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我就退役了，回到了圣披德堡，后来当了一名列车司机。不过驾驶列车始终还是没有驾驶坦克来得带劲。我们驾驶着T-62坦克，整个欧洲在红军的履带下发抖……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男人听着马克西姆维克的话，身上的威势逐渐收敛起来。他深深地看了马克西姆维克一眼后，收回了视线，淡淡地说道：“以后记得不要随便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会向上级打一个报告，到时候你可能要签一些保密协议并接受一定的监视。这也是你为自己行为该付出的代价。”
“呼——”马克西姆维克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他回过头，看着男人苦笑着说道，“我保证，下回遇到你这样的人我就绕着走，你简直比那些内卫部队还叫人害怕。”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对方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赞美一般。他迟疑了一下，随后低声问道：“司机先生，车臣前线的战况还算顺利吗？你知道的，我在执行任务时不允许携带和外界联系的设备，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外界联系过了。”
“啊，还算是顺利。这回军队的小伙子们总算不是一些毫无城市作战经验的新兵了，上一次简直就是一群红军老兵在按着一群小家伙暴打。”马克西姆维克耸了耸肩道，“军队现在已经掌握了车臣的大部分地区，并且包围了格罗兹尼，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那里。”
“最近几年局势好像比较混乱。”男人皱着眉说道。
“唉，自从苏维埃解体后，经济就一直不好，前几年还出现了宪政危机，然后还冒出这么一群分裂分子！我不是说俄罗斯怎么了，但是最起码当年苏维埃还在的时候就没有出现这些破事！当年明明绝大部分人都反对解体的（注1）！结果那群蛀虫和寡头就为了自己的利益肢解了苏维埃，然后吞食了人民的财富！那些国家蛀虫都该死！该死的叶历钦！”这个话题仿佛激起了他心底的愤懑，马克西姆维克越说越激动，最后连脖子都变得一片涨红。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男人轻声道。“我们得向前看。”
“是啊，都过去了。”马克西姆维克叹了口气，“毕竟生活还得过下去。人啊，如果老是挂念着过去总是不行的。”
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
列车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上飞驰，雪花击打在车窗上，碎成细碎的白沫。两人就这样交谈着，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马克西姆维克回答着对方的一个个问题，只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从刚从某个封闭的地方出来一般，对外边最近的一些事情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儿，马克西姆维克开口道，“先生，你的目的地就快到了，估计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前方有一片树林，里边有一个站台，那里就是你要下车的地方。不过那个站台好像有时候有有时候我路过时又发现不见了，很是邪门……”他看见男人向他微微摇了摇手。
马克西姆维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鼻子，无奈地说道：“我懂，我懂，这也是机密，我回头也会签那个什么保密协议的。该死，我就不该多嘴的！”
男人难得地笑了笑，他整了整身上的大衣，伸出手道：“感谢您告诉了我这么多消息，司机同志。”
马克西姆维克闻言愣了一下，“同志”这个词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他连忙起身，将手伸过去握了握，说道：“同志，祝您一路顺风。”
银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车厢内，照耀出空气中点点的尘埃，形成了一条极为漂亮的光带。温暖的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就像在表面镀了一层金子一般。
银色的光？温暖？
男人一个箭步跨到车窗边，直接将那原本锁死的车窗生生拽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咆哮着灌入车厢之中，令原本便不算温暖的车内变得更加寒冷。
“喂，那是什么！”马克西姆维克突然指着某个方向，大喊起来。朔风的呼号声震耳欲聋，他只能大声叫喊才能让男人听见他所说的话。
男人无视了料峭刺骨的寒风，一手扶着窗棂伸出头向着马克西姆维克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他探出头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僵住了。
那是多么震撼的景色！
在距离列车不过数公里的位置，一道银白色光柱拔地而起，笔直地刺入天幕。汹涌的光浪向着四周拍去，驱散了厚厚的层云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此刻正是正午时分，然而哪怕层云尽碎，阳光却依旧无法笼罩次处，就像是被这分光柱的较高处向着两边延伸出两个长长的分支，一边指南，一边指北，横臂稍短而竖条较长，面向东西两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矗立在这片冻土之上的巨型银色十字架。
随后，银色十字架随后便发生了变化。只见十个银色的光轮在十字架的东边出现，从左到右以“三、四、三”的形态进行排列，二十二条光路自虚空中浮现，将这光轮尽数连接起来。远远望去，就好像某种奇异的法阵一般。
“至高冠冕【Kether】、智【Chhokmah】、理【Binah】、仁【Chesed】、力【Geburah】、美【Tiphareth】、永恒【Netsah】、荣耀【Hod】、基础【Yesod】还有王国【Malkuth】。”男人的瞳孔猛地缩小，他迅速地认出了这东西代表的的是什么。
“那是【卡巴拉生命之树】？！”
男人缩回头，将车窗关上，回头对着还处于震撼之中的马克西姆维克说道：“立即停车！”
回过神来的马克西姆维克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脸，然后果断的拉下了刹车。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了这个列车司机的理解范围，他没有多问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是机械地按照男人的命令去做。
在完成所有停车的步骤后，马克西姆维克瘫坐在椅子上。他不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以祈祷上天能够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男人没有再关注马克西姆维克，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预案中的紧急事态。男人快步走到那个银色箱子前，蹲下身将手按在了上边的一个方框上。他的掌心散发着幽蓝色的辉光，伴随着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银色箱子向上弹起了一段距离。
男人打开箱子，一抹红色随即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匹料子极好的红色绸布。而在红布的上方，一支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狙击步枪正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那是一支M1891/30式莫辛纳甘狙击步枪。
男人捡起那把莫辛纳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支生产于二战的老前辈如今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叹的状态。男人又从银色箱子中拿出一颗刻有繁复铭文的7.62×54r子弹，他熟练地拉开枪栓，装入子弹，将其推入枪膛（狙击版的莫辛纳甘一次只能装一颗子弹）。完成这一切后，男人便闭着眼睛靠在列车的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在车轮和铁轨刺耳的摩擦声中，列车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缓缓停下。男人迅速地打开车门，从列车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老鹰般在雪地里掠行数百米后方才在一个小土坡上停下。
他半跪在地上，抬起枪瞄准远处的那个银色十字架，原本棕色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如同蓝宝石一般幽蓝。奇异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游走，随后注入枪身。在马克西姆维克惊骇的目光中，那柄莫辛纳甘的枪管前方陡然绽放出一道道幽蓝色的法阵，阵列展开形成的暴风将地上的积雪吹起，露出了棕黑色的土壤。
男人食指搭在扳机上，目光锁死在银色十字架中央的那道模糊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扣动了扳机。
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枪声，没有什么白虹贯日的光束，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变。
一切都没有发生。
男人少见地惊慌起来，他一遍遍地扣动扳机，但是却无济于事。他的灵能始终被抗拒在核心区之外，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这柄莫辛纳甘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伴随苏维埃一齐逝去了一般。
莫辛纳甘从男人的手中滑落在地，展开的术式阵列也化作无数的光点溃散。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茫然地望着远处变得越发宏伟的银色十字架。
那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国家已经不在了，曾经伴随着他征战苏德战场的伙伴也失去了曾拥有的威能。那么，他这个被唤醒的、旧时代的幽魂，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瓦西里无声地笑了起来，任由银色的光辉将他吞噬殆尽，意识消失前，他仿佛听见了振聋发聩的咏叹。
“【第六位天使吹号，我就听见有声音，从神面前金坛的四角出来……】”
注1：苏联解体公投，70%以上的公民选择不要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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