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余化靠在客厅的木沙发上，将身边剩下半瓶的二锅头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瓶子丢在地上。
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视，手却麻木的按着遥控器，每次听见新闻播报的时候，呼吸都会变得急促三分。
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好在家庭美满，夫妻和睦，刚上小学的女儿聪明又可爱，去年自盖的三层小楼还刷了新漆。
要说唯一的不幸，大概就是他的女儿最近查出了白血病，以他们家的情况就算倾家荡产也只能短暂的延长生命。
该死！没钱居然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好在有人帮了他。
余化这么想着，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那里一直有一个小皮箱。
如果是平常，被这么压着他一定感觉很难受，可现在却甘之若饴，弯腰牢牢将箱子抱在怀里，用力呼吸，甚至都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金钱味道。
箱子里装的是整整五十万人民币，这下不仅女儿的医药费有了着落，就连家里的存款都能富裕起来，而他获得这些的代价只不过是开一趟车而已。
那个叶熙没死完全是他运气好，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如果有人要来收回这五十万……如果有人要来剥夺他女儿活着的可能，那他不介意和对方拼命！
哐啷——
突然，院子里响起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叽叽喳喳的鸡叫。
又有黄鼠狼闯进来了吗，大黄怎么没叫？
余化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起身从窗户往院子里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动静。
他将钞票箱小心翼翼的放在沙发上，之后觉得不放心又走进卧室塞到床下，然后冲身旁早已熟睡的妻子轻声说道：“我去院子里看看怎么回事儿，估计又有不长眼的黄鼠狼偷溜进来了……”
熟睡的妻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醒来，今天她照顾女儿照顾得太累，明天还要带女儿去住院，也是难为她了。
余化换上门口的塑胶拖鞋，鞋底满是黄土，拿起鞋柜上的手电筒，又从门后取出一根专打黄鼠狼的铁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余化借着灯光可以看到院中央的稻草有些杂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踩过，但是周围没有看到黄鼠狼的踪影。
他走到鸡圈，数过一遍之后，三十二只小鸡一只不少。
哐啷——
突然，又是一声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但这次比刚刚要清楚很多，而且声音的来源就在余化背后，有一只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
这一刻，余化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一种极度的恐慌感笼罩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能听到血管冻住的声音。
“余化……对吧？”
“你……你是谁？”
余化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在身后那只手掌的操控下缓缓转身，眼中看见的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风衣里的成年男子，从嗓音的雄浑程度来看至少三十岁。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
男子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红光，余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怪物！这是怪物！
他的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因为刚喝完酒的缘故，昨天又下过雨，脚下未能站稳，一屁股摔倒在鸡圈外，溅起满身的烂泥。
噗通————
“你……你是他们派来的，对吧？”
余化的身体一边后退，一边用手掌不受控制的在身边乱抓，左手抓到了杀鸡的菜刀，右手是刚刚带出来的铁棍。
在黑衣男子的逼近中，余化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是谁？”男子浑厚的声音中透露着疑惑，脚步也在短暂停顿后向余化再次接近，开口道：“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别紧张，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滚！滚开！”
唰——
唰——
月光下，一长一短两道寒光毫无征兆的朝男子飞去。
「零！」
这一刻，叶寒只觉得血压骤然攀升，双眼中赤红一片，心脏砰砰跳动几欲炸裂，血管也在极不规律地收缩扩张。
时间变慢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尽管尝试过无数次，但身体传来的剧烈不适与震荡不休的大脑，依旧让他产生了生理上的呕吐欲望。
侧身躲开有着致命威胁的菜刀，伸手抓住那根快速翻滚的铁棍，借力使力的插向地面。
余化见自己的手段被如此轻易化解，更加拼命挪动瘫软的四肢想要向后挪动，同时深吸一口气，想要大喊出来，“救——唔唔唔！”
叶寒的速度比他求救更快，只一瞬间就从五米外冲到了他身边，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而已，你杀人还杀上瘾了是吧？？？”
“唔……唔唔唔！”余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眼珠因为窒息像是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你老婆和女儿还在屋子里吧？不想他们有事的话就保持安静。我现在还没想对你怎么样，可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不介意把你打晕后对她们做点什么，听懂了没？”
“……”
余化发不出任何声音，心底涌起一阵绝望。
他的妻女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抢在窒息前用力点点头，叶寒这才稍微减轻力气，冲余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一张录像的截图。
“很好，见过这辆货车没？我刚刚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方圆一公里内都没见到……”
余化晃了晃醉意未消的脑袋，几乎在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崩了。
果然！果然是他们！
叶寒点点头，说道：“看来是认识了？很好！那你能告诉我这辆货车30号晚上被你开回来之后去哪了吗？这小村子附近连个摄像头都没有，那天晚上一场雨还把车轮印全弄没了……”
余化没着急回答，抬头看了叶寒一眼，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是我……这……呃！”
叶寒再次捏住了余化的脖子，语气冰冷的说道：“我都找到你了，你觉得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用吗？那晚如果不是有人刚好路过，叶熙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假话？知道故意杀人是什么罪名吗？知道你差点杀死的叶熙是什么人吗？让警察知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还是说你指望「他们」来救你？”
余化被叶寒死死掐住脖子，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向他涌来。
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掰开面前男人的胳膊，但他在村里引以为傲的力气却难动男人分毫，只能任由双脚无力的在地上蹬来蹬去。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不想你老婆女儿有事的话就一句废话都别说，那辆车去哪了？”
“我不知道……”
“嗯？”叶寒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把车开回来，有人负责把车开走。”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的，身高和我差不多。”
余化瞪着通红的双眼和男人对视，数秒后，男人像是信了他所说的话，松开手的那一刻，余化立刻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咳嗽声像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来。
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怎么办？
这个男人不是「他们」派来的……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是「他们」派来的？
“那接下来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和他们有联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