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交易吧？”
眼前的场景变了。
我仿佛坠入地狱。大地被一分为二，从我脚底下裂开的细缝逐渐扩大直至地平线尽头，大地分成两边，左边是无尽的黑夜，十二个月亮按照不同的月相在空中分布，右边的太阳半浮在地平线上，分不清是破晓还是夕阳。
我悬浮在夹缝中，脚下是滚烫的岩浆。
那个恶魔的黑影悬浮在裂缝之间的半空，他隐藏在羊头骨下巨大而血红的眼球盯着我，他身上延伸出数不清的双手，每个手都有着独特的手势，每一个都如同举行着神秘的仪式，那些手平举在半空，左边有一个拿着一根音叉，右边有一个举着一个三角铁。
“从今以后，我会以你的存在为食。直至将你啃食殆尽。此乃契约。”
“点燃情绪，拥抱黑暗。”
“而我也会给予你灼尽绚烂谎言的火焰。”
裂缝之下，深渊的眼睛看向我。
一股强烈的情感从毛孔中喷涌而出，那火焰将两边的大地燃烧。
“遵循契约精神，我不会对你撒谎，不隐瞒，不阻拦。这是对等的契约，同意之时，生效直至死亡。”
没等我言语，恶魔便读懂了我的意志，合上了双眼。
“契约成立。”
叮——————
音叉敲击三角铁，宣告结束。
“让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内裤吧？”那个壮汉轻轻的掀起眼前的裙摆，像是拉开舞台剧幕布的侍者，猥琐的笑容在脸上乐开了花。
掀到一半他的动作停止了，裙摆传来微弱的颤抖。
“喂，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满员了。”
裙摆下的阴影宛若深渊中不可名状之物，对于生活在现代的人而言自然界已经不再神秘，当人类认知之外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时，那便唤醒了本能的恐惧。
没人不知道那个壮汉看到了什么，他就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慌张的从他身上离开了。
“老老老老爷……那个恶魔！那个恶魔在这家伙身上！”
“什么？”卡图斯皱了下眉头。
一切都晚了。
“你们人类啊，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东西。”
恶魔在黑暗中笑了。
朗默以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扭曲的从地上站起来，先前被彻底扭到变形的右臂此刻逆方向旋转，顿时恢复如初。
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发条从右手的血肉中缓缓挤出。朗默模仿着之前斯卡图的动作，活动了活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呼终于完成附身了。我都想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了，虽然不喜欢男性的身体，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比以往附身的女性有力量的多……那么接下来……”
那个有着朗默外表的“人”饶有趣味的环顾四周，一抹陶醉的笑容浮上嘴角。
“时间紧任务重，再加上使用肉体的机会不多。我们开始吧。”
嗤笑。那是现场多数黑衣人生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朗默的右臂向其中一人的位置一甩，顺势化作一道无人看清的庞然巨物，众人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一个身高190CM的大汉就化作了一滩肉泥，糊在了墙上。
“朗默”举起右手，缓缓地竖起食指，皮肤表面自己主动裂开，众人看的很清楚，那刀自己裂开的伤口更像是一个嘴巴，里面布满了像是蠕虫一样密集的牙齿。
那只手指，仿佛也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鲜血宛如瀑布一样滴落在地板上。在银色的月光下，众人忘记了呼吸，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力量破土而出，只有深海软体动物才有的肢体瞬间填满了这间狭小的客厅，那些犹如风暴一般成长的肢体仿佛具有意识一般，他们冲撞，搅动，缠绕，将附近的东西都吸入于漩涡当中。
混泥土墙壁如脆弱的雪花在不知名的粘液中瓦解，人们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勉强从喉咙里挤出的几声悲鸣，那声音大概也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嗓音了。
那些常识之外的产物在触碰到的瞬间，被触碰者自身的内在就被改写了，在他们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存在了。
一切都被瓦解了。
那些肢体拍打地面，疯狂的成长着，挤出窗户，墙壁被撕裂，它们突破了桎梏，直冲云霄像是在回归到某个遥远的地方，但他们柔软没有的身体无法完全直立，那些触手前扑后继的，不断地朝天空延伸又因为重力在半空中垂下。
这副诡异但又美丽的光景渲染了黑夜。
无数触手盘旋而升，占据了天空的一处角落，宛若子夜月光下的花朵，在寂静夜晚的月光下盛大绽放。又仿佛有人吹散了蒲公英，浸染了整个天空。
瓦砾被巨大的力量吹飞到半空中，月色下一个少女在漫天落下的瓦砾中跳跃，穿行，如入无人之境，地球的重力对她而言就像是不存在一般，像兔子一样灵活利落的穿梭在不断降落的残垣断壁之中。
更别提她肩上还扛着一个沙发，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老爷，现在只能回去了。”那个少女稳稳地降落在不远处的水塔上，稳稳地放下了沙发，卡图斯一脸不快的坐在上面，眉毛间写满了愤慨。
啪。
少女的裙底飞出一道粉色的影子，它扬起一脚踢开落下的大型石块保护了卡图斯，被粉碎成好几块的断壁化作一阵零星的骤雨落在附近的森林中。
“没想到这么快就和恶魔接触上了，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原本以为更倾向于附身少女的恶魔不会对朗国深的儿子感兴趣，大意了。好巧不巧他有那么奇怪的癖好，竟然连恶魔都被蛊惑了。”
说着，卡图斯气愤的捏紧拳头锤在沙发的扶手上。
“朗国深那家伙，就算死了也要妨碍我吗？还有你！嗯……”卡图斯刚想迁怒身旁的少女，忽然泄气的放下了高举的拳头
“没办法，一个医疗人偶的极限也就到此为止了。让你和恶魔对抗也不现实。更何况是刚签订契约，处在‘恶魔代理’下情况的契约者。早知道就带代偿型人偶了，起码那时我能够迎战。”
卡图斯懊恼的抓乱了他精心打理的金发，懊恼的叹着气。接着，他立即就整理好情绪从沙发上做起来。
卡图斯的表情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冷静，“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黑市和魔法少女那边可能都会引发地震吧，到时候再静观其变好了。麻雀，回去后通知那些殉职人员的家属。后事的处理走正轨的程序就行。”
“我明白了，老爷。”
被称为麻雀的少女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机械的对卡图斯的话产生了反应。
“是啊，肯定会的。”
卡图斯看着远方不断扭曲盘旋的触手，喃喃自语的摸出一根香烟，麻雀凑到跟前，打了个响指搓出火苗为他点上。
卡图斯对着火苗吸了几口，烟从嘴角里呼出。只有在需要缓解心里压力的时候，卡图斯才会点燃香烟。
“走了麻雀。”就在卡图斯对异象丧失兴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身后的麻雀叫住。
“老爷……快看。”卡图斯顺着麻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意识的长大了嘴巴，嘴上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疯狂生长的肢体犹如潮水一般袭来又如潮水一般退去，漂浮在空中落在地面上的碎石又飞到空中重新组合，修复，变回原样。刚刚被麻雀击碎的碎石也从地面原地飞起，直奔山中别墅的位置而去。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倒放的电影一般，那栋别墅从破灭的废墟收束回到了原本样貌，令人不可思议，就像时光倒流了一样，刚才的暴走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恢复了原状。
“朗国行那家伙，将整座山都改造了吗？变成了他为所欲为的研究基地，我说为什么他在这座城市研究了这么久魔法少女那边都没找上门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卡图斯踩灭脚边的香烟，眯着眼端详着远处的那座独栋的别墅和那座隆起的矮山，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转过身直径跳下水箱。
“没想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那家伙有领先了我这么多，虽然很不想承认，那家伙真的令我感到敬佩。”
麻雀紧跟着卡图斯身后，或许是这次行动的失败，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背影。
“他真的……令人尊敬……”一句话悠悠的飘到麻雀的耳中，让麻雀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回去的护送就交给你了麻雀，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恶魔契约者正等着喝血呢”卡图斯对麻雀下令道。
“遵命。”麻雀答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