼之后这事自然还是由泷殷渠接手.
而泷殷渠却并没有听从王阁老的建议对未来国事进行一次更明确的卜算，反而认为只要龙脉稳定，便不过发生灾劫，于是就随便找个了地方让王阁老去探查地气，以作龙脉的蕴养之地.
他选择的地方，就是这个看上去有些闭塞的山谷.
“三面环山，上山上水，一面直通傍山之溪，清风入谷而不外流，灵气回转与外隔绝.”王阁老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山谷的大概外象，就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荒谬，真是荒谬绝伦！”
“何处荒谬？”
“此谷外象内敛，自称一脉，可用作家宅和婚宅，但无论是丧葬还是蕴灵皆是事倍功半，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那人居然会选择此地蕴养龙脉，真是荒谬至极！”
王阁老怒不可遏地一挥长袖，要不是他还算有不错的涵养，这会儿早就直接开骂了.
不过等到他把这些话说完之后才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急忙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一位白衣青年.
那青年负手而立，卓然不桀，隐隐透露出一股隐世高人的风雅气度，绝对不是一般的宗家子弟！
“这位少侠是……？”
“在下回答之前，还请老先生能告知来意.”
当王阁老打量秦淮生的时候，秦淮生也在打量着对方.
这位老者穿着一件特殊的黄色道袍，道袍上有七星之相流转——那是明霄皇朝的秘阁，明楼的衣物.
来者，居然是明霄皇朝的人么？
“老朽名为王重须，是明霄皇朝中人，来这里只要是为了蕴养龙脉一事而来.”王阁老拱手作揖道，“朝中重臣挑选此地为龙脉蕴养之地，老朽是代为考察，只不过……”
“只不过老先生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适合蕴养龙脉的风水之地，是么？”
当护宗大阵被触动之后，秦淮生让姬卿沫留在了原地，使用炉石一眨眼就来到了山门口，所以王重须的话，他方才原原本本地听完了.
“让少侠见笑了，老朽也只是奉命而行.”王阁老忍不住叹了口气，“龙脉有恙本不该用这种办法，奈何陛下遭人愚弄，只能听此人的妄言而行了.”
闻言，秦淮生不由得轻笑了几声：“风水卜术乃顺应自然之道，那人行迹如此荒谬也能得到皇朝的帝君所信么？”
“少侠有所不知，那人……姓泷，水龙泷.”
“泷家人？”
秦淮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墨色的眼底不由得闪过几分凛冽.
“是啊，就是那个精通卜算之道的泷家.”王阁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朽也曾学过些卜算之法，那人的行为当真不像是泷家人能做出来的，只可惜泷家人已经隐世甚久……”
“巧了.”
秦淮生心下一念，突然微笑着打断了老者的话.
“在下也是泷家人，而这里，是在下的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