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
就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捡起红色宝石的西尔维娅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自己女仆所在的房间，在她看来，这或许便是那位号称只忠诚于帝国的黑骑士留给自己的最后提示。
事实也的确如此，听到声音回过头的女仆甚至都还没有等西尔维娅先开口，脸上便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
“西尔维娅小姐，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个东西的？”
“...所以这是什么？”
没有回答女仆的问题，西尔维娅径直在房间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随着她就这么放平视线，越过女仆第一个映入西尔维娅眼帘的便是昏睡中的阿加莎修女，而她隐约还能记得，那个时候对方是想将一枚同样的石头交予自己。
“某种能量的浓缩体。”
薇尔莉特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顺着西尔维娅的视线，回望向修女的薇尔莉特似乎也想到了此前这位阿加莎修女曾做过的事情，连带着她顺带还为当初的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想要制作这个东西，需要大量的杀戮才行，而按照那位炼金术师的说法，它所提取的正是人类的‘生命本源’。”
“也就是血液？”
女仆的发言让西尔维娅下意识地想到了旅店中所发生的事情，再加上石头本身那诡异的色泽，她唯一能联想到的也只有人体内的血液。
不过对此，女仆却是颇为果断地摇了摇头予以否定。
“不全是血液，虽然被汲取了生命本源的人都会变得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般，这个提炼的具体原理，那位炼金术师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使是我这样的造物，也只听过他疯癫时的呓语。”
与之相对的，女仆在之后也陷入了某种回忆，但她所想的明显不是过去旅店中的经历，随着她再一次将话题转向那位令人头疼的炼金术师，她的声音也再次多了几分犹豫，“那位炼金术师似乎相信，人类的存在诞生自某位伟大神明的血肉，正因为如此，他才发明了这种从人类身体内提炼能量的方式，以此来让自己偷取神明的力量，直至成为新的神明，当然，与他之后的魔导人偶相比，这种提炼方式更像是已经过时的产物。”
“并不算过时吧，相较于有着某种特殊条件才能进行吞噬的魔导人偶，这种方式反倒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用这个方法晋升神明，只要他能舍弃掉身为人类的一切道德观与良知。”
摇了摇头，西尔维娅并不认同女仆的说法，联想到那位西泽尔公爵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在那些心怀不正的人眼里，恐怕这种血腥的残害同类的方式才是真正的捷径。
——连带着，西尔维娅甚至觉得教会清剿炼金术师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这种邪恶的存在和他邪恶的成神方式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抛开这点不谈，西尔维娅觉得这之上恐怕还有着更不妙的情况，她觉得这种原始的，血腥的登神方式或许已经逐渐地流传了出去。
不止是那位西泽尔公爵，考虑到盖尔曼留下了这种东西作为线索，她一道想起的还有之前份属于自己父亲麾下屠戮平民的骑士，对方如同野兽一般毫无理由的杀戮，就像是在制造这种血红色的能量载体。
想到这里，西尔维娅的脸色却是有些发白。
她的确可以拒绝成神的诱惑，她并没有那种奇怪的伟愿，但她无法保证其他人也会像自己一般。她不是原身，她并不能确定原身那位宰相父亲的想法，而同样也因为她不是原身，西尔维娅才在祈求着那位宰相父亲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活下去，本就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情。
“西尔维娅小姐，西尔维娅小姐？”
望着突然停止了言语的西尔维娅，女仆有些担忧地轻声呼唤了起来，她可以看出自己的大小姐正处在失神的状态，但作为魔导人偶，即使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学习，她依旧无法做到准确地揣测人心。
“...薇尔莉特，我记得你说过，我母亲也是那位炼金术师的血脉？而你原本便是服侍她的，对吧？”
被女仆唤回注意力，对于此时的西尔维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望着对方那张担忧的面孔，她的大脑却是无法抑制地将自己穿越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串联了起来。
——西尔维娅甚至已经就此理解到了自己那位宰相父亲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成神方式，而这，也顺带解释了对方为何如此放任自己与那位便宜弟弟的原因。
点了点头，薇尔莉特并不明白为什么西尔维娅会再次提到这件事，甚至在女仆看来，西尔维娅早就已经知道了准确的答案。
“可以帮我调查一件事吗？”
有些疲惫地低下了头，西尔维娅没有让自己脸上的苦笑显露在女仆的眼里，在此之前，她甚至以为这能重新将伊斯塔唤醒，但没想到，最后得到却是又一个令自己困扰的消息。
“那伊斯塔殿下...”
相比之下，薇尔莉特却是先一步问起了自己现阶段的工作，在这种时候，她却是比西尔维娅更加冷静。
“没错，还有伊斯塔...”
再次被女仆提醒了一遍目前的困境，西尔维娅最终还是在说出想法前将视线放回了手中的红色宝石，下意识的把玩让她突然想到，这个东西或许能够帮助伊斯塔清理掉体内那麻烦的毒素。
“这个能量，可以用来帮助伊斯塔恢复清醒吗？”
暂时抛却了心头的善恶观，将石头举起的西尔维娅却是暗自发誓她绝不会沉溺进这种邪恶的登神方式中去，而即使是为了救助伊斯塔，也仅有这一次。
“如果是这个东西的话，应该可以...”
薇尔莉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想平日里那么果决，甚至在望向这颗色泽不详的石头时，她的眼神比西尔维娅更为复杂，好在，最后她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才让西尔维娅稍微松了口气。
“先用这个东西试试看能不能让伊斯塔醒来吧...而且我要让你打探的情报也不会让你亲自动身，或许你可以挑选一些值得信任的人来完成这件事。”
在将血红色的石头递给女仆的瞬间，西尔维娅又一次提起了此前的事，那位便宜的宰相父亲到底有没有在制造这样的东西，同样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事，以至于被诸多事务一起缠绕的西尔维娅此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去找人帮我调查一下父亲...不，是帝国境内，找人帮我在帝国境内查找一下有关村子莫名消失或是被山贼屠戮的事，我想要知道近年来这种事发生的频率。”
“...明白了，西尔维娅小姐。”
薇尔莉特的表情显得有些吃惊，但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追问下去，现在在西尔维娅面庞上挂着的是她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复杂表情，这让她想到的却是自己那位已经去世的真正主人。
当然，如果仅仅只看西尔维娅的发言，接下来要调查的事明显就和手中的红色石头有关，相比之下，薇尔莉特同样也有着还没有告诉给西尔维娅知晓的事情，那便是她即使是在那位炼金术师的身旁，也从没有见过色泽与形状如此完美的成品。
这更像是有人改良了炼金术师汲取生命的术式。
而至于宰相大人会不会参与其中，薇尔莉特倒是觉得西尔维娅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如果不是有着那个男人的命令，她更愿意告知西尔维娅更多一些有关于对方母亲的故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薇尔莉特觉得那个男人有什么地方好，这么多年，他甚至都没有主动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职责。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想要阿加莎与赫莱尔重新清醒，就需要她们也经受一边那些蓝色火焰的熏烤？那个不知名的火焰能够赋予她们‘灵魂’？”
赶在与薇尔莉特一道离开房间前，西尔维娅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望了一眼身后的修女，对方一路上的所作所为让她很难下定让对方再次清醒的决心，而在知道了当初对方手中那颗红色石头的来历后，更是如此。
除此之外，薇尔莉特告知她的如同转化修女们一样的方式，同样也是西尔维娅难不想让阿加莎与赫莱尔重新清醒的原因，她隐隐觉得，这更像是在将阿加莎与赫莱尔转变为修女们曾提到过的牲畜。
“没错，西尔维娅小姐，我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
经过了这段时间来的争执，薇尔莉特对于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西尔维娅的想法让她觉得相当欣慰，正因为如此，她索性在之后重新更换了一种说辞，“阿加莎与赫莱尔还没有清醒的原因是她们的链接依旧建立在那位莉莉安小姐之上，目前相距太远，我想那位小姐即使没有什么事也无法再为她们提供能量，不仅如此，如果放任下去，等到那位莉莉安小姐归来，我们这里又将发生一起叛变。”
——倒并不真的只是这种原因，对于薇尔莉特甚至是其他魔导人偶来说，成为祭品就像是刻在脑海中支撑行动的本源，而这，无关欣慰与否，只是每个魔导人偶应尽的职责。
每当考虑到相关的问题，薇尔莉特都会以这一点作为一切想法的支撑，不同的是，她与过去相比，已经学会了在西尔维娅面前进行掩饰。
说到底，她只是人造物而非真正的生命体。
