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咒式
“唧唧，唧唧唧——”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温暖，低空中，三两只早起鸟一边嬉戏，一边为人们带来起床的早铃。不时发出的叫声，轻盈而响亮，划过街道，划过人们新的一天。
旅店二层的房间中，一名少年准备从睡眠中醒来。
身体还没有什么动静，他的眼皮开始缓缓向上拉起。并没有平常人刚刚睡醒时的惺忪神态，黑色锐利的眼眸里，神秘的色彩布满其中。
坐起身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掀开，赤司首先看了看旁边的床位，但看到的，只有已经整齐叠放好的被单和枕头而已。
看来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那边也差不多有结果传来了吧。赤司一边整理自己床铺，一边在心中想道。
此时，距离几人从霜冻森林返回，又过了好几天时间。回程的路尽管偶有魔兽骚扰袭击，但对几人来说，自然不会有多大压力。不过，人员方面却是有了一些变动，也就是克里娜三人的问题。
一开始听到她们要加入自己一伙的时候，赤司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还是有不少的吃惊。不过仔细一想，他又很快明白过来她们的想法和处境。既然其他三人都已经同意，而自己又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克里娜三人自然非常顺利地加入了飞焱。解团和转团的手续必然是繁琐而又必须的，但这些都没有丝毫关注的价值，他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参与其中。一回来，他就开始为瞳术·移形轮转所带来的后遗症做调息，直到今天身体才完全恢复。
蓝色玫瑰的解散和成员的减少以及转移，无疑是护风城当下的一大新闻，人们尽皆发挥自己的想象和猜测来试图解释其缘由。但因为暴风的沉默不语，克里娜她们的敷衍陈词，所有人基本上没能想出个所以然。而特里他们，也当然不会把这些事当成热闹而随便到处说。
“早上好，赤司哥哥。”
赤司一走下楼梯，一把专属小女孩的稚嫩招呼声便已传到耳边。继小精灵之后，其他人也暂时停下了正在谈论的话题，转头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
简单回应了几人一句，赤司找到了他们为自己准备的位置坐下，准备询问详细情况。
“怎么样？”
“嗯......不行，一开始还以为药效的发挥需要时间，但几天都过去了，阿姨的病情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回答赤司的是维恩，只见他此时一脸愁容，显然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不已。
（果然是这样吗？）
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又环顾了一下几人脸上的表情，赤司在心中下了决定。尽管莉莎不是自己的同伴，但也不算是陌生人。看到一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他们大概会对她母亲的逝去而感到非常伤心。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情况。”
“嗯。”
赤司的建议，其他人都很自然地接受。事实上，他们就是在等他起来，然后一起前去莉莎家看望。虽然特里、维恩、蕾雅、克里娜，小伊以及小云六人从魔兽森林回来后就每天都会到莉莎家拜访一回，但莉莎妈妈的病仍是相当不乐观。
因为已经来回往返过几遍，一群人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莉莎家。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门口依旧有门卫守着，但这次当然不会再发生上次的尴尬情况。实际上，除了赤司，门卫都已经和特里他们混熟了，就他们的对话的语气来判断，说是老朋友也不为过。
“你们来了。”
“嗯，还是来看看情况，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你们那么担心夫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给你们开门。”
“回头见。”
告别了门卫，众人很快轻车熟路来到了大厅，三个身影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赤司视野。然而，几人的模样，却给了赤司一些不同之前的印象。
首先是老贝尔，相比于自己出发前往霜冻森林之前，样子显得更老了。虽然坐在了本是大厅中最显眼的主座上，但这份显眼，只是把他的沮丧和悲伤更形象地表达了出来。然后是莉莎，样貌依旧清秀美丽，但那无精打采的神态以及笼罩在她周围的失落气氛，令她早已没有了先前给人活泼好动的感觉。最后，就是那名老管家，仍然兢兢业业地守在自己老爷和小姐旁边，只是那副神情，俨然像是一名迟暮的老人。
（果然。）
“莉莎姐姐，我们来看阿姨了。”
打破这种沉闷氛围的，总会是小精灵，尽管她对情感的敏感程度比所有人都高。
“喔，是蕾雅妹妹啊，欢迎你们。”
本在失神地望着茶杯发呆的莉莎，听到了小蕾雅的声音后，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些许笑容。
“贝尔先生，你好。”
“你们好，谢谢你们常来看望莉莎和她妈妈。”
简单的礼貌是必要的，毕竟不全是年轻人，不能像平常那般随意。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即便是最不靠谱的特里，也清楚现在不是能够说笑的场合。
“对了，莉莎姐姐，赤司哥哥也来了哦。”
“他也来了？”
对于赤司的到来，莉莎首先感到意外。虽然知道他是因为疗伤的缘故而没有前来，但莉莎的心里总难免感到一点失望。此时看到他终于到来，心情意外地感到有所好转，但莉莎自然不可能将它表现出来，口气一如既往。
“你怎么来了？虽然你来不来都无所谓啦，但还是先谢谢你。”
“莉莎别闹。虽然是朋友，但也不能这么无礼。赤司小兄弟，你也知道莉莎的性格，不要太见怪。”
对于莉莎的‘嘲讽’，相处过几天的赤司早已选择了无视，把目光放到老贝尔身上，赤司准备直奔主题，他可不是专门来听莉莎废话的。而且，既然已经决定帮忙，那还是越快越好，不仅是自己不喜欢做事拖拉的关系，莉莎母亲的情况也同样如此。
“放弃吧，犀角并不能治好令夫人的病。”
完全没有想过赤司会对自己说这种话，老贝尔一下呆愣当场。
“什么？你......在说什么？”
“赤司？”
不仅仅是莉莎，旁边的维恩听了赤司的话后，也将眉头皱了起来。除了小精灵外的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赤司的神情，已经明显带着些许温怒的意味。毕竟在这种场合，只要稍有常识，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即便是特里，这次也找不到袒护赤司的理由，尽管他对赤司的性格有一定了解，但这样说实在是太无情了。
“赤司，你不应该这么说话。”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母亲的‘病’根本就不是病，犀角没有效果是正常的。”
“你混蛋！你就这么希望妈妈有事吗？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本还想将这些天的郁闷和悲愤都尽情地发泄到赤司身上的莉莎，因为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语，而呆呆地对赤司发出疑问。紧接着莉莎之后，其他人都相继回想了下赤司刚刚那翻话，稍微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惊讶和不解一下充斥他们的脑海。
“怎么回事？”
“赤司，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看到他们一会儿对自己不满，一会儿又是各种疑惑，赤司感到一阵无语。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下面的。
“我的意思是，贝尔夫人她并没有患病，而是中了咒式。”
“咒式？”
咒式，一种特殊的高等级咒术，或者说咒术法阵。普通的咒术都是即时型的居多，而咒式，则一般由咒术通过某些顺序、结构以及规则施放出来，或者由复数的咒术通过某种组合而形成另外一种咒术。诅咒，传送阵等，就属于咒式的范畴。
“嗯，她被下了咒式，所以犀角才会没用。”
“赤司你一早就知道了？”
不明白特里问这个有什么意义，但没有撒谎的理由，赤司点头回应。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
“我当时也不太确定，不过现在白犀角没有起到效用，那就没有疑问了。”赤司并没有把他当时的真实想法说出。
“既然看出了点东西，当时可以给我们提一下嘛......”
“我不喜欢下不确定的判断。”
“......”
面对赤司的说法，众人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尤其是特里，他压根就没想过莉莎妈妈竟然是中了咒式，也完全没有想过赤司竟然知道些内情，但偏偏就不告诉他们，让他们一直担心不已。特里除了无语地看着赤司，再不能做出其他反应。但莉莎和老贝尔关注的，可不是这些细节。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赤司小兄弟，那......那你能......能解开那个咒式吗？”
老贝尔几乎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当然对他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早在之前，他的老友护风城城主其实就已经来过探望，但也没能发现是咒式引起的。而城主，则几乎是护风城的最强者。可以说，赤司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如果赤司否定了，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从绝望中站起来。
“可以，之前因为受伤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现在的话就没问题了。”
赤司的回答并不长，但对老贝尔来说，只要听到‘可以’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至于赤司会对他说谎之类的，老贝尔一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应该说他根本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性。
“上天保佑，终于有救了。”即使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老贝尔终究没能忍住心中的喜悦，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你真的可以救妈妈？”
“真的。”
“太好了！蕾雅妹妹，太好了！”
“嗯！”
因为狂喜而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莉莎，只能把小精灵当成唯一的镇静剂。紧紧抱着小蕾雅，莉莎一边哭泣，一边笑着说道。而小精灵也任由莉莎抱着，听到她的阿姨终于可以恢复过来，她也感到无比开心。
“赤司，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下。”
“？”
“下次你说话，请你一次说完，而且说清楚，拜托了。”
“是你们不给我详细解释的机会。”
合手对着赤司躬身一拜，特里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不过同时，特里也为刚刚自己对赤司的想法感到羞愧。仔细一想，赤司的确有可能会说刚刚无礼的话，但他所说的，哪一次不是事实？又有哪一次不是由他解决的？
“赤司，对不起。”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对于维恩的道歉，赤司没想其他，直接道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别人怎么看他，他一点也无所谓。对他来说，只要分清楚有没有敌意，就足够了。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所蕴含的信息。
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感受到他说的完全不是客气话。他是真的不在意他们对他的看法。换个角度来说的话，就是所有人都没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点痕迹的意思。一般人无论怎样，都必定会多多少少在意的，但是他没有……
特里注意到了这点，维恩注意到了，克里娜注意到了，莉莎也注意到了......至于小精灵，更是对此感觉强烈。
“赤司哥哥……”
“那么就早点解决吧。因为是最低级的咒式，控制得好的话以强力就能冲开。你们在这边等着，很快就能完成。”没有理会众人脸上不明所以的神情，赤司直接向老贝尔提议。
“麻烦赤司小兄弟了。”
看着跟随老贝尔走向旁边通道的赤司，几人的心里被不知名情绪包裹。那个身影，总是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