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兄长，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莉莉安颇为紧张地望向了眼前的男人。
——与常见的贵族不太一样，男人本身的身形有种过于纤细的意味，配合着脸上温柔的笑意，倒更像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学者，至少，在对方周身萦绕着的，更多的便是这种文雅恬静的气质。
而这，远不至于让人生出疏离，乃至惊惧。
相比之下，倒是莉莉安多出了几分反应过度的意味，甚至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她却是第一时间，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对此，男人却是恍若未觉，随着他快步上前拉住莉莉安的手，他那磁性的富有感染力的声线总算是让对方身躯的抖动暂时地平复了下来。
事实上，这只是莉莉安思考他的发言时所产生的正常反应，随着重新回过神，莉莉安更想做的却是重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不是父亲大人的计划，你不应该来这里。”
用力拉扯了几遍，最终莉莉安只能放弃般地冷下了脸，她感觉眼前男人紧握的双手就像是两条铁钳，想要挣脱对方更是徒然。
而她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有搬出自己的父亲，在她的记忆中，这也是唯一能震慑住自己这位兄长的存在。
“计划？不，莉莉安，父亲大人已经老了，连带着他的计划一起。”
但这一次明显与过去不同，随着莉莉安的话音落下，随即在男人脸上浮起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轻蔑笑容，而对方的语气，也夹杂着她从未感受过的冷冽。
作为家族中的女性，莉莉安并不是那么清楚自己的父亲乃至兄长到底在谋划什么，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作为对方手中的联姻工具在行动着，只是这一次，眼前男人略显不敬的声音，已经明显地让她觉察到了不妙。
哪怕她根本就不想弄懂这些家族男性们的最终目的。
“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兄长大人。”
眼见男人脸上的表情越发恣意，莉莉安不得不暂时将头扭向了一遍，以此来躲避对方颇具侵略性的视线，不仅是对方的发言透着古怪，现在就连对方的视线与动作也是如此。
由此，她甚至回想起了一些不实的坊间传言，有关于她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垂涎。
“你不明白吗？莉莉安，父亲的信仰，父亲的神明都是虚假的存在，他只是幻想着能够操纵所有人的行为，并将其美化成了秩序与理性，可笑的是，在这之上他还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管控者。”
好在，男人只是摇晃着莉莉安的肩膀说着一些疯乱的话语，当然，如果这样的发言被别人听去一定是大不敬的象征，为此莉莉安不得不多分出了几处注意力到房间的其他地方，好在房间内并没有留下她这位兄长带来的仆从与下人。
而至于她父亲大人命令她带来的修女们，则是被她留在了这座宏伟教堂的礼拜室内，与那名传闻中的天使呆在一起。
“兄长大人，我想你应该是醉了，要不就是疯了，信仰不是可以质疑的东西，神明亦是如此。”
叹了口气，莉莉安再次尝试着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并不想听到对方的这些发言，她也并不想顺着对方的话语去进行自我的思考，在她看来，身为家族的女性，要做的便是听从父亲的教诲与安排。
而作为教皇的父亲，也是永远的，理性与秩序的象征。
正因为如此，她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思考，而这一点，让莉莉安尤为满意与舒心。
“不，信仰当然可以，神明也是一样，那无用的秩序与理性不过是所谓的神戴在我们身上的枷锁，而现在我找到了挣脱枷锁的方式，找到了取代神明的方式。”
但莉莉安的发言并没有将她已经逐渐错乱的兄长安抚下来，对方的情绪在她的一番言语之后变得越发激动了起来，随着对方再次摇晃了她几下，她却是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更加不敬的话语。
“成为...神？”
这一次，莉莉安并没有直接反驳对方，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大脑更像是陷入了短暂地停滞，与之相对的，成神本身还蕴藏着无与伦比的诱惑性，这种诱惑性，让她愿意静下心来耐心地听眼前兄长的解释。
“是的，成为神。我找到了成为神的方式，答案就在父亲供养在神殿内的那些异端造物的身上，它们与人类没有太多的区别，却有着人类并不具备的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它们不就是神与恶魔的一种吗？”
或许是莉莉安表现出来的耐心重新让这个男人看到了希望，西泽尔的面庞上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他周身的气质也重新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文雅，“如果我们能够夺取那些异端造物的能力，如果我们能够像那些异端造物一样强化自己，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就可以通过不断的累积，达到登神的地步？”
“...不，兄长，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要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日里太过疏于思考的缘故，莉莉安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太够用，她甚至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兄长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而将异端造物的能力转移到人类的身上，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臆想。
“不，你明白的，只是你还需要一些实例，还记得潘塔斯拉吗？以前经常陪你一起玩的那名侍女。”
并没有因为莉莉安表现出来的疑惑而放弃，不过或许是为了向莉莉安展现自己所谓的实例，这位西泽尔公爵却是在此时终于松开了钳住自己妹妹的双手，随着他对着房间内的空地拍了拍手，地面却是伴着他的话音正在逐渐地隆起。
先是一道立起的石柱，这与莉莉安曾经见到过的修女们展现出来的神迹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这些修女得是那些被父亲感化过的异端造物，对莉莉安而言，神迹这种东西是不允许平白无故展现的，而这，也是那些异端造物需要被回收的原因。
当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兄长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从对方脸上兴奋的表情来看，整个展示还没有完全的结束，而随着莉莉安再次将注意力放上石柱，她却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兄长提到那位侍女的原因。
——石柱本身，正在逐渐转化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她所认识的，只应是人类的人，那位叫潘塔斯拉的侍女。
毫无疑问，正如她的兄长所说，这名侍女已经成功地获得了那些异端造物的能力，随着对方恭敬地在两兄妹面前低下头，莉莉安第一次对于父亲曾经提到过的神明产生了一丝质疑，同样的，她也对自己兄长此前的话语，多出了一丝期盼。
她甚至颇为不敬地幻想起了脱离自己父亲掌控的生活，以及获得这些能力后成为神明的生活。
“我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我应该怎么做？兄长大人？”
双眼有些迷茫地朝着自己的兄长望了过去，与之相对的，莉莉安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兄长的双瞳中一闪而过的红芒，或者说，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兄长早就已经获得了人类所不具备的能力。
以至于，一个失神，她便已经在自己兄长的蛊惑下彻底抛却了信仰。
“别担心，莉莉安，你的身体里早就被父亲埋下了足以壮大为神明的种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起寻找办法壮大它，而为了能让我们之间的血脉更加纯粹，我想你应该先放弃掉父亲交给你的工作，比如，无止境地联姻。”
而就像是一个恶魔，重新以两手钳制住了莉莉安的双臂，西泽尔随即便以亲昵的姿态将头颅低伏在了对方的脖颈间，这个男人不停地在对方的耳边低语，与之相对的，随着他的发言，莉莉安的双眼却是在进一步失去神采。
而直到双手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妹妹的挣扎，西泽尔才重新放开了对方，与之相对的，在他的能力影响之下，莉莉安却像是成为了一个木偶，双眼呈呆滞般地站在了原地。
“看起来，父亲所信仰的那位神明，无法干涉到转移后的力量施展，或者说，它交予父亲的神术，只能作用于那些原初的，未被吞噬的‘神’？”
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自己召唤出来的侍女，西泽尔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向着对方询问了起来，而对方在期间一直低垂着头颅，显然面对着他，这个女仆也有着与莉莉安相似的恐惧。
尽管她们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从何而起。
“我想，或许是我们通过公爵大人提供的方式，在转化成功的那一刻，成功地骗过了那位‘神明’的限制？毕竟那位炼金术师之所以创造出了这种‘登神’的方式，就是为了逃避那位‘神明’的注意...”
女仆下意识的回应，却是在西泽尔的注视下声音越变越小，随着这个男人的眼神越发饶有兴味，女仆的身躯却是颤动得越发剧烈。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已经欺骗了神明，所以，依据你偷看来的炼金笔记，你觉得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等到西泽尔慢条斯理地找到了房间里一处舒适的角落落座，他才重新悠闲而缓慢地望向了自己面前的女仆，伴随着他更像是威胁与恐吓的话语，被他刻意留在原地的莉莉安却是与女仆之间留出了伸手便能触及的距离。
他的行为，更像是在鼓舞对方就这么挟持走自己的妹妹，而与之相对的，他的口中也在此时哼唱出了一段简短的，有些不成调的歌谣。
——“光中诞生天使，土中诞生人类，火中...诞生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