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境中的人儿
这是一个被白光照亮的庭院，很美，很自然的庭院。
柔和的白光穿透空气，照耀在了庭院繁杂多样的绿茵上；徐徐的轻风不知从何吹来，让本就摇曳不定的花草更添生气。无一例外地，有幸见识到这一巧夺天工画卷之人，都会认为这里是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吧。
被花花草草所覆盖的地面，只有错综复杂的白石小路空出。而小路的尽头，则汇聚在了庭院中央的，一棵散发着葱绿气息的巨树之下。
那是一棵难得一见的神树。其粗壮的枝干，五人亦不足以环抱；其繁茂的枝叶，也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它的朝气。它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任由着微风的吹拂，见证着庭院的起落。
树下，有一个小男孩抱膝而坐，是一个黑发黑瞳，10岁上下的小男孩。短碎的头发，圆鼓鼓的脸蛋，此时的他正以其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庭院的一方。
“又跑到这里来了吗？”
一声比银铃还要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小男孩的身后响起。小男孩刚想转头，却已经被身后的那人先一步以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薇儿……丹蒂……”
尽管眼睛被捂住，但小男孩还是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她的名字也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
“笨蛋！说了多少遍，是妈妈才对！”
听到小男孩直呼自己的名字，少女立马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玉手，改拳在他的小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疼……”
受到痛击，小男孩顿时用双手盖在被敲的地方，露出委屈的表情看向少女。而少女那正在欢笑的容颜也终于得以展现。
她是一名美丽到了极致的女孩，是美的代表，更是美的化身。淡紫色的眼瞳，比星辰还要绮丽；柔顺的长发，比雪花还要洁白。而她那绝美的容颜，则更是到了如梦似幻的程度。再加上银丝上镶嵌的两枚白花似的发饰，少女的动人更加没有死角。然而她最令人惊异的地方，大概还是其纤弱娇躯背后的那一对鸟翼一般的纯白羽翼。
微微抖动了一下双翼，高贵、圣洁的气质顿时从她的身上发出。但再看她此时的动作和神情，则又意外地充满了调皮好动之意。
“薇儿——”
“嗯？”
小男孩还想直呼少女名字，但碍于其充满威胁性的眼神，终究屈服了下来。因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他清楚少女的性格，他可不想再挨拳头。
“妈妈……”
“乖！这才是妈妈最可爱的小云嘛！”听见小男孩改口，少女精美绝伦的脸蛋上，威胁之意尽消，并且露出了仿佛能让群星坠下的笑容。
“好了，来告诉妈妈，怎么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可别想骗妈妈哦？不然晚上就罚你和妈妈一起睡。”
“不要……薇儿丹蒂总是把人抱得紧紧的……”
“谁让小云抱起来又暖又舒服~”似是想到了什么，少女先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随后继续问道：“又有人欺负小云了吗？走，看妈妈去揍他们一顿！”
“……不，不是的，我没有被欺负。”
“那到底怎么了？妈妈可是知道的哦，每次小云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发呆。”
没有回应少女的问题，小男孩只是摇了摇头。原本望向少女的目光也慢慢转回了前方那只有花草树木的庭院。
“……”
看到小男孩沉默不语，少女并没有再追问，反而在小男孩的身后坐下，纤柔白嫩的双臂绕过他瘦弱的身子，把他轻轻簇拥在了自己怀中。
“薇儿……丹蒂……”
感受着少女环抱自己的温暖，小男孩脸上有莫名的神情浮现，似幸福，似不解，似无奈，似悲哀……
“……薇儿丹蒂，我真的不应该出生在世界上吗？”小男孩终于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声向少女说出。
“笨蛋……小云果然是薇儿丹蒂的小笨蛋。”把娇好玲珑的下颌轻轻地靠在小男孩的脑袋上，少女的语气温柔得令人沉醉。
“答应薇儿丹蒂，只有这一点一定不能忘记哦。”少女的脸上充满慈爱，她缓缓闭上了她深邃的眼眸，把小男孩抱得更紧，“小云就是薇儿丹蒂的所有，无论发生什么事，身为妈妈的薇儿丹蒂都一定不会让小云孤独一人，一定不会哦……”
“……”
听了少女话语，小男孩再次陷入了沉默。随后，他露出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妈妈……”
少女的双翼缓缓合拢，包裹住了自己，也包裹住了她怀中的小男孩。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树荫底下，勾画出那令人赞叹的美妙、幸福之幕。
然而……
约定终究破灭……
于是……
男孩成为了神……
……
感受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赤司缓缓睁开了闭起的眼睛。
“梦……我居然也会做梦……”
“是因为神的共犯者的关系而导致精神不稳了吗？”
赤司对自己做梦的事实感到惊异，因为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试过，他甚至没有进入过深度的睡眠。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眼角沿下，此时已经多了两条浅浅的、酸酸的痕迹，那是泪水的痕迹……
掀开被子，赤司从床上坐起身来。摇摇头，他把脑海中多余的东西甩开，准备进行洗漱。好不容易才进到了圣·阿鲁道夫学院，他可不是来浪费时间的。当然现在的他，也并非在他家里，而是在学院外院学生的住宿处中。
此时距离学院测试那天，已然过了十来天之久。而在这十来天里，赤司也是对这间学院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总的来说，这是一间自由度很高，却到处充满着竞争的学院。学生与学生之间充满了竞争，老师与老师之间也充满了竞争。资源的获取需要竞争，权限的扩大需要竞争，甚至连老师的选择，也需要竞争……
学院的竞争形式以排名制为主。老师之间有老师的排名，学生之间也有学生的排名。内院学生有内院学生的排名，外院学生也有外院学生的排名。不设法提高排名的话，就无法享用更多的资源，就无法学习更高阶的咒术，就无法获得更多的尊重……
竞争，对于一间学院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经营方针，但对于赤司来说，则麻烦多多。他可不是来跟人竞争的，他有着他的目的和想法。所以，他现在在外院的学生排名是1024名，而外院学生的总数就只有……1024人。
他之所以会排在最后，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垫底，而是因为他在第一天入学的时候并没有去参加排名赛所致。不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单纯不想参加而已。虽说排名在那么后的话连最基本的药物、咒术等等都无法自由接触，不过他现在倒并非要急着学习咒术。
实际上，每天的学院图书馆之行以及对身体能力的锻炼加强成了他眼下的每日任务。身体的锻炼自不用说，那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进行的。否则若是强度不够，即便阿鲁卡的灵魂醒来，到时候连解开神的共犯者都会有困难。至于图书馆之行，则算是他自身的兴趣了。相比于咒术，他对这片世界的奇闻、异事、历史、构成这类的知识还要更感兴趣。而这些普通的知识和书籍，则对所有学员公开。
起初赤司还不知道自己对看书这个行为会如此热衷，直到几天以后，他发现他大概是‘喜欢’上了看书。尽管他不清楚‘喜欢’的具体定义，但他能确定看书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的，虽然他也不清楚那个意义是什么。
所以，洗漱完毕后，他拿起桌子上借来的书本，准备出发前往图书馆。不过当他刚走出房间没几步，他又回头往回走，但不是走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他房间旁边的房间。
“进来了。”
低声说了一句，门也不敲，赤司直接就往里走，一个仍在床上睡着懒觉的少年随之进入了他的视野。
阿尔谢尔·拉尔特利亚，是少年的真正名字。而他，亦是当初在赤司和莉赛尔面前自称为罗兰的少年。不过知道他这个名字的，也就赤司和加鲁凡因而已，他对外的名字为拉尔·特利亚。当然他也知道了赤司和加鲁凡因的名字。没有什么动机和目的，无论是谁都只是单纯地互相坦白而已。赤司和加鲁凡因是这样，阿尔谢尔也是这样，他们……都是相似的一类人……
所以，阿尔谢尔在外院学生的排名为……1023。之所以会比赤司排前1名，只是因为他当时入学测试稍微好一点而已。
“起来吧，不是要去图书馆吗？”
赤司对着阿尔谢尔呼喊。没错，他就是来叫他起床的。原因不是因为其他，而是阿尔谢尔在昨晚特地交代过他，让他帮忙拉他起来。
按照赤司原本的性格，他是很不愿接受这种要求的，但奈何阿尔谢尔不仅在入学测试上帮助过他以及莉赛尔，而且平时在他有麻烦的时候也会出手帮忙。
如果只是单纯地接受他人帮助而不偿还，他就不是赤司·克里斯汀了。要知道，由于妮可·施尔瓦泽的关系，阿鲁卡·施尔瓦泽这个名字在学院可比绝大部分的内院学生还要有名。如果是正面意义还好说，但可惜的是，闻名而来的人大多都以找他麻烦为目的。
虽说他并非不能应付，但若是贸然出手的话，他或许会忍耐不住杀意而下杀手。这时候，阿尔谢尔的暗中帮忙就让他的麻烦减少了许多。
于是，他也算是和阿尔谢尔暂时达成了‘朋友’这种合作关系。
“唔……是阿司吗……再睡会，再睡会就好……”
“……”
阿尔谢尔的回答完全在赤司的预料之中。因为这些天下来，他也算是对这个人有所了解。用一个词简单概括，就是——懒惰，用两个词来概括，就是——懒惰、嗜睡。
也不知道他是本身的性格还是他的力量所致，阿尔谢尔相当懒惰和嗜睡。能不做的事情就会尽力避免，能趴下的地方就会努力睡觉。阿尔谢尔在赤司和加鲁凡因十多天的认知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赤司掉头就走。反正自己已经实现了约定来叫他，醒不过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唔……唔？阿司等我一会！”
（等你的话今天的时间就没有了……）
赤司能确定，如果他回去的话，阿尔谢尔大概会继续让他等‘一会’；而如果他不回去的话，阿尔谢尔绝对会倒下继续睡而不会跟上来。就结果而论，阿尔谢尔都会睡，所以赤司决定还是不回去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