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
缓缓地把眼睛睁开，首先映入眼球的是上方质地古朴的天花板以及一盏外观普通的吊灯。
少年转了转由于睡觉关系而变得僵硬的头颅，回望了一下房间周围。从总体上看，房间显得相当的简朴。除了身下正在睡着的单人床和旁边的梳妆柜台外，房间的入口处还有一个差不多人高的书架。书架上的隔间都被厚厚的书籍堆积，尽管大小不一，看上去却非常整齐。再看四周，也是一副干净整洁的样子。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平时应该非常懂事和自律。
少年目光再移，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在充满朝气的阳光下，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明朗，少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直至房门被敲响，他才从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来。
“阿鲁卡，起来了吗？早餐已经做好了哦。”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一把非常温和而舒适的女性声音。
“嗯，我换完衣服就下来。”
被叫做阿鲁卡的少年回应，同时把身体坐起，准备起床。
“那你快点，我和爸爸在下面等你。”
“好。”
一边听着门外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少年一边换衣。
“唔……已经早上了吗？”一把不同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
“走吧，要下去了。”
少年把衣服穿好，随后看向窗边。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窗台处的一个大篮子中，开始有动静传出。
“也好，肚子也饿了。”一只不知名的小东西露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拍打着背上的小翅膀。
待它从篮子中缓缓飞出，小东西的真容才得以完全展示。它有着和小猫一般大小的身躯，背上长着一对小肉翅。除了浑身雪白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更令它倍添可爱。但熟悉它的少年非常清楚，那副外表只是用来骗人的。
“上次就算了，以后要注意一下。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我们用念力通话，不过他们两个，应该不必担心。”
一切就绪，少年开始往房间门口方向走去。
“知道了，不过赤小子你还真的是不可思议啊，居然还有那种术，真是无法想象。”小东西感概，拍动着翅膀飞到少年的肩膀处落下。
不用多说，对话的两人正是赤司和加鲁凡因。很快，洗漱完毕后，他们来到了楼下一层。
“早上好，阿鲁卡，小加鲁。”
“昨晚还睡得好吧？”
赤司一下楼梯，分别来自一男一女的问候声就已从大厅处传来。男子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清爽的短直发，由于岁月洗礼的缘故，他栗色的头发中已夹杂着几根明显的白发。而女子则显得非常温柔与贤淑，淡金色的头发被整齐地束起，周身都在散发着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但此刻，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根本找不到一点属于长者的威严。此时，两人都已就座，正微笑着看向刚从楼梯上下来的赤司。
“父亲，母亲，早上好。”
赤司回应。事实上，如果是想要更加融进那位名叫阿鲁卡的少年的生活的话，这里赤司应该管两人叫爸爸妈妈才是，因为记忆中的少年就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但他无论如何，也始终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庆幸的是，除了称呼以外，阿鲁卡平时也非常尊敬自己的父母，很少有什么亲昵的行为，这着实让赤司轻松了许多。而夫妇俩虽然对自己儿子称呼的突然改变有所疑惑，却也没有多加追根问底，只是认为他可能是到了某种叛逆的阶段而已。
“两位早上好。”
加鲁凡因也一同回应。而夫妇两人之所以没有对加鲁凡因感到惊讶，主要是因为眼下距离刚见面那会，时间已然过了有三天之久。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非常惊慌，但经过赤司事先编好的解释，再加上几天的相处，除了会说话以外，他们也没觉得加鲁凡因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反而还很可爱，于是也就很轻松地接受了。不过在赤司看来，最重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他是自己，也就是‘阿鲁卡’的朋友这个原因吧，他以脑海中的记忆判断。
因为考虑到加鲁凡因并不是普通的宠物，而善良的夫妇俩也都不介意给他多添一人份的食物，让他在桌上进餐，所以加鲁凡因眼下受到的待遇其实相当不错，这也使得他对两人产生了相当多的好感。
一看到食物，加鲁凡因也不跟其他人客气，直接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大吃起来。
“嗯！好吃！妈妈做的早餐就是不一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的同时，加鲁凡因不忘对早餐称赞道。来到这里之前，他跟赤司一路吃的不是干饼就是干肉，根本没有一点味道可言。在享受了几天阿鲁卡的妈妈做的饭菜后，他亦开始懂得美食的意味。
“加鲁，注意礼貌。”
“没关系，好吃的话就多吃点，小加鲁还在长身体吧。”
除了阿鲁卡妈妈脸上始终是一脸微笑以外，剩下的两人中，一人表示无语，另一人则看着加鲁凡因的吃相苦笑。不过如果不是早就从赤司那清楚了解到，阿鲁卡的父母都不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加鲁凡因自然不会如此不客气。
“唉，如果小妮也在的话……”
“……”
对于自己‘母亲’不自觉说出来的这句话，赤司不置可否。从记忆中了解到，她口中的小妮，是阿鲁卡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自己的‘妹妹’。但正是因为了解阿鲁卡的过去，赤司才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只能沉默以对。
“妈妈……”坐在旁边的爸爸向她投以一个制止的眼神。
“啊，抱歉阿鲁卡，妈妈不是故意的。”
“没事。”
“那我们也开动吧，不然小加鲁都快吃完了。”
继加鲁凡因之后，三人也都开始进餐。
“对了，阿鲁卡，有件事要给你说下。”
进餐中途，阿鲁卡爸爸突然向赤司说道。
“父亲请说。”
“嗯，就是前段时间你说的学校的问题，爸爸通过一些以前的人脉，终于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学校。”
“学校？”
关于这个，赤司还真的不怎么清楚。因为他虽然共享着阿鲁卡的全部记忆，但那只是类似于大脑中的另一个记忆库的形式而已，并非完全将其吸收融合。而就算他真能做到这一点，他也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毕竟是记忆这种复杂的东西，搞不好的话，可是会造成记忆错乱甚至是变成白痴这种后果都有可能。因此，他之前都只是浏览了阿鲁卡的记忆，记住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重要的经历而已，而像阿鲁卡爸爸说的琐屑小事，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了。
“忘了？就是你说的想要去学校读书的事嘛。之前还那么郑重地跟我和妈妈说呢，这么快就忘了？”
对于自己儿子的健忘，爸爸显得有些惊讶。
“对不起，因为加鲁的事，我真的忘光了。那父亲你就先说说那间学校吧。”
“……”
已经吃完并趴在桌上搔着肚皮的加鲁凡因，对那个明明就是自己懒得再去搜寻记忆，却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人表示强烈的无语。
“也对，毕竟发生了小加鲁的事。”完全相信了赤司的谎言，阿鲁卡爸爸继续说道：“我去看了一下，那间学校虽然比较平民化，不过也还挺好的，就是离家里有点远，在东区那边。”
“不，我不去了。”
赤司一口回绝。
“诶？为什么？阿鲁卡不是很喜欢看书吗？那边的话，应该也会有图书馆的。”
对于儿子的反态，阿鲁卡妈妈表示疑惑。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为什么？”
“如果是在东区的话，我就没办法随便回来了。而且既然是平民学校，那也就意味着要学费书费这些费用吧。”
对于阿鲁卡的学习，赤司是非常清楚的。从记忆上看，阿鲁卡应该在17岁左右的年龄。直到两年前为止，阿鲁卡都一直在西区的一家贵族学校就读。而且，阿鲁卡的成绩其实非常优秀，每次的考试几乎都能名列前茅，但那仅仅局限于书面成绩。由于才能的缺失以及身体的每况愈下，阿鲁卡在战斗方面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再加上数年前家里遇到的一个灾难，导致了如今的施尔瓦泽家可以说跟一般的平民家庭无异，尽管还挂着贵族的头衔，但其实就是一个落寞到不能再落寞的贵族罢了。于是，种种原因加起来，也就导致了阿鲁卡被原来的学校勒令退学。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赤司看得明白，夫妇俩脸上的犹豫，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可能会离开他们的关系。毕竟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阿鲁卡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我会在西区找一家贵族学校，这样你们就能随时来看我了。”
赤司径直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无疑让夫妇俩更加担忧和无奈。
“贵族学校啊……但、但是——”
“我的身体的话，已经没问题了，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了。这几天，你们不觉得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虚弱了吗？”
“诶！？阿鲁卡，你说、说什么？”
“这是真的吗？阿鲁卡？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和妈妈吧？”
听到赤司突然如此开口，两人都激动地站起身来，脸满是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阿鲁卡的身体从出生起就比常人要虚弱，虽然也请过许多医师进行医治，但一直没能好起来。而此时，他自己却说病突然好了，怎能让人相信？但从他这几天的气色上看，确实是比以前好太多了，连平时不时发作的咳嗽也没再见过，这又让夫妇的心底中升起一丝希望。
“是真的，不信你们问加鲁，都是他的功劳。”
“？”
（又是我！？）
（随便应付过去就好。）
本还在翘着二郎腿，剔着牙的加鲁凡因听到赤司又把包袱扔给他，马上转头，以充满鄙视和不满的眼神望着他，同时跟他进行念话。然而，无论是那回答的语气，还是回望过来的目光，却都是那么敷衍，俨然就是在说：解释太麻烦了，交给你了。
（可恶！就会把麻烦事推给本大爷！）
尽管心里面有着一百个不愿意，但在阿鲁卡爸爸妈妈充满期盼的目光下，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忙圆谎。虽然在这里否定一下大概会很有趣，但他也不是没心肠的龙，何况两夫妇对他真的非常好，他终究不忍看到他们从希望的天梯掉下绝望深渊时的表情。
“抱歉，两位，现在才跟你们说。其实我们一族并不是普通的种族，你们看我会说话就知道了对吧。而且我在族中还有着相当的地位，阿鲁卡又救了我，所以我就把偷偷带出来的族宝给他吃了。至于那个族宝……”
无论是赤司，还是加鲁凡因，说谎都根本不需要打草稿。对于这样的他们编出来的“肺腑之言”，心地纯真的夫妇俩，除了相信，别无他选。
而听完加鲁凡因的话后，两人的眼角都不禁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嘴里不停地对他表示感谢。阿鲁卡的妈妈甚至还把加鲁凡因给抱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头。
“那、那个……”
或许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加鲁凡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它并没有挣脱出去，似乎并不讨厌阿鲁卡妈妈的这种行为。至于赤司，大概也是因为对如此关爱自己的两人撒谎而感到了不好意思，悄悄把目光移至远处。
一直到早餐凉透，夫妇才慢慢镇定下来。
“抱歉，爸爸和妈妈实在是太高兴了。”
“小加鲁，真的谢谢你！阿鲁卡，跟小加鲁道谢了没？以后可要好好对他，不能当他宠物那样看，知道吗？他可是治好了你的病哦。”
“我......谢谢。”
（哟？哟！）
（闭嘴。）
在父母以及加鲁凡因玩味的注视下，又考虑到是自己首先把麻烦扔给加鲁凡因，赤司只好无奈地向他进行道谢。这让加鲁凡因顿时觉得暗爽不已，更不忘对他进行调侃。
“对了，父亲，母亲，那所圣·阿鲁道夫学院的招生是不是要在最近举行？”
趁着加鲁凡因编故事的那会，赤司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相关的记忆。而其中的圣·阿鲁道夫学院，带给了他最深刻的印象。因为，那也是他“妹妹”，妮可·施尔瓦泽目前正在就读的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