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神的共犯者（上）
从小镇出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五六天之久。而赤司和金龙，也终于在今天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帝都。两人都没有马上进门，反而在大门前驻足。
眼前城池的巨大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单是城门，就有至少十多米的宽度。城门两边是几十米的高墙，让人根本生不起要徒手爬上去的念头。城墙由一块块整齐均匀的巨石堆砌而成，尽管不清楚石头的硬度如何，但那黑漆的颜色所带给人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人打消将其以蛮力破坏的可笑想法。何况，作为一个从开国伊始就已存在至今的巨城，城墙上不可能没有用以抵御外敌的咒式镌刻。
“这就是帝都吗？”感受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马，赤司抬头望向前方说道。
和护风城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这里只是帝都的城门外，就已经到处都是人的身影。由此便可以想象，城中将会有着怎样的一幅热闹景色。不过现在，这都不是赤司所要考虑的东西。
“哇，跟这里相比，之前的小镇简直就是穷乡僻野啊！”金龙加鲁凡因趴在赤司的肩头，目光从左边扫向右边，又从前面扫向后面，可爱的脸上满是一副兴奋的神情。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新鲜的，他从来没有跟人类生活过，也自然不知道人类社会到底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穷乡僻野……话说回来，你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扭头看向金龙，赤司发出疑问。他可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而被各种人找麻烦，毕竟龙族对于许多人来说，尤其是一条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幼龙，吸引力简直大得惊人。
“放心吧，本大爷的幼龙形态和其他龙族有很大区别，应该没多少人知道的。而且，你看我现在像一条幼龙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的身份真的被识破了，不是还有你嘛，到时候我们再一起逃走呗。”金龙用他那小得可怜的前爪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回答。
“随便你……”本还想质疑他的自信从何而来的赤司在看了看天色后，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虽然只是相处了不过几天的时间，但因为路上就只有两人，所以彼此之间的交流自然相当频繁，赤司也因此对金龙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总的来说，在他看来，金龙就是属于那种半好不坏、奸诈狡黠的家伙。有便宜就会去捡，有危险就会极力避免，一旦被人招惹，一定会想尽方法把场子找回，任何阴谋阳谋、千般算计都绝不会吝啬。当然，要是遇到铁板子，他又会马上怂下来，典型的欺软怕硬类型。
“我们先进城了。”这么说着的同时，赤司开始跟着周边人流向城门走去。
城门虽然有卫兵在看守，但过关的条件却完全不严格，赤司仅仅只是被盘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轻松进了城，以至于他在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没能派上用场。不过，在稍微感应了一下帝都的气息，他也就释然了。即便是他，此时也没有随意地将气息放开。
“不愧是帝都。”
“哇，还真的好多人啊，我们所有龙族加起来，恐怕还没有眼前的人多呢。”
果然如两人在大门外所预期的一般，帝都内部的繁盛的确不是随便就能用几个词语进行概括。不仅如此，大街上还充斥着各类的异族，与人类几乎没有多少区别的亚人族、海陆都能生存的海族、各色的兽人、甚至是被驯服的魔兽等等，随处可见。像金龙这种跟小猫几乎无异体型的小东西，也有不少。放在那里面，只要不说话，绝对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
到处涌动的人群不说，帝都的壮观也让两人微微吃惊。入目处尽管已经是各种各样的建筑物和工艺雕塑品，但却一点不显得拥挤。旁边一条几十米宽的河流直接贯穿了帝都，除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外，河上更有着一幢巨型而又引人瞩目的建筑物。从远处看，建筑物的风格相当怪异，至少在两人的眼中是这样没错。也不知道它是以什么材料建成，底部几根巨大无比的立方体柱子螺旋环绕而起，顶端则是一颗反射着耀眼日光的大圆球。建筑外面被银色包裹，以两人相当突出的视力，竟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至于这个建筑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初来乍到的他们当然不会清楚。但无论怎样，这些都对他们有着不小的冲击。
“我说，赤小子你以后要不要也搞个这种东西来住住？肯定很拉风！”望着那个特异建筑，金龙两眼放光地对赤司建议，也不知道身为龙的他为何会对人类的建筑如此感兴趣。
“没兴趣。”
“啊！”
赤司的回答简单而残忍，说完，他开始转身，准备往旁边的一条街道走下去。然而，他身体还没有完全转过，一个小东西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差点向后倾倒。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站着也会被撞到。不过，在看见被自己撞倒的小东西后，他也没有去怪她的心思了。
“没事吧？”稍稍俯下身，赤司向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伸手。
“对不起，对不起……”令人意外的是，小女孩并没有接过赤司伸过来的手，反而勉强着想自己站起来，低着头，不断地向赤司点头道歉。
“怎么了？”这时，听到身后有所情况的金龙也从对刚才建筑的感叹中回过神来，看向小女孩问道。
没有回应金龙，赤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女孩身上。
在她出现之前，他还真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因为是低着头的缘故，再加上头发的遮掩，赤司没办法看清小女孩的脸。但她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衫，杂乱堆积的头发以及被污垢沾满的肌肤，无一不在突显着她与周围其他人的巨大反差。
（果然无论是在哪里，他们也不可能消失……）
“大哥哥对不起，小琳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与她脏乱的外表不一样，小女孩的声音非常动听，她拼命挣扎着站起来，但样子看上去真的非常勉强。注意到了她瘦削小膝盖上的擦伤，赤司知道自己是不能就这么转身离去了。他自认不算什么好人，甚至不把生命放在眼里，但唯独对于自己的责任，他一定会亲自将其了结，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赤司伸出他的右手，没有丝毫顾忌小女孩身上的肮脏，慢慢地在她的挣扎中把她扶了起来。
而他的这个举动明显让小女孩感到相当吃惊，使她直接呆立当场，忘记了说话。
“大哥哥快松手，小琳会弄脏大哥哥的。”好一会，小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并抬头看向赤司，急切地说道。但因为脸庞依旧被垂下的头发遮住，赤司还是没能看清她的全貌。
“不用介意，你的家在帝都吗？我先送你回去。”看她站稳站直，赤司才把手松开，直接提出自己的建议。
“谢谢大哥哥，不过不用了，小琳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赶快的话……”
“你确定你能走多远？”赤司的语气中充满了明知故问的味道，因为小女孩双脚的不停震颤，已经显而易见地表达了她当下的状况。
“但，但是，如果不赶快的话，阿鲁卡哥哥就会……”
小女孩的嗓音里已经开始有哭腔显现，尽管她仍然勉强着自己迈开脚步，但那本来就已经是非常虚弱的身体，再加上擦伤的缘故，她连正常的走路都已没办法做到。
“哎呀，小鬼你就别客气了，你那个样子根本走不了几步的，还是把你那重要的事给我们说说吧，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一直坐在赤司肩头的金龙听着两人的对话，在了解了情况后，他开始插话。事实上，他一开始也被小女孩给惊讶到了。虽然他还对人类社会的事情不怎么了解，但看了小女孩的模样，他也明白她绝对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最底层。为此，无论是单纯地出于好奇去没事找事干，还是真的想要帮助她，他都如此替赤司开口了。
“你、你怎么会……说话？”由于之前一直都低着头，小女孩刚才并没有发现金龙会说话的事实。此时看到他居然口吐人言，脸上立刻被震惊无比的神情覆盖。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先忽略了，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赶着去做吗？”
“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到底要不要帮忙？不要我们走了啊？到时候你口中的那个什么阿鲁卡哥哥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要后悔哦？”
“我……”
本还在犹豫不已的小女孩一听金龙说到阿鲁卡三个字眼，终究还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为了那个善良无比的人，她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寻得援助才行。
“那就麻烦大哥哥们了，请你们马上带我到施尔瓦泽家可以吗？”
“啊？这个……”
“不、不行吗……”看到加鲁凡因和赤司的脸上都突然挂上了困惑的表情，小女孩的心中瞬间被失落充满。
“也不是不行，只是……”金龙根本没想过，小女孩居然要他们这两个刚刚踏进帝都的外地人带她去帝都的某处，这简直比让他们去打架还要艰难。扭头靠向赤司的耳边，金龙小声询问：“喂，赤小子，怎么办？”
“我问你，你刚刚口中的阿鲁卡哥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赤司径直向小女孩开口。
“嗯，不快点帮忙的话，阿鲁卡哥哥就……”
“那这里离你的阿鲁卡哥哥远，还是离施尔瓦泽家远？”
“嗯……贫民窟的话，这里很近的。”虽然不知道赤司问这些想干什么，但小女孩还是如实回答。
“那你直接带我们过去吧，作为弄伤你的赔偿，我来帮忙。”
“诶？这、这不行的，会连累到大哥哥们的。”
听到赤司竟然要直接过去帮忙，小女孩首先吃了一惊，随后立马拒绝。她自然看得明白，赤司以及加鲁凡因都是热心的人，虽然其中的一只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待考证，但如果不是这样，像她这样的人，平时根本就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要帮她的忙了。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不、不行的……”
（抱歉。）
见她坚持拒绝，为了争取时间和减少麻烦，赤司只好采用紧急做法。在心中对她道了个歉，他轻轻拨开她面前的头发，望着那双碧绿眼瞳缓缓开口。
“不会有事的……”
“嗯，小琳这就带大哥哥们过去……”小女孩原本还是美丽的晶莹眼瞳瞬间失去了神采，宛如木偶一般。
“加鲁，你会治愈的咒术吗？”
“不会啊，自愈的倒是会，不过就算会我现在也没办法施展就是了，你不会治愈的咒术？”
“嗯，我也擅长自愈，救人的话……”
赤司本来也只是抱着问一问的心态，在确认了金龙的确帮不上忙以后，他开始从戒指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料为小女孩处理膝盖上的伤口。而小女孩也完全没有表示，任由着他小心擦拭包扎。
“不过没想到赤小子你会幻术啊，是瞳术吗？”在赤司准备背起小女孩的时候，加鲁凡因从他肩上飞到地面，略显惊讶地问道。虽然他不会幻术，但他的黄金瞳却也可以使用其他类型的瞳术。人类能够使用瞳术，他可从来没听过。
“嗯，不过你不会想看到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